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求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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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一場決鬥演變至此，竟以握手言和收場，倒真是讓我和小千大開眼界了。看來江湖中人行事果然不能以常理來推論。我心想若是將來遇見的鬼怪之中能有一半發揚出這樣高風亮節的jīng神出來，那我下輩子也能好混一些。

這岳穆雖然混身血漬，看起來其貌不揚，然而所言所行無不讓我和小千心折。小千甚至說等寒月姊姊回來以後，他要親手給他的「岳大哥」做蜜糖烤羊腿吃。我說你別烤著烤著往羊腿上撒蟲，人家是要吃肉，不是吃蟲。小千聽地咬牙切齒，於是扭胳膊抱腿地和我又打了起來。

寒月姊姊回來已是第二rì清晨。她似乎一點也不關心岳穆和二羅對決的結果，就好似這事情一開始就不存在一般。只不過她做早飯的時候卻多做了一份，盛完以後讓小千給岳穆送去，小千這孩子果然屁顛顛地就去了。走的時候表情神秘兮兮的，我估計他是企圖往早飯裡頭添加什麼蟲子。

辟邪前輩的飯量不大，一兩的米飯吃一半便飽了。吃飽以後隨即問寒月姊姊道：「那姓岳的小子是幾時來山莊的？」

寒月姊姊一邊吃飯，一邊答道：「聽青霜說是三rì以前。」

辟邪前輩點頭道：「難怪這幾rì我總覺得院子里總是飄著一股子羊sāo味，看來那小子在我莊裡偷羊腿吃也不是一rì兩rì的事了。」

寒月姊姊笑地花枝亂顫，緋紅著臉道：「你真小氣！人家那羊腿是自己帶的，你山莊里又幾時藏了羊腿了？」

辟邪前輩表情十分嚴肅地道：「是么？怎麼昨rì一聞見那烤羊腿的味道，你還說是我在烤羊腿呢？」

寒月姊姊笑道：「那也是我糊塗了！我見你這大半年都藏在『劍魂窟』里不出門，以為你突然犯了腥葷，想背著我們偷偷摸摸地出來烤羊肉啦！」

辟邪前輩白眼一翻，氣道：「瞧你說的！我劍魔豈是你說的那種『偷偷摸摸』之人？所以我決定了，我得『光明正大』地問那姓岳的小子，他究竟有何事要求我。如是十分棘手的事情，又對我脾氣的話，我要向他索要一百隻烤羊腿，以此懲罰他在我庄前私鬥之罪！」

寒月姊姊呵呵一笑道：「你是想『光明正大』地吃烤羊腿吧？不如等青霜回來讓她下山給你買幾隻。」

「呸！我劍魔吃一條羊腿還要叫青霜下山，那豈非讓世人笑掉大牙了？」

吃過了早飯，我隨辟邪前輩一起來到山莊正門。正好撞見岳穆從山上打獵回來，辟邪前輩一見到對方肩上扛著的那頭黑毛野豬，兩眼頓時就直了。

然後雙方開始生火，從烹飪談起，四人抱起烤豬就一人一條腿，一陣風捲雲涌。

等啃完了野豬腿，話題自然就轉到岳穆此行的目的上了。岳穆也不隱瞞，說自己有一個心愿，想要救活一個人，為了救活那個人，他必須向辟邪前輩借到一把劍。

辟邪前輩一邊剃牙，一邊回味地道：「你想借『越王八劍』中的『轉魄』么？可惜老夫對此劍沒有什麼興趣，山莊里名劍雖多，卻沒有這把『轉魄』劍。」

岳穆回道：「不是『轉魄』。」

辟邪前輩看他一眼，道：「那麼是『追魂』了？」

岳穆道：「也不是。」

辟邪前輩奇道：「你若想救活那死人，非先從魂魄著手不可，除了『轉魄』、『追魂』二劍以外，那你想借什麼劍？」

岳穆聽他提到「死人」二字時，臉上表情忽然一沉，嘴角不自覺地抽搐了一下。道：「聽聞劍魔素好名劍，庄中所藏舉不勝舉，然而卻缺那『越王八劍』，不知是否屬實？」

辟邪前輩點頭道：「我好名劍是不錯，這『劍魔』之名一是因為我喜好收藏神兵利器，二是因為我的收藏之道有些與眾不同，凡我看中者，我必言明幾招之內一定奪得；凡我不喜者，我必一招毀之。因此世人才送我『劍魔』之名，稱我乃『不詳之人』，唯恐避之而不及。」

這時小千忽然發問道：「劍魔老伯，為何你喜歡的劍要幾招奪過來，而不喜歡的一招就毀了呢？難道你喜歡的劍，它們的主人比你不喜歡的武功都要強？」

辟邪前輩笑道：「非也！我喜歡的劍，搶過來了自然要給對方留下一點顏面，何況一招就搶過來了，那也沒趣得很。不過這世上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就好像廣博海的老烏龜，我想要在五百招內奪他的劍，那也非全力以赴不可。」

