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枯葉蝶
寒山。
封里古城遠處的南方位置。
水澤要去的天榜之地,也要經過這裡。
寒山名如其注,山內冰霜永存,永不融化的堅冰在群山之中,覆蓋整座山巒以下,千百年前還有不少人在這裡居住,直到現在。
可惜這裡已經淪為了妖物繁衍的生息之地。
其內妖物無數,更有甚者道行到達二百年以上,可謂是出世成災。
不過被天君閣的大神通者,設下封印,其內妖物精怪才徹底歸於死寂,不能出山亂世。
「小巴,這次的賞銀,加上之前攢的那些是不是夠了」
水澤坐在飛劍之上,掏出一個算盤,仔細的計算著。
「你每次偷偷給山門送去銀子,師尊都不知道,也不知道你怎麼想的,誇讚都吃不到,還得背著罵名」。
小巴看著他專註盤算的樣子,有些不忍。
「哎,這你就不懂了吧,這叫無償奉獻,算了說了你也不懂」,水澤不在乎的擺了擺手。
他從21世紀意外死亡,在這個世界投胎到了獵妖人的山門。
上一世本就是孤家寡人的他,在這裡重新找到了家人的溫暖。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還能保留著上一世的記憶,但是這一世他就暗暗發誓一定要活得精彩。
在獵妖人的山門,他就是那個旁人嘴裡別人家的孩子。
道力測試大滿貫,意志力和魂力幾乎是平常人的兩倍。
在師尊和各位師兄弟的陪伴下,也算是度過了一個幸福的童年。
就在他十六歲成年禮的時候,師門令他進山獵殺一隻五十年以上的妖獸之時。
水澤遇到了一隻妖,那妖蠱惑了他的意志,附在了水澤的身上,跟他一同返回了山門。
他只記得,那是一隻無比美麗的妖,這世間一切之容都無法與它比擬。
那一天,獵妖人的山門遭遇了最為慘烈的戰鬥。
那隻妖通過水澤的身體,解開了護山大陣,使得群妖亂舞,為首的妖居然手持天君閣的重寶,千魂幡!
獵妖人174名弟子,8位長老全部殞命。
雖然山門僅剩七人險勝,但那隻妖也帶著獵妖人最為寶貴的天晶逃了。
水澤知道自己的過錯,給山門帶來了不可逆轉的傷害,雖然師尊和師兄他們並未多說,但他自己明白。
帶著使命,離開之際在山門寫下誓言,天晶與妖,勢必追回!
六年了,這是第六個年頭,除了每年積攢銀子偷偷給山門送回去,自己也沒臉見那些剩下的師兄弟和自己的師尊。
雖然修為隨著時間越發強大,但那隻妖一直如同一根刺,深深的扎在水澤的心裡,只有抓到它才能去除的心病。
小巴則是山門之中的靈獸巴蛇,產下的幼子,自從測試過道力之後就一直跟在身旁。
按照師尊說的,它的一生看中一人,就不會離去。
「1200多了,回頭老規矩,小巴你送回去我把妖獸內丹給你吃」
水澤放下算盤,沖著肩膀上的小巴挑了挑眉。
「我就說,你回去沒事了,每次都讓我自己跑」
小巴鼓著小小的蛇嘴有些不滿的白了他一眼。
「哎呀,麻煩您嘛~可是我手裡還有七八個百年妖丹呢,你也不想看我賣掉換肉吃吧」
「我送回去你都給我!那你先給我看看,萬一你忽悠我呢!」
「肯定的啊,你看」
說著他從懷裡掏出來一顆妖丹,那小孩拳頭大小的妖丹散發著晶瑩剔透的熒光。
其上妖力更是無比雄厚,都不說小妖,就算是精怪來上這麼一顆都能增加百年修為。
「別搶!到時候都給你!」
水澤拽著妖丹,另外一頭已經被小巴吞進了嘴裡。
「你¥……%撒嘴!!」
「沒完沒¥%…草……&*」
青劍在一人一蛇的爭搶之中微微輕顫,劍身一歪變回了青紙。
「卧槽!!小巴!我他%#¥」。
