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鬼舞紅町

原本印著銀河星穹的高天之下，被一片無垠的猩紅覆蓋，周圍的一切都被染成了赤色。

「來不及了嗎？」鄭弘看著這一片猩紅，心中的懼意不停的升騰。

他在搖動三清鬼鈴后陷入了一片虛無，虛無中他一直緩慢的向前走，慢慢地眼前的純白被染上了淡淡的粉色，粉色轉向赤紅，赤紅又逐漸被一片片墨紅色接替。

他回顧後方，無數的紅色乾屍從猩紅的土壤中鑽了出來，一朵朵彼岸花在周圍綻放著。周圍下起了血紅的大雨，漫天的花瓣在他的周圍環繞，這座美麗的城市一下子陷入了彷彿地獄般的深淵。

「喂，武川先生，報告現場情況，衛星上顯示鹿町市現在被一片猩紅色包裹了。」電話中的接線員講道。

「雅田靜子張開鬼域，見到舞鬼之後面露懼意，然後失去了控制，現在被舞鬼襲擊了，她被自己關進了鬼域里。然後出現了一片未知的猩紅鬼域。我現在狀態很差。」

電話中的接線員一邊聽著，一遍在飛速的往電腦里輸入關鍵詞。

「這麼久了還沒搞定，雅田靜子和武川泉在搞什麼？」一個穿著西裝，頭髮禿頂的中年男子，叼著煙一臉不悅的走進了大廳。

鹿町市大片的紅色鬼域驚動了正在睡夢中的除靈社的社長，他心中十分不爽，一個小小的偏僻城市鬧出的動靜這麼大，讓他好不容易出現的升官發財的美夢破碎了。

「三島社長，事態升級了…」接線員將武川泉彙報的現場情況一一向三島社長講述。

「一個未知的紅色鬼域、被舞鬼襲擊的雅田靜子、身負重傷的武川泉、現場昏迷的華國馭鬼者。」一條條驚人的信息讓他的額頭冒出了冷汗，讓他的頭在燈光下閃閃發光。

他用西裝口袋裡的毛巾擦了擦額頭的汗，但不一會兒一股念頭的想法出現在了他的腦海中。

「暫將鹿町市舞鬼事件升級為A級，另外讓鹿町市負責人武川泉全力以赴，找其他馭鬼者趕往支援。」三島社長講道。

「三島社長，我建議他們撤離，現場的人狀態都不行，怎麼還…」

一旁的副社長話音未落，三島就立馬怒斥道：「混蛋，你在質疑我的決定，你是社長還是我是社長？」

接線員聽到立馬將原話傳達給了武川泉。

「通知鹿町市的市民進入黃金避難所，等待防空警報聲。然後讓支援來的馭鬼者不要輕易進入這個紅色的鬼域。」武川泉聽到了接線員轉述的三島社長的決定，心裡很不滿，但沉著鎮定的他，對著他的接線員吩咐道。

他這句話不是跟武戰派的馭鬼者講得，而是和他同處同樣陣營的維和派的馭鬼者。

武川泉緊緊握著手中的衛星電話，憤怒的將它摔在地上，赤鬼的力量將原本十分牢固的衛星電話手機摔得粉碎。

他當然知道為什麼在這種情況下三島社長還讓他們留在這裡解決這個事情的原因，趁機剷除他這個維和派最大的靠山，這樣原本勢單力薄的維和派就會徹底退出舞台。

「還好我之前讓所有鹿町市的市民都接受了鬼的存在，並集資在他們的家中都建造了一個能容身的黃金避難所，只要出現特殊情況就能躲進去防止意外出現。」

此時猩紅的天空下起了雨，紅色的雨水滴滴答答的落在了鹿町市的大街小巷，一朵朵紅色的曼珠沙華迅速的出現在了街道的各處，一條條鮮活的根須沿著周圍散開，雨水密密麻麻的落在剛長出的變化上，

濺射起一顆顆像紅色花粉的水霧，向著周圍的街道蔓延出去。

天空的雨落在地上倒著的人身上，被雨水濺射到的皮膚變成了一個個紅色的詭異斑紋，讓鄭弘和武川泉都下意識地睜大了眼睛，面露懼意。

城市內的樹上長出了密密麻麻的黃紫相間的像藤壺一樣的東西，飛快地向著周圍的枝幹衍生出去，武川泉帶著昏迷的季英和和虛弱的鄭弘向地面跳了下去，一個冰面在他們落下的地方生成，木屐落冰面上發出了清脆的碰撞聲，冰塊迅速向上包圍並延伸，將落下的雨水擋住了。