小千待要再問，我趕緊朝他打了個眼sè，提醒他岳穆的事情還沒有說完，讓他不可再多嘴。小千果然機靈，一看旁邊的岳穆神sèyīn沉，立即閉嘴不再言語。

辟邪前輩見小千不再發問，反問他道：「我剛才說到哪兒啦？人老了記憶就是不好。」

小千捂著嘴巴表示自己不能再多說一個字了。於是我只好替他回答道：「剛才岳大哥問前輩您的莊裡是否收有那幾把『越王八劍』。」

辟邪前輩「哦」一聲道：「那『越王八劍』，一曰『掩rì』，二曰『斷水』，三曰『轉魄』，四曰『懸翦』，五曰『驚鯢』，六曰『滅魂』，七曰『卻邪』，八曰『真剛』。我因素來不喜那『滅魂』、『轉魄』之能，因此對這八把劍就沒有什麼興趣收藏。」

岳穆聽到這兒又是沉默不語，只是臉上失落之sè畢竟掩飾不住。我看他神情，猜想他要求辟邪前輩的事情很可能與這八把劍有關。

果然辟邪前輩也問：「難道你是收齊了這八把劍，想用他們來與我換一把劍？」

岳穆此時終於道：「正是！」

「哈哈哈哈！」辟邪前輩一聲長嘯，笑聲直衝天際，只震地山谷皆響。「你若說自己收齊了三四把我還信，說八把都收齊了我卻是一點也不信！」

岳穆臉sè一白，忍不住道：「以晚輩一人之能耐，確實只是找到了『斷水』、『驚鯢』、『卻邪』和『真剛』四劍，餘下那四把，有人告知晚輩道，只要劍魔首肯，答應晚輩借劍的請求，他自會將四劍贈予晚輩。」

「哈哈哈哈！」辟邪前輩又是一聲長嘯，道：「能將『滅魂』、『轉魄』收集到手，那人也是不簡單！只不過，恐怕要借劍的是『他』，而你是有求於『他』，希望『他』能助你救活想救之人吧？」

岳穆不再掩飾，點頭道：「是。」

「那這求劍之事也是『他』想出來的吧？你來找我不是自己要求劍，而是替那個人求劍？」

岳穆又道：「是！」

「好，很好！」辟邪前輩白袖一拂，豎起一對冷眉，道：「此事免談！請你走吧！」說完以後再不回頭，一轉身就消失在了庭院之中。

我和小千面面相覷，真沒想到這一餐烤全豬席竟然會吃成如此結局。只覺得吃下去的那條烤豬腿卡在喉嚨里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果然是應了「吃人嘴短」的那句老話了。

岳穆見劍魔盛怒而去，不由得苦笑著搖了搖頭，自言自語道：「我就知道會是這樣，果然事情被我弄糟了。」

小千以一種「崇拜者」的神態和語氣問他道：「岳大哥，你要救的人究竟是什麼人？那劍魔老伯剛才還好好的，為何一下子就發怒起來了？」

岳穆的臉上稍微閃過了一絲驚訝，道：「你們不是劍魔的弟子么？」

「這個……說來話長，其實我們是胡里糊塗地進了這『劍心山莊』里，連自己都不曉得是怎麼回事。」

於是我和小千一人一句，將我們從「萬湖山莊」穿越到了「劍心山莊」的經過挑重點和岳穆說了。岳穆聽完我們的敘述，回答也和辟邪前輩一樣，說那「萬湖山莊」他也是第一次聽見，云云。

然後我和小千也只好繼續「迷失」下去了……

三人各懷心事，都圍坐在那隻烤全豬旁邊沉默無語。忽然寒月姊姊從山莊中走出來對我和小千道：「老不死的找你們。」然後瞥了岳穆一眼，道：「老不死的剛才在裡頭大發脾氣，他說自己不小心吃了人家一條烤豬腿，不答應那人的請求未免過意不去。」

岳穆兩眼一亮，隨即站起來道：「前輩他……他還說了什麼？」

寒月姊姊笑道：「他說借劍之事萬萬不可。」

岳穆的表情隨即又黯淡下來，隨口應道：「哦。果然如此。」

寒月姊姊又道：「不過呢，他又說要是有人替他在門外守個一年半載，將江湖中那些個狂妄自大、又嫌自己命太長，非要上山莊里來挑釁生事的『三腳貓』們驅下山去，換他一片清靜。再加上每天給他老人家烤上兩條羊腿、一頭烤rǔ豬的話，他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放那人在山莊里自行取劍算了。」

岳穆睜大了雙眼，幾乎不可置信地道：「劍魔前輩他果然……如此說了？」

寒月姊姊笑道：「你自己問他好啦！不過他這話說了跟沒說一樣，要知道劍魔的『劍心山莊』里，莊裡比庄外更要兇險一百倍，他放你進庄取劍，估計也沒有安啥好心呢！」

岳穆恭身抱拳道：「多謝姑娘告知在下這天大的喜事！前輩肯放我入庄，我岳某已是感激不盡了！」

寒月姊姊擺了擺手示意他不必多禮，然後回頭對我和小千道：「好啦，話已經說完了，你們也快隨我入庄吧。」

我和小千四手齊搖道：「算、算了！經過仔細研究，我二人一致決定：既然莊裡比庄外還要兇險，那我們還是呆在山莊外面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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