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搗喜鵲窩時
且說老薑和我吵架之後,就給江漢那面主管他的黃治斌處長告了狀,說我東長了西短了,後面就直接建議道:「李小峰現在是自己干,不是給單位干。乾脆,咱們不跟他合作了,把車收回來,我給咱們帶隊伍,咱們自己干。陝北的市場好得很,不論在那裡都能聯繫到業務,趕年底,我保證給咱們單位創造的價值比那點租賃費高!」
黃處長我前面我提過了,我已經見過人家了。估計他這時候才明白我了夜半上門的用意,就說道:「咱們跟李小峰已經把合同簽了,不論李小峰是給單位干,還是自己干,只要他把職工工資發了,按月把租賃費給咱們就行了,啥也別說了。」
老薑給黃處長電話時,他身邊的人聽見了,這個人叫向兵,是老薑的徒弟。
當初,從劉雪蓮口中得知老薑的動靜后,為了預防老薑幹些釜底抽薪的事情,我心裡想,得要找個人監視老薑,預防他在後面亂搞。人都是見錢眼開,在利益面前,誰都有點私心。
在哪裡找這個人呢?正當我心裡物色人選時,有一天在吃晚飯期間,我聽見隔壁桌子上的人哈哈大笑,那個叫向兵的副大隊長說道:「你們笑什麼呢?不就是想趕走喜鵲么?有啥可笑的?」
有人說:「那你鑽在樹上看啥呢?聽起來你要搗了那個喜鵲窩,上去幾次了,可那喜鵲窩還在啊。」
還有人說:「向隊,你看上誰了,就吭一聲嘛,讓姜大給你拉扯拉扯,何必騎在樹上偷看呢?你現在不是光棍么?得要找個媳婦啊。」
向兵見身邊的人七嘴八舌的,好像怕我聽見,結果一轉頭,就發現我在看著他,就正色道:「別胡說了,我是覺得好玩,才順便看一看,不是故意的。」
原來,我選擇的這個營地總體來說還可以,就是有一個問題比較令人煩惱——那就是對面的一棵老榕樹上,棲了一群鳥;旁邊的那老槐樹上,還有個喜鵲窩。
按理說,我們的營地有鳥兒、有喜鵲,是個熱鬧挺喜慶的事兒,但是,每天一到天黑,鳥兒一撥一撥地飛回來,嘰嘰喳喳的,隔壁的兩隻喜鵲也湊熱鬧,嘎、嘎的飛來飛去,時不時地聽到喜鵲的叫聲。
最讓人受不了的是,每天五點左右,鳥兒就像早朝似的嘰嘰喳喳地叫了起來。鳥兒一叫,隔壁的喜鵲貌似嫌吵,也跟上叫,好像在制止那些鳥兒。
我在窯洞里住,雖然能聽到鳥叫聲,但不至於影響睡眠。而那些住在活動板房裡的人,由於板房隔音有限,就受不了了,罵這些鳥兒比周扒皮還壞。
人常說:小姨子的嘴最甜,黎明的瞌睡最香。有的人就很看重那十來分鐘的瞌睡,如果沒睡夠時間,感覺一整天都不舒服。所以,一般早上五點左右,正是人睡得最香的時候,偏偏這些傢伙在這個時候吵鬧了起來。尤其向兵,說他本來睡眠就輕,夜裡老鼠過去他都能聽見。這鳥兒早上日復一日地叫,他實在受不了了,就想了一個歪主意——打算把那棵老槐樹的上喜鵲窩給端了。
那天晚上,向兵吃過飯之後,叫了兩個工友,拿了一個長杆子,乘黑輕輕地上了樹,準備乘喜鵲歸巢,搗了那窩。由於喜鵲窩架在最上面的樹杈上,向兵還沒扒到跟前,就聽撲嚕一下,兩隻喜鵲地從窩裡飛了出來。嘎、嘎地在他頭上空盤旋。向兵仰頭一看,感覺有個微小的東西掉在了臉上,不知是喜鵲糞便,還是蟲子,就在他擦臉時,無意中看見,對面人家的西牆上,扒著一個人。那家在他們營地的東面,算是鄰家,平時他們早出晚歸,很少與左鄰右舍打交道。現在,看到這一幕,向兵好奇了,就盯著那個黑乎乎的人在看。只見那個人扒在牆上,面朝院子,手一揮一揮的,像在扔著什麼。這時,上房裡出來一個女人,用手電筒照了一下那個男人,向兵這下看清了,是這個生產隊的隊長。曾有一次為用水的問題,隊長來和張欣悅、姜興平商量過。只見那女的看見隊長后,扭頭就走了。結果隊長就騰的跳了下去,正好一頭豬在牆下面卧著,這一跳,就跳到了豬身上。
豬好像受到了驚嚇,扯著嗓子叫了起來。女人就罵開了:「你死呀你,我的豬馬要下了,你不怕把我的豬娃踏掉?」
隊長說:「悄悄,你不開門幹啥?」
那女的說:「誰讓你惹我生氣呢。」
