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月下傳道

湖罩輕紗，曉月當空。眼前二人，如影似畫。

寒月姊姊見我走近，笑著招呼我道：「你醒啦？我原本以為你要睡個三天兩夜，沒想到只到半夜你們就醒了。」

我這才發覺自己jīng神氣爽，渾身上下身輕如風，完全沒有露天席地之後的受寒不適感，忙問道：「這是怎麼回事？我似乎感覺比睡大床還要舒服。」

寒月笑道：「那『翠瑚珊竹』可是我親手所栽的，功效自然是不同凡響啦！常人只要在裡面呼吸一小口，便相當於調息吐納了十次。你們睡了半rì，也相當於在外頭睡了幾天啦！」

「哦？」我心想還有這種事？那豈不是幾天沒有吃飯，大大委屈我的腸胃了？

不知寒月姊姊如何看出我的想法來，竟對我笑道：「對了，你們吃了『鬼母菌』，就是三天不吃飯也不會餓的。對不對，小千?」

「咕……」小千卻以最直截了當的方式回答了她這個問題。

「你們可真有趣！看來青霜採回來的鬼母菌還不夠你二人飯量。」寒月捋著秀髮道：「這樣吧，等明rì青霜回來，讓她給你們做最拿手的『素心拌飯』，這樣既可以促進你二人練功，又不會讓你們挨餓啦！」

我一聽那名字就很素，不像是什麼好吃的東西，忙問：「素心拌飯是什麼？聽起來就沒有什麼食yù也！」

寒月姊姊聽了更是呵呵笑個不停：「等青霜回來你就知道了。不過，她的脾氣有一些怪，就連老不死都是不敢惹她的，有沒有緣分吃到她親手做的飯，那也要靠你二人的造化了。」

我聽她這麼一說，琢磨著「青霜」這名字難道是代表著一副鐵青臉，整rì面如冰霜的意思？可是「寒月」這名字里也帶了一個「寒」字，寒月姊姊卻是溫和體貼（除了叫我們睡露天以外），一點冰冷的感覺也沒有，這可是奇了。

又閑聊了幾句，寒月終於正sè道：「你二人決定要學老不死的『涵龍鏡心訣』了？決定的話，我現在馬上教你們。」

「是！」我和小千對望一眼，齊聲答道。語氣中不帶半分猶豫。

「好！」寒月點頭道：「那你們可知道，這鏡心訣的作用是什麼？」

「學成這套心法，便可達到凝神、顯形、拍魂、斗神四境界！」小千一口氣對答如流。

「呵呵，你記憶倒是不錯！」寒月俏顏一笑，柔聲贊道：「聽老不死說，你二人想達到那『顯形』之境，讓心中挂念之人重現人間。可是你們可曾想過，人死不能復生，無論你們如何牽挂，死去的人肉身固然不復存在，魂魄也與你們yīn陽兩隔。即使你們有辦法讓這『善念』顯形出來，可是你們看見的只是自己的心魔而已，等於是自己與自己說話，這不是自欺欺人么？」

她這一席醍醐灌頂般的話語將我和小千說得頭皮發麻，面如死灰。可是我心中對爺爺和小黑的牽挂，卻沒有因此而減弱和動搖，於是坦誠對她道：「你說的對，我們或許是自欺欺人，可是人活一世，誰又沒有一點夢想，沒有一點幻想呢？別人一輩子活在夢中也是活，而我只求想念爺爺的時候能再見他一面，哪怕只是自己的心魔重現也好，這比一輩子渾渾噩噩、無牽無掛不是好得多了么？」

寒月凝視我半晌，一雙俏目顧盼生惜，彷彿如月光一般撫過了我的臉龐。良久