轟隆隆~
不說萬米,也有個千米高空了,水澤呲牙咧嘴的揉著自己的后腰。
結實的冰層都被他砸出來一個深坑。
「小巴,你個犢子,我不說給你,搶什麼!」
一旁的小巴從縫隙之中鑽了出來,再看口中妖丹已經被徹底吞了下去。
「你當我傻呢,多少次了,再上當我就不是蛇!要不你總說我沒腦子!」
「靠」
水澤在身上按下穴位止痛,有些不悅的說道:「我什麼時候騙你了,不就是上次,還有上上次,還有最近一年嗎」
「你還想要多少,也不看看自己的飯量」
「豬都沒有你那麼能吃,正常妖物吃一顆百年妖丹都要祭煉數十年,你倒好跟吃糖豆一樣」
「我這是幫你控制飲食,省得你以後胖的跟蟒一樣」
水澤的嘴跟倒豆子一樣,一點都不給小巴辯解的機會。
但是他正義凜然的語氣,讓小巴都覺得自己似乎做錯了。
「可是你也不能總騙我啊!」,小巴兇巴巴的咬了過去。
可是那聲熟悉的喊叫竟然沒有出現,它抬起頭看向水澤,卻發現他的臉色忽然凝重了。
「水澤??」
「別出聲,有鬼氣靠近」
小巴聽見水澤的警告才抬起頭看向周圍。
二人所處位置屬於寒山外圍的矮山腳下谷底,周圍空氣無比渾濁,雖然天色已晚。
但是這裡的黑暗,如同吞噬光芒一樣,只能通過體內力量催動視覺才能勉強看得清楚。
面前有一條彎曲的小路,不知道通往何處。
周圍山巒以下又都是堅冰,居然光不折射且不透亮。
給人一種身處於幽冥之感。
而水澤注視的位置正是那條路的進口處。
小巴也察覺到了一絲極為濃郁的鬼氣,而尋常之鬼分36種。
這道氣息傳來的感覺則極為詭異,雖有怨鬼之氣,但有又倀鬼之意。
煞又陰冷,讓人不寒而慄。
「是怨么?」,小巴爬到水澤肩膀,它看著小路末端,一雙蛇目閃爍精光。
「不清楚...我沒察覺到殺意,更像是遊魂」。
水澤抽出一張黃紙,單手快速疊起化作一把短刀,輕輕一抖,紙散刀現。
谷內陰風緩緩吹過,水澤不怕妖,但是面對鬼魂還是無法避免的有些心悸。
上一次處理一隻冤魂,還是兩年前。
這種生物,無形無態,攻擊方法也是千變萬化根本讓人找不到跟腳。
除了道法鎮壓,別無他法。
而水澤道法學習真的有限,驅鬼的黃紙自己只剩下不到十張,用完就沒,可以說這十張黃紙用完,打不過就得跑。
畢竟自己是一個獵妖人,不是獵鬼人...
上次那隻四十年的冤魂,用了幾乎快百張黃紙才封印住。
「著名的哲學家李雲龍就曾經說過:手裡的傢伙硬,咱們的腰杆子就硬!」
而鬼氣的身影並未出現,卻從那個路口響起了陣陣琵琶之音和凄涼的歌聲。
「月朦朧,星見灰,秋風如冰隔人懷」
「冷冷清清,凄凄慘慘戚戚」
「君記蝱蚋,不念翠減」
「相約百年卻成空...」
「何時得以,同赴黃泉...」
歌聲凄涼哀聲如潮,水澤眉頭一皺身形緩緩站起,手中小刀在中指輕輕一劃,一滴鮮血順著刀身凹口緩緩流淌。
一女子身影幽幽走進視野之內,她頭戴斗笠身穿綴滿海棠花的衣服,懷中抱著一把陳舊的琵琶。
不見面目,卻如見神色。
那悲涼的歌聲如同在訴說著什麼,水澤輕輕眨眼,那女子身影忽然消失。
再次出現已經站在了他面前一米開外。
「閣下,是有什麼心愿未了么」,水澤警惕的退後一步,手中小刀翻轉過來,隨時迎接此鬼的暴起。
依稀聽到一陣哭泣的聲音,她的聲音很輕柔,「請問...你見過東燃太保么...」
水澤皺起眉回答沒有。
她的哭聲更加凄涼,讓人聽著都有些刺耳「每個人都說沒有見到他,他到底在哪裡?請告訴我!」。
琵琶的後面一道亮銀色的光,晃動了水澤的眼眸。
是一把短劍,藏匿於琵琶之中的銀色短劍,劍光凌厲。
鏗!