雨水落在冰塊上發出了滋滋的聲音，周圍倒在地上被雨水淋到的人，一個個變得瘦削，肌膚變得猩紅，眼睛空洞無光漆黑一片，頭髮在大批大批的脫落。鄭弘和武川泉看著這景象臉色大變，驚恐和恐懼伴隨著額頭的流下的汗落在他們的心上。

一聲聲警報將這座寂靜的城市喚醒了，一道道燈光從各家各戶亮起，人們看見窗外的變化立馬知道發生了什麼，晦暗猩紅的天空下著如血的雨水，路上有一些詭異的紅鬼蜷縮著身體緩慢的在道路上移動著。他們臉上驚恐，紛紛打開了通往應急避難所的門，隨時準備進去。

金碧輝煌的避難所有五平方米左右的大小，裡面大大小小的應急食物和水，彷彿隨時在應對這一刻的發生。

鄭弘此時精神疲憊，隨時可能昏倒，他不敢再動用人皮紙的靈異，恐懼未知和身處於過去的鬼縣城裡面對那個未知的黑影時相比有過之無不及。武川泉用他的腰帶將季英綁在了身上，左手緊緊地握著手上的鬼刀，警惕的看著周圍的一切。

「我們得移動到房屋下面，這雨水有問題。」鄭弘看著周圍人的變化對著武川泉講道，隨後用冰在他們的腳上包裹了一層，然後一個巨大的冰出現被武川泉一隻手舉了起來。

「啪~」漂浮於猩紅天空下的雅田靜子臉上的面具掉在了地上，露出了一張男人的臉，但此時她的臉上長出了一個黃色的尖角，紅潤的臉龐變得煞白，下顎骨向旁撐開，嘴巴從兩邊張裂，手上的指甲變得黝黑，她跳著詭異的舞，發出了尖銳的笑聲和怪叫，彷彿變成了一個真正的厲鬼。

一隻慘白的鬼影在她的身後若隱若現和她一起跳著詭異的舞蹈，它的頭上貼著一張黑色黃字的符。

「她已經沒救了，鬼般若快復甦了，那個慘白的鬼影應該就是舞鬼了，她一死舞鬼就會出現，一出現就會奪取她體內的鬼般若拼圖，到時候就麻煩了。」鄭弘回頭看向聲音的來源，此時武川泉舉著一個巨大的冰，帶著鄭弘和昏迷的季英往周圍最近的樓房裡跑去。

「武川先生。」屋檐後方的門被打開了，一位老人的聲音在後面傳來，「這座城市怎麼了？是不是發生什麼。」

老人身穿一身浴衣，黑白相間的短髮和茂密的鬍子用詢問的眼神看著他們。

「目暮警官，」武川泉向著這位老人點點頭沉默不語。

「各位別站屋檐下面了，到在下的寒舍里坐會兒吧。」武川泉帶著鄭弘和季英走進了目暮警官的家中。

「老朽家中沒有什麼特殊的東西招待各位，一口粗茶淡飯還望海涵。」說罷，老人從他的廚房端出了熱乎的飯糰和清茶放在了武川泉的眼前，一共三份。

「謝謝。」武川泉感謝道。

鄭弘此時已經倒在了榻榻米上睡著了，身邊放著三清鬼鈴。

「我看你們為了幫助被襲擊的市民已經在公園裡僵持了三個多小時了，最後發生的變故讓你們措手不及，也沒什麼辦法。」老人講道，「這讓我想起還在當警察時遇見的一個案件，我們想救所有人，但到最後一個人都沒有救下來。你們面對的事情更特殊，所以即使你是維和派也要做好取捨，而不是為了保全更多的人而讓自己陷入兩難。我想景仲前輩也是這麼期盼的。」

武川泉沉默，一句話都沒講。

「那你們先好好休息吧，我看你身邊的那個先生已經累壞了。」

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手機上的時間顯示已經是晚上八點了，鄭弘在季英醒后將她昏迷后發生的事情都告訴了他，然後討論了起來，武川泉迷迷糊糊間聽到了季英和鄭弘的對話。

「果然這場紅雨和那個猩紅森林有關嗎？」季英問著看著遠處的鄭弘。

「不會錯的，你看那個巨大的黑影。」鄭弘用手指著遠處的黑影。

窗外猩紅的天空下，一道道紅色的雨霧在空氣里瀰漫，遠處隱隱約約可以看見一個巨大的紅色建築，兩根紅色的建築佇立在鹿町市的上方，紅柱向上延伸被猩紅的天空遮擋了，道路上一顆顆樹長得十分高大，彷彿時間已經過去了幾十年，樹上密密麻麻的匍匐這各樣的苔蘚和黃紫色藤壺狀的不知名生物。

