第七章 平頂山慘案
寧永生的心裡窩了一肚子火,他知道這些很有可能是寧二順所為,只不過自己勢單力孤敵不過而已。寧二順的污衊並非不可承受,最讓他憤恨不平的是村裡那些長舌婦,罔顧事實,傳播甚至編造謠言。那個李二嬸生來就是挑撥離間的材料。總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她興奮的扭著屁股,瞪著溜圓的眼睛,風風火火的跑來跑去。
他聽說縣城發生了槍案,不由得心裡一陣敬佩。無論多麼黑暗的恐怖,總有英雄挺身而出反抗壓迫。他崇拜這樣的英雄,鄙視寧二順這樣的漢激ān。雖然那人死了,卻在他以及所有愛國的人身上烙下了深深的印記。他震撼著心靈,燃燒起一團火。父親仍在炕上躺著,瀰漫著仇恨的味道,熏染著他的眼睛。
他身體不停的哆嗦,紅紅的眼睛噴著一團火。巧娥被他嚇了一跳,心臟瞬間懸了起來。她看到寧永生的胳膊滲著血絲,深深的傷口被紗布包裹著。寧永生哇的就哭了出來,顫抖著直往懷裡鑽。巧娥不知發生了什麼,把他緊緊地擁入懷裡,撫摸著他凌亂的髮絲。他嗚咽著,說不出話。冰涼而有力的手掌,緊緊地攥著巧娥的手,指甲摳到了肉里。那憤怒的火舌,連綿的槍聲,從遠方傳來,刺透蒼涼的心。
1932年9月16rì上午遼寧撫順平頂山村。
他和舅舅嘮著家常,三個rì本兵邪惡的出現在門前,哇啦哇啦的吼叫著,就像草原上受傷的狼的嚎叫,兇狠而凄厲。咣的踹開屋門,露著冷森森的牙齒,說,把好東西通通拿出來,我們皇軍保護你們,還用半通不通的中國話趕著全家出門。舅舅說,這是我的家,我不走。鬼子兵拿槍把子劈頭蓋臉地往他身上打。全家被端著刺刀的鬼子趕出了家門。滿街都是穿著粗布衣褲的老百姓,滄桑的臉上寫滿了恐懼。哭哭啼啼,都被趕到村外南邊的草地里。
東西兩個大山頭,全被端著刺刀的鬼子包圍了,他們閃著邪惡猙獰的凶光。
北面近兩人高的鐵絲網,閃著銀白sè的光,頂端是三條長著尖利倒刺的鐵絲繩,呼呼地掠過凄冷的風。西面是陡壁斷崖,東面放著六個被紅布蒙著的東西。只有南邊一個缺口,被rì軍設防。
下午一點,rì本守備隊端著刺刀,嘰里呱啦的從四面八方拚命把人群往中心壓縮,黑壓壓的人群突然有人狂喊鬼子燒房了。濃重的煙霧和憤怒的火舌,瀰漫天際。整個平頂山村,瞬間陷入一片火海。噼噼啪啪的,房倒屋塌。紅布帶著呼呼的風聲猛的被揭開,六挺黑森森的機槍隨著一聲令下,瘋狂的向人群掃shè。頓時,凄慘的叫聲和噗噗的鮮血四濺的聲音混雜一處。腳下的土地瞬間變了顏sè,呼呼的風凄慘的哀嚎。活著的人們呼喊著拚命地往外逃。一把寒光閃閃的刺刀瞬間刺入婦女的胸膛,她掙扎著坐了起來,瞪著憤怒的雙眼,緊緊攥住刺刀。鬼子一腳踹去,拔出刺刀,削掉了她的手指。她死死的盯住劊子手,氣絕身亡。
濃濃的腥味兒,匯聚一處,讓人作嘔。微弱的呻吟,顫動著身旁直立的孤零零的小草。嘰里呱啦的喊聲由遠而近,步步逼來。瘋狂的戳戮著滴嗒著鮮血的身體,抖動的身體瞬間僵直。幾個孕婦的肚子被剖開,幾個七八個月大的嬰兒和大腸流了一地。鮮紅的血融進細密的霧裡,和著連綿yīn雨。
天快黑了,鬼子乘著汽車,像一群吸血鬼,和黑夜融為一體。
寧永生痛苦的掙扎著起來,身上舅舅和舅媽的身體僵直的倒向一邊,滴嗒的鮮血流了一臉。溫熱的眼淚嘩的流出眼眶,滴落在腳下鮮紅的土裡。他痛苦的咬著牙,望著黑壓壓的屍體,踩在噗噗的血里,發出撕咬的吼聲。
累累血債,百倍償還。
巧娥驚得說不出話,扭曲的臉上掉著淚珠。她緊緊地抱著寧永生,顫抖的心臟滴著血。寧永生緊攥的拳頭咯吱吱作響。他瞬間瞪大了眼睛,堅定的看著巧娥,渾身的肌肉聚到一處。他冷冰冰的說道,報仇。臉上的肌肉抽動著。
三千多人死在鬼子刀下,凄慘哀嚎深深的扎進了心裡。
他每天瘋狂的舉著石頭,咣咣的就像攥著鬼子,指甲摳了進去,鮮血把石頭染紅。他渴望能夠得到一支槍,一隻黑洞洞冷森森的槍。那個噴著復仇火焰,像猛虎般撲向惡狼的凌厲武器。他看到那六挺殺人武器邪惡的笑,帶著呼呼風聲撲向黑壓壓的人群;他看到那寒光四shè的刺刀攮進百姓的身體。
他更加厭惡寧二順的笑,搖尾乞憐的笑。啪,一槍結果他的狗命。狗漢激ān,賣國賊!
胸中的怒氣向四周擴散,溫和的眼神變得凌厲。
李二嬸肥碩的身軀晃動著,拎著可憐的雞蛋,穿街過巷,一路風塵僕僕的撞向寧保田的家門。她抬起胖墩墩的大腿,側著耳朵邁上台階,肥嘟嘟的手指勾著門環,啪啪的敲打著。她斜了斜脖子,踮著腳,閉著一隻眼,從門縫斜睨過去。
巧娥放下湯勺和葯碗,匆匆的出來開門。噔噔的腳步聲臨近,李二嬸慌得縮了縮脖子,雞蛋碰到了門板,啪得碎了一個。
巧娥愣了愣,擠出笑容把她請進屋。她厚著臉皮,腳步一跨,撲撲的腳掌踩著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