水澤招架極快,左手抵在右臂手腕,手中小刀和短劍摩擦出陣陣金屬撞擊產生的火花。
「厲鬼...」
他眉頭一皺,內心暗驚。
幾分交手,虎口傳來的撕裂感讓水澤明白了這隻厲鬼的道行!
「至少。100年以上!」
「寒山谷底,竟有一隻100年以上的厲鬼,且身懷絕技,招招致命!」
一刀刺出,卻發現透過了女子身體,水澤錯愕的抬起頭卻發現看不清她的面貌。
那寬大的斗笠完全遮住了她的臉。
但她的口中還在呢喃:「到底在哪裡!為什麼!都說沒有見過!」
水澤爆退,又從褲襠之中抽出數張黃紙。
眉目一定,口中大喝:「精華羅畢,頃刻敷威,群魔自息,皎皎無窮」
黃紙散天,手中小刀被他之手碾碎,雙手掐訣目中精光爆閃!
「攝!」
一字出口,漫天黃紙找到歸宿一般,齊齊湧向女子。
「你也要騙我嗎!」,可以看到她的目光透過斗笠,刺出兩道紅芒跟針一樣扎入水澤的意識之中!
銀光閃動,突然地面冰層開始顫抖。
一條頭生肉角的巨大白蛇衝天而起。
「水澤!醒醒!」
小巴焦急的呼喊震醒了昏迷的水澤,他睜開雙目發現此刻已經離開了低谷之中。
周圍呼嘯的風代表著此刻正在向高空疾馳。
小巴幻化本體,一口叼住了被厲鬼震蕩的水澤直衝天際。
在意識遺留之際,在剛才水澤好像看到了一個簡易的墓地,只有一根樹枝插在土包上的墓地。
周圍成群結伴的樹木圍在一圈,似乎也在嘲笑土包的孤獨。
「好強...」
趴在小巴的背部,手不經意的掃過自己的腹部卻發現濕漉漉的。
「靠...不會吧。」
「小巴,找個醫館...」
「你快閉嘴吧,那一劍都快把你肚子戳穿了」
寒山的附近山腳,小巴在空中注視到城鎮之後,幻成人體背著水澤昏死過去的身軀快步跑了進去。
小巴的人形是一位公子的摸樣,身穿白衣輕柔白紗,一雙秀眉帶動整張臉都是那麼的俊美。
找了一家醫館,水澤被繃帶綁的跟粽子一樣。
「他這傷若非不是鄙人醫術了得,加上這位小兄弟送來的及時,就算是仙醫在世,也是救不回來的。」。
他揮揮手,讓店裡的小夥計抓了幾貼葯,遞給小巴。
「謝謝大夫」,小巴買完葯聽著大夫的話,忍著笑看了一眼水澤。
「這些天可得好好養著,傷口裂了癒合可就麻煩了。」
醫館大夫叮囑道。
謝過之後,小巴攙扶著他,看著水澤白了他一眼,笑得更歡了。
「找個客棧休息一段時間吧,你這,哈哈。」
躺在客棧的床上,水澤嘆了口氣,小巴以好久沒有幻化人體為由,去晨間逛集市了,就把他自己扔在了這裡。
「嘶...」
站起身子,腰間的疼痛還是讓他忍不住發出聲音。
趴在窗口看著熙攘的街道,也算是一種安逸吧。
「哎!小哥,要不要買把腰扇吶,這可是大詩人郝旗濱親自畫的呦~!」
這個聲音把他從發獃之中拉了回來,向下望去,一個十幾歲的女孩手中抱著一堆摺扇,正在興高采烈的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