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水澤
「滾開,臭要飯的這麼好的日子別給我沾染上霉運。」
光慶656年。
封里古城,迎來了一年一度春熙之日。
這天之中,百姓歡騰熱鬧不凡,就連高貴的王族都觀賞著城中繁華和熱鬧的景象。
家家都是門貼大紅紙,屋內燭火通明。
一名身著華貴的男子,眼神厭惡的拽著自己的袖口,怒視著身下之人。
「大爺,您都這麼有錢了,在這舉國歡慶的日子裡,給小的賞幾個銅錢花花呀。」
他身下的男子一臉的泥濘,身上破破爛爛的布條就那樣隨意的耷拉在身上。
一隻手還死死的拽著華貴的男子,眉眼間帶著濃濃的笑意。
「撒手!」,男子厭惡的拍了拍衣袖上沾染的霉運。
厭煩的從腰間摳出三個銅板扔了過去,走的時候嘴裡還在念叨著:「真特么倒霉。」
他毫不在意的在地上撿起三個銅板,吹了一下頗為滿意的塞進自己懷裡。
「水澤,你有病吧,隱藏歸隱藏為什麼每次都要跟乞丐一樣。」
他的脖領口鑽出一條十分袖珍的小蛇,小小的頭顱之上還能隱隱看到兩個肉狀的突起,它吐著細小的信子,語氣有些不滿。
「跟你說多少次了,小隱隱於世~。」
「也不怪你,畢竟是蛇腦仁有限。」
他撇了撇嘴,滿不在乎的繼續端著破碗在那裡吆喝。
只要路過的人,他都會死皮爛臉的湊上去抓住這人的袖口。
「大爺啊可憐可憐我吧,我都三天沒吃過一丁點東西了。」
水澤擋在轎子前,根本不在意那些侍衛殺人一般的眼神。
侍衛也沒注意到他什麼時候趴在轎子旁,就像是突然出現一樣。
而他趴在轎子的木栓上,盡情的賣弄自己的凄慘。
「給些賞錢,別讓他鬧了」,轎子內一道渾厚的男聲徐徐傳出。
「給你,今天算你走運,靖王大人就看不得窮苦之人。」
隨從在懷裡掏出一袋錢,從中挑出來幾個碎小的銀塊就給水澤扔了過去。
「嘿嘿,謝謝大人。」
他笑著撿起地上的碎銀子,目送轎子慢慢融入在擁擠的街道之中。
「水澤此人身上有妖氣」。
小蛇吐著信子,眼神直勾勾的盯著遠去的轎子。
「我們的目標又不是他」,他喜愛的擦拭著碎銀子上的塵土,言語之中可以看出他對這碎銀子的在乎。
「要是這個世界能直播就好啦,要的能更快一些」
他不禁感嘆。
似乎在這裡除了這些錢財別的東西都無法入眼一般。
砰~~
絢麗的煙花在漆黑的夜空炸響。
一朵朵由煙火凝聚而成的海洋,化作封里古城春熙的絕唱。
「好美啊」。
「娘子,下一個春熙我們就要成婚了。」
「願,我日進斗金。」
「希望新的一年,家人安康生活順利!」
「祝願身無疾病!」
城鎮之中的居民,看著天空絢麗的煙火都紛紛許下了自己的願望。
「要來了」,水澤站起身子一雙眼眸透過虛空看著天空的煙火,思緒之中輕聲呢喃。
「靖王大人,到靈王府了。」
轎子旁,隨從恭謹的站在一旁,侍衛也都是整齊有序,警惕的觀察四周。
「嗯」,靖王探出頭從轎子之中走了出來。
他寬大的下顎和敏銳的目光,可以看出此人的精明。
但他看著面前宅子上燙金的三個大字「靈王府」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走吧,不能讓靈王等太久。」
侍從敲動大門,其聲響在這歡鬧的春熙煙火之中被逐漸淹沒。
大門緩緩打開,但只容一人進入。
透過縫隙可以看見,靈王府內無比昏暗,對比街外繁華熱鬧的景象就如同城市的陰暗處一樣,令人不適。
就算是滿天的煙火,也無法照亮這裡的一草一木。
靖王的身影沒入黑暗,他身後的隨從似乎已經輕車熟路,警惕的站在大門外。
他的雙手抱著一個錦盒。
「東西呢。」
「帶來了,不過我要的呢?」
黑暗之中的聲音略有沉吟。
「你不信我?」
靖王的眸子閃爍微光,在這黑暗之中轉瞬消逝。
「我信。」
封里古城的天空之上煙火消散產生的霧氣層層滾動。
星爍之光莫名亮起,依稀可以看到一個似人似獸的形狀在慢慢凝聚。
有的人發現了異狀,拍了拍身旁的朋友直指天空。
「老王,你看這天上是不是像有什麼東西?。」
「哪有什麼東西,你莫不是長了一歲,眼睛也跟著花了!」,回應的人還在點燃腳下的炮仗,根本沒有在意。
肉眼可見的濃霧開始凝聚起來,這也讓大量的群眾開始驚呼。
「我就說一定有什麼!」
「春熙啊!今年難道會有祥瑞降世嗎!」
「不對!你們仔細看!」
在一人的提醒下,眾人凝視著天空之中的濃霧。
在其之中慢慢走出一個虛擬的影子,它的身上如同披掛著一層輕紗看不清面貌。
讓人一眼看去就能察覺到大地和天空被引動的蒼茫之意。
「是仙人!」
「仙人在春熙來賜福了!!」
「快看!那是仙人!」
「仙人吶!請保佑我家平平安安!」
人群雜亂,這些居民包括城鎮之中的貴族,紛紛跪下祈求仙人賜福。
「媽媽,那個是仙人嗎?」
一個稚嫩的聲音帶著一絲疑惑,她伸出可愛的小手指向天空。
雙目詢問似的看向身旁的婦人。
「月兒,快給仙人下跪。」
婦人輕輕的按在女孩的肩膀,這時卻有一隻髒兮兮的手擋住了她。
「姐姐,別瞎拜,那是妖。」
水澤帶著笑意,輕蔑的看向天空。
「哥哥你說的是真的嗎?」,女童天真的大眼睛看著滿身污垢的水澤問道。
婦人聽見他的話也是一愣,「哪裡來的乞丐!」
啪!