隊長說:「在人面前,你好歹得顧我的臉皮呀,咱們就是裝,都得裝個樣子。」
他倆的對話在黑夜裡,在高空下,聽得很清楚。憑向兵的感覺,隔壁不是隊長的家,那女人不是隊長的老婆。果然第二天,他故意在張欣悅跟前問鄰居的情況時,張欣悅說那男的好像出了啥事,坐牢了。這下向兵更有興趣了,就故意給工友灌耳音:「我直接端了那喜鵲窩,好像不太好,乾脆我多上幾次樹,多干擾上幾次,喜鵲就走了。」
從此,向兵以這個為借口,動不動就上了樹,騎在樹杈上朝那家觀望。
他這個舉動自然被工友發現了,以為他看上了隔壁的寡婦,就拿他開涮。這不,開涮到我跟前,向兵急了,說道:「我咋有那個心思呢?我就是想看看那男的一周能去女的家幾次,盯個稍兒,萬一他們發生情殺案了,我可以做這個證嘛。」
向兵為什麼這樣解釋呢?因為江漢隊伍來到延安之後,我曾在會上已經強調過:雖然我們是壓裂隊,但要以「三大紀律八項注意」的工作作風要求我們,首先不能擾民,不僅能勾引農家婦女。如果誰違犯了我們隊伍的紀律,輕者扣工資,重者開除!不論是江漢的人,還是我的人,都一視同仁!由於在延安,我在講話中,順便就提到了「延安精神」等話題,雖然有些牽強,惹得有人當場偷笑,但是,話歪理端,他們不能不注意。
現在,向兵見工友在我面前損起了自己,在情急之中就說出了實話,惹得大家哄堂大笑。
我雖然也跟著笑,但心裡突然想道:這個向兵可以做我的眼線啊。因為我發現這個年輕人嘴很甜,腳也勤,幾次我都碰見,他不是給他的搭檔姜興平倒茶提水,就是跑出去給買個煙什麼的,看起來,老薑把向兵當成了自己人。如果把他身邊的人籠絡過來,老薑也輕易發現不了。
了解向兵的情況后,我就把他叫到跟前,先提到了他想斷掉喜鵲窩的事兒,說國家為了保護生態,到處植樹造林,倒這,由於給農田裡上農藥,鳥兒都少了許多。人家好不容易找了個這個凈土,把窩建在這裡,你搗了幹嘛?你這樣做,不是破壞生態么?
向兵說:「到底吵得不行啊,李總,我睡覺本身就輕……」
我說:「你既然跟鳥兒過不去,可為何跟咱們的鄰家過不去呢,竟然騎在樹上,叮人家的稍?」
向兵搔了搔頭,微笑地解釋道:「李總,我這個人吶,眼裡容不得砂子。那個隊長明明有婆娘,為啥還翻人家的牆呢?這個想不明白,所以我想盯住,萬一有一天還能用上場呢。」
我覺得火候到了,就直言道:「看來,你是個有正義感的人。既然你有這個正義感,那我想讓你盯一盯你們姜隊長。我出錢把你們設備租來,把你們這些人請來,把設備費掏上,給你們工資獎金髮上,結果我發現姜大還打起了個人算盤。這個事要是放在你身上,你能行嗎?」
向兵沉默了一下說道:「姜大動這個念頭時,我也委婉地勸過,沒想到你也知道了……」
「我咋不知道呢?在你們幾個處長中,你跟誰關係最好我都知道。你是不是跟跟你們陳國虎副處長關係好?」
向兵微微一笑說:「李總,你真精明,啥都知道。」
「看你說的,把周邊人看不清,我能幹事嗎?人都有三分近三分遠的,這個我也能理解。自從你來之後,我發現你這個人不錯,幹練,有正義感。我與你們的黃處長和陳處長關係也不錯。既然咱們在一起合作了,咱們就好好合作,當幾年的合作。姜大現在有了點私心,我知道你左右不了他的,但是你能監督他。說白了,就是請你盯一盯他,如果他以後再在那裡接私活,或者出賣業務,你就告訴我。你提供一個信息,我給你獎勵一千元,行不?」
向兵沖我一笑,沒答應,也沒表示不同意,但我知道他心裡已經接受了。
「鑒於鳥兒吵得你睡不好覺,我把你安排在院內窯洞里,你跟我的會計住在一起。但在姜大跟前,你以前是咋樣,今後還是咋樣。甚至以後在人多處見了我,別主動跟我獻殷勤,別讓姜大看出你跟我走得近了。」
從那時起,姜興平身邊的向兵就成了我的眼線,替我監視老薑。因此,老薑給處長告我狀時,他聽見了,過後就把老薑與黃處長的對話如實告訴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