「這十幾個小時里怎麼變化的這麼劇烈，以前遇到的靈異事件厲鬼復甦沒有這麼猛的。」季英面露駭意，她現在正處於休假狀態，體內的鬼琴雖然的得到了一定程度的壓制，但若要處理這件事情，她的能力完全不夠。

況且這裡在島國，總部的接線員沒法給到任何幫助和信息。

「而且街道上這一道道紅色的鳥居讓我感覺好不安。」季英接著講道。

「季小姐，你醒了。」武川泉從榻榻米上起來，「身體怎麼樣？」

「武川先生，我已經沒事了。」季英看著武川泉有些不好意思，因為她趁著武川泉睡著偷摸著摸了好幾次他頭上的角。

「那我早就放心了。」他順著鄭弘的目光往街道上看去。

鹿町市的街道上一個個紅色的鳥居出現在路上，而最讓他膽寒的還是那兩根高大的柱子，他們睡著的這個期間又發生了新的變化。

窗外下著紅色的帶著詛咒的雨水，一朵朵曼珠沙華在這座城市的各個角落綻放，和雨水散發出紅色水霧，一個個大樹從大地里竄了出來，上面爬滿了令人不適的東西，還有街道上穿行的穿著各式各樣和服的乾枯紅屍，彷彿地獄照進了現實，讓所有人不寒而慄。

「快看，那個紅鬼快進入那個紅色鳥居了。」季英驚訝的喊道，此時鄭弘和武川泉正全神貫注的盯著那個紅鬼靠近了紅色鳥居，它走了進去，但沒有從另一邊走出來，就這麼憑空消失了。

「消失了！」季英吃驚的講道。

「他不是消失了，而是被傳送了，這個紅色鳥居應該聯通著其他紅鳥居。」鄭弘補充道。

「鬼鳥居，出現時會讓周圍陷入紅色鬼域當中，紅色雨水帶有詛咒的靈異會讓接觸的人變成枯瘦干扁身體泛紅的鬼奴。鬼奴可以通過鬼鳥居傳送到另一扇相通的鬼鳥居所在處，非鬼奴經過鬼鳥居會死。」

「彼岸花鬼，花鬼會用女人的聲音迷惑路過的行人，一朵朵彼岸花會在水霧中分泌帶有詛咒的似花粉一樣的靈異，無意間接觸花粉後會立馬死去。彼岸花鬼現身後會用聲音讓人失去意志，從而漸漸死去。」

「鬼般若，鬼般若與舞鬼結合而成的鬼，鬼般若使舞鬼可以漂浮於空中，看見它會被詛咒，不自覺地產生想跳舞的衝動。周圍有人跳舞就會死亡，並變成鬼奴，背部朝它會被附身並不自覺跳舞。」

鄭弘用目暮警官家的玻璃，將人皮紙獲得的靈異在上面用薄冰呈現，這短短的幾行信息讓武川泉和季英的頭皮發麻，一個小小的鹿町市一下子出現了三隻厲鬼，一隻改變環境的鬼，兩隻必死的鬼。

「這是你的靈異？」季英回想起了公交車上的那一幕。

鄭弘笑了笑並沒有回答她默認了，一旁的武川泉握緊了雙手，他的指甲將手掌的皮膚刺出了血，血滴滴答答從他的手掌上流了下來，季英看到了他的指縫之間流出了紅色的液體當即就明白他在自責。

她用雙手捏住了武川泉那個有她整個腦袋那麼大的紅色的拳頭，安慰道：「武川先生，別自責了，我們一定會有辦法解決這個事情的。」

「我們走，」鄭弘對著窗邊的武川泉和季英急忙喊道，而武川泉此時也將頭扭向了房間內，用手掌擋住了季英想往窗外望的眼睛。他們同時在遠處看到了一個黃色的尖角從房屋上慢慢地升起。

鄭弘走前閉著眼睛將窗帘拉了起來。

「別往後看，鬼般若出現了。你看到又會被詛咒了，我們到反方向的房間去。」話音剛落，樓上就傳來了玻璃摔碎的聲音和男人詢問的聲音，她的老婆看到了窗外高空的鬼般若，不受自己控制的跳起了舞。

尖叫從樓上傳來，女人面部猙獰身體扭曲的死在了男人面前，男人抱著她妻子詭異死亡的身體，環顧四周大喊誰能救救她老婆，但下一刻他也看見了窗外天空中飛舞的鬼般若…

猩紅的天空和街道，蔓延四處的紅色彼岸花，天邊落下的紅雨和空中漂浮的鬼般若，周圍時不時出現的慘叫和哭喊聲，這原本安寧的城市彷彿一下子墜入了無間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