一個響亮的嘴巴加上一腳,水澤連滾帶爬的撅在了地上,婦人厭惡的擦了擦手,拉著女童快步離開了。
走的時候還沒忘記罵他兩句。
「我就說你這個形象有問題吧。」
撅在地上的水澤沒好氣的拍了拍嘴裡吃到的泥土,「閉嘴,你要是再詆毀我的創意,我就把你燉了吃蛇羹你信不信。」
「切」,小蛇白了他一眼,慢悠悠的鑽了回去。
轟隆隆!!
滾滾雷意忽然出現,在天空之上畫出一道絢麗的弧線。
那個虛影透了出來,他人的身體,卻有一頭棕色的頭髮墨綠色的皮膚,眉目怒張,口鼻外翻,看著就令人心生寒意。
可是那些居民和貴族,依舊跪在地上不斷的磕著頭。
「仙人吶。」
「真的是仙人!」
雖然雷聲很大,若是平時恐怕這些人早就驚嚇的躲在家中,可是現在竟無人離開。
「它追來了?」
「不是它」,靈王冰冷的聲音在院中回蕩。
「那麼就與你我無關了,對吧靈王。」
「哈哈。」
寧王府內,二人的交談聲被黑暗吞噬。
卻能看到四道寒芒掃過天際,再慢慢消失。
人群都在跪拜祈禱,根本沒有人會注意這邊一個破衣爛衫的乞丐。
「張口閉口的仙人,哪有那麼多仙人閑的沒事來這裡」,水澤扣著鼻子,就如同在看智力障礙者一樣,看著那些跪拜祈禱的人。
天空之上,那人影越發凝實,它注視著下面無數的人類,眼中露出貪婪之色。
「仙人吶!您是不是想要什麼,我們都會給您的」
「求求仙人,讓我順利產下一子吧」
「仙人吶」
「仙人」
轟隆!!
雷聲炸響,整個封里古城所有的喧鬧聲都被掩蓋,那些跪拜的凡人驚恐看向天空。
碗大的雷伴隨著震耳欲聾的咆哮,由上轉下。
「我要...你們的血..」
而雷光過後,那人影動了。
距離中心最近的居民被它一口吞下。
「是妖!!快跑啊!」
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嗓子,霎時間人頭攢動雜亂無章。
熱鬧的大街此刻也變得無比吵雜,有哭喊聲,有喊叫聲,有凄厲的嘶鳴。
那天空之上的人,面若鬼鮫露出森森白牙,伸手一抓就是無數凡人被他扔進口中。
虛空一掃,便化作無數只大手,在這封里古城的街道橫掃而去,所到之處血肉橫飛,人們的聲音越發凄厲。
「終於動手了~」
水澤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氣,從身後拽出一張青紙。
他口中輕聲呢喃,右手一抖青紙一顫。
「印訣在祜,弒妖歃血。」
一滴鮮血從他口中射出,穩穩的落在青紙之上,其上紙屑不斷下落,一把青色的短劍緩緩豎立被他握在手中。
「夕獸呀~你嗜人血肉,天理不容呢~」
他的嘴角微微上揚,看著城中殺戮的妖,眼中儘是戲虐之色。
呼~
一道微風拂過,他以然消失在原地。
封里古城的街道,夕獸貪婪的吞噬著它抓到的凡人,可突然。
「喂,你吃這麼多不會胃脹氣么。」
一個有氣無力的聲音莫名從夕獸身後響起。
夕獸一驚,可轉過身卻什麼都沒有發現,除了還在奪路而逃的凡人就是還在發光發亮的民房。
「你在看什麼?莫非比吃飯還要有趣?」
夕獸轉了回來低下頭看向聲音來源,他的瞳孔從微顫變成了恐懼。
只能看到一個衣著破破爛爛滿臉泥濘的青年,正蹲在他的面前,手中的青色小劍不知道何時已經捅進了自己的胸口。
「我就說,你會胃脹氣吧。」
水澤搖了搖頭,小劍鋒利無比竟然在夕獸愣神的片刻,刨開了它的肚子,一股惡臭之味鑽入鼻腔。
他厭惡的扇了扇鼻尖的氣味,抬起頭又道:「你多久沒上大號了,這胃都要被小腸氣填滿了」。
嗷!!
