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生死一線
只見女子從腰間掏出一個金色小袋,交付於這名士兵手中:「麻煩你們了,請為孩子找個好點的人家。看小說最快更新)謝謝!謝謝!」女子不停的埋頭拜託,通紅的眼睛緊緊盯著這名男子。
男子先是一陣驚愕,但很快恢復了平靜,他從女子手中接過小袋,朝著女子微微點頭,沒有再多說什麼。
從內屋出來的女子徑直走向正乖巧地坐在木椅上的小孩,然後再次輕輕地抱起了他。
「耀兒,待會這幾位叔叔會帶你去一個遙遠的地方,你要聽他們的話。到了那裡后,不要調皮,不要和別人打架,要乖乖的吃飯,要乖乖的睡覺,要快樂的長大,還要……」女子一句句地囑咐著,說到最後早已泣不成聲,再也說不下去了,向身後招了招手。
頓時,那名帶頭的士兵走了上來,從女子手上接過目光迷茫的小孩。此時,在小孩心裡,他不明白,好好的為什麼要送他去一個遙遠的地方。那麼要去的地方是哪裡呢,多久回來,還能不能見到他的母親……
小孩的心裡有著無數個疑問,卻沒有人為他解答,即便他最親近的母親就在眼前。
「胡匡,孩子就拜託你們了,謝謝!」望著抱著孩子的男子,楊曦再次懇請道。
這次,這名男子沒有再做任何錶示,即刻帶領眾人向屋外走去。
女子看著那正在遠去的並揮手跟她道別的孩子,哭笑著點了點頭,亦艱難地抬起手來揮手與之告別。
將軍府外,數名將軍手握佩劍莊嚴站立呈兩列,目送小顏耀離府。
此時,在將軍府的一處閣樓內,一名高大的男子面無表情目不轉睛地盯著小顏耀,直至小顏耀上了馬車並消失在他的視野。
三個月後,四人與一輛馬車緩緩進入了一片茂密的山林。
參天古樹,漫路荒藤,這已然是到了酈安國東面的一處邊境之地。
「胡大哥,差不多就這地兒了吧。將軍交待我們要做到滴水不漏,你看馬上就到邊境了,這個偏遠的地兒不是正好嗎?」一個士兵在胡匡耳邊輕語。胡匡微微點了點頭,臉上卻露出一股猶豫之色,不知在思索著什麼。
「停下。」這名士兵叫停了行進的馬車,轉身進入了馬車,拱手道,「小少爺,我們到了,請下車吧。」
小顏耀輕「嗯」了一聲,即刻站起身來,在這名士兵的幫助下,走出了馬車。
「胡叔叔,這裡是什麼地方,來這裡幹什麼,怎麼沒有人呢?」小顏耀側身看向了馬背上的胡匡,一臉的疑惑,「你們記錯了嗎?」
胡匡即刻跳下馬,恭敬道:「小少爺,還沒有到,前面的路馬車無法行進,我們只能步行過去了。」說著,張開了雙臂,想要來抱小顏耀。
這時,小顏耀卻摸出手一巴掌打飛伸過來的手臂,嘟著嘴,一副氣呼呼的樣子:「不去,我想媽媽了!」
就在這一刻,一隻手掌迅速地飛來,眼看就要打在小顏耀的臉上。然而一旁胡匡還未放下的手臂上手掌立馬變拳,向著側面狠狠一擊。
頓時「啊」一聲,一名男子抱著他的手臂向後急速退去,臉色異常難看。
「你敢對一個小孩子下如此重手!」胡匡猙獰之色盡顯,惡狠狠地看著遠處正在痛苦中的男子。
「胡大哥,他就一將死之人,你還這樣袒護他,難道我們兄弟之情還比不過一個將死的小子!」這名男子突然說出一句令人震驚的話。
「閉嘴!」
胡匡瞪大了眼睛,他當然清楚此行顏將軍交給他們的任務,但他沒想到此刻這話會當著小顏耀的面被說出來。
他不禁看向了與他相隔不足半丈的小顏耀,只見小孩眼裡滿是驚恐之色,慌張地想要掙脫抱著他的雙手,可是他的力量在孔武有力的士兵面前簡直是微不足道。
良久,小顏耀已經意識到想要掙脫這雙似鐵鏈般的手是不可能的,他放棄了掙扎,眼裡飽含淚水,一臉可憐之色看著四周的士兵。一股自己生死被別人掌控的可怕感覺不斷在腦海里湧現,在他幼嫩的心裡,他沒法升起哪怕一絲恨意,因為他根本不能左右這個局勢,唯一的希望是對方能夠放過他。
「無論如何,他永遠是將軍府的小少爺,將軍府的榮耀不容任何人玷污。」胡匡看著小顏耀,對眾人大吼道。
說完,胡匡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良久,胡匡並沒有睜開眼,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放了小少爺吧!」
「什麼!胡大哥你不會是在開玩笑吧?違背了顏將軍的意思,按軍中法紀那可是死罪一條!」走在隊伍最後的那名士兵提醒著,一臉驚愕地看向胡匡。
胡匡眼睛一橫,訓斥道:「我說放了就放了,哪來這麼多的廢話!」
「胡大哥,別的事可以依你,這可是關係到兄弟幾個性命的大事,您是不是需要再多考慮下?」這時,抱著小顏耀的男子忍不住突然發話了。
「哼,我看八成是他從夫人那裡得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好處,才甘願放了這小子!」在遠處抱著手臂的男子面帶諷刺,也忍不住插上一嘴。
只見胡匡苦笑著搖了搖頭,從腰間拿出一金色小袋,拋向了受傷的男子,板著臉道:「我且問大家,夫人待我們如何?不時的噓寒問暖,關懷備至,她從來沒有當我們是下人一般使喚,而是像自家親人一樣關照著我們。如今,她唯一的孩子卻將被她視為親人的人殺害,你們心裡好受嗎!我不知道顏將軍為什麼要殺害自己的兒子,但我知道他的內心絕不會這樣的狠心,他定有不少難言之隱。大胸襟的人往往獨自承受著生活中的種種痛苦,吸納著生活帶來的無盡傷害,用心中的那份執著去壓制痛苦所引發的摧毀,肩負心中不得不一直拼搏的使命直到走到終點。」
眾人低頭,沉默下來。此時的小顏耀心裡卻並沒有因為有了可以活命的機會而歡喜,他一直在想象一個可怕的事實:居然是父親要殺了自己。他不敢相信,一直在心裡問自己為什麼。難道自己做了什麼天大的錯事嗎,竟使得親生父親要殺害自己!
胡匡輕咳一聲打斷了眾人的深思:「嚴勝,你把孩子放進馬車裡。你們都跟我到這邊來。」說完,看了還在失神的小顏耀一眼,然後向路邊走去。
幾個人迅速行動起來,一齊走到了邊上。
「我已經想好了,小少爺就由我們送到這裡了,由他自生自滅,也算是報答夫人對我們的關照之恩。回去后,我們還是報告顏將軍小少爺已死的結果,只要我們幾個不透露,相信顏將軍也不會起疑。聽懂我的話了嗎?」只見胡匡面無表情地說道。
眾人都點了點頭,在他們看來,把一個四歲大小的孩子丟在這野獸成群的深林中和殺死他並沒有多大的區別。
「小少爺,相信你剛才也聽懂了一些。軍命如此,我們不得已而為之,請不要怪我們心狠,你自己保重。」胡匡隔著布簾恭聲道,
「送顏耀小少爺!」
只見四人紛紛俯首,深深一拜后,嚴勝從馬身上卸下了韁繩,留下了車廂。四人轉身上馬,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馬車廂。
至此,馬車廂里的小顏耀有一種淚水難以抑制的感覺。哭聲順著還略顯濕寒的風飛到空中,掠過樹桿,繞上樹葉,拂過樹梢,一時間,尖銳的哭聲響徹這片山林。
每隔一段時間,哭聲就會回蕩在這片山林。
遠處,不時也有幾聲狼嚎,像是在回應他吧,不過不知道是不是這斷斷續續且凄慘的哭聲太過詭異,它始終沒有過來瞅一瞅。
半個月過去了,馬車上原本就剩餘不多的食物和水相繼告罄。這十多天里,小顏耀從沒遠離這個馬車廂,他深深知道他離不開這些食物。他沒有辦法,他在等,他只有等,等待心中的奇迹。
然而一天過去了,它還是沒有到來。第二天,亦是如此。第三天,小顏耀已經沒有了再哭的力氣,此時在他的心裡已然明了這麼多天的哭泣已是徒勞。
隨著山林內清脆的鳥鳴聲悠悠傳來,這已經是第四天了。馬車廂里,小顏耀已經趴在木板上,有氣無力地望著眼前這條蜿蜒的山路,遙遙不知其盡頭。
突然,一個模糊的躬著身子的人影漸漸出現在了他的視野里,這人正緩緩向馬車廂走來,他的手裡握著一柄寬厚的斧子,
一臉警惕之色。
這時,小顏耀想要坐起來,但他立馬發覺自己整個身子都動不了,嘴巴乾澀得甚至連聲音都無法發出。他最後的一絲力氣此時正隨著他的這份慾念而慢慢消散,他睜得大大的眼睛因沒有了支撐之力也緩緩閉了下來,儘管他儘力想去保持清醒。
三日後,三面環山的一個小村莊里。
清風拂過炊煙,淡淡地籠罩了整個村子,尖尖的屋角在煙霧裡若隱若現。
一間小木屋內,小顏耀正躺在一張床上,獃獃地望著屋頂,不知在想些什麼。
「小弟弟,你終於醒了啊!」一個孩童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把小顏耀拉回了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