夕獸口中咆哮,從周身爆開一層波紋。
水澤也是眉頭一皺身形爆退,從身上撤下一根布條,一臉不悅的擦拭著手中青劍上的污垢。
只看夕獸的身體迅速騰空越發膨脹,一身皮膚棕紅色的毛髮從身體皮膚瘋狂的鑽了出來。
其上的妖獸威壓也呈現肉眼可見的波紋在封里古城的上空激蕩。
「呦,生氣了...」
水澤皺了皺眉,似乎有什麼事情想不起來。
「恩,小巴你還記得這次的誅殺榜單是多少銀兩不」,水澤拍了拍肩膀上休息的小蛇,自己則有些記不清了。
「4百兩白銀」,小蛇回復道。
「我說呢,我就記得這次特別多的錢」,水澤嘿嘿一笑,瞳孔之中似乎都可以看見4百兩白花花的銀子藏在裡面。
「天榜那邊最近還有大比,你最好今天晚上就能趕過去」,小蛇再次提醒道。
「好,我儘快~」
水澤舔了舔嘴唇卻發現都是泥土。
呸呸呸...
青劍一晃,在紅火的居民房屋之間劃出一道閃光。
天空之上的夕獸此刻也完全蛻變為本體的樣子,頭大身小,身長十數尺,眼若銅鈴,嗷叫時發出「年~」的聲音。
這也讓水澤有些忍不住笑。
「媽媽,是剛才的那個哥哥!」
女童指著天空之上一個青年的身影,向著身旁的婦人說道。
鏗!!
青芒撞擊在夕獸龐大的身軀上,發出震耳欲聾的金屬之聲。
整個封里古城在這一瞬沒有了任何聲音,下面的人停下了腳步抬頭看向天空。
「是那個乞丐!」,一個身著華貴服裝的男子驚訝的長大了嘴巴。
甚至很多被水澤騷擾的人也不可置信的看著他直衝天際的背影。
「那才是仙人!」
「是仙人!」
「原來仙人就藏在城鎮里,幫我們來殺妖了!」
「仙人加油啊!」
「殺了這個吃人的妖怪!」
沒有人逃跑了,因為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當所有人都恐懼的時候,有那麼一個人站了出來,他們可能會遲疑,但是站出來的這個人能抵禦恐懼的時候。
那麼這些人,就不會再有任何的恐懼,甚至都會燒一壺茶駐足觀看。
「據我所知,你們這種妖很害怕火焰和聲響,我還以為任務出錯」。
「難道你們克服了自身么」
水澤一劍劃過,夕獸一足從天空滾落,但它並沒有理會水澤。
劍法本就屬,快,准,狠。
既然敵人已經如此識時務,那麼不回答就死吧。
畢竟這個問題,對於水澤而言只是有一些疑惑罷了。
「你是天君...還是獵妖人...」
青芒壓住了夕獸的咽喉,而它的瞳孔沒有任何恐懼卻有一絲疑惑。
「天君?那是什麼狗東西」,水澤輕蔑的笑著。
手臂發力。
噗!
沒有任何華麗的填充,只是素樸的一劍滑落。
巨大的頭顱與脖頸分離,水澤大手一掏在它的腹部抓出一顆紫色的內丹點了點頭。
「成色不錯」
「小巴~幫我辨別一下方向」
「走了~」
看都沒看一眼下方歡呼的眾人,目光在靈王府之上一掃而過,不再理會青劍一甩,整個人躺在劍身之上,手指緩緩擺動向前一指。
「我最愛的銀子啊,我來接你啦~~!」
「財迷」。
「你懂什麼,這叫君子有所求!!」
「還不是財迷么」
「切,是你腦仁太小了」
青劍頓時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封里古城的上空,慢慢沒入夜色消失不見。
「獵妖人么,我好久沒見過了」,靖王冷冷的笑著,而他面前的靈王也顯現出了身影。
一身白袍頭戴錦冠,還有那一雙看透生死的眼睛,竟然有兩個瞳孔近處看去無比的詭異。
「哼,天閣近些年已經快油盡燈枯了,天君都要滅亡,何況獵妖人,估計只剩下一小撮還在苟延殘喘的活著。」
靈王聲音陰沉,語氣之中可以聽出,他對於這兩種上古時期就存在的勢力,有種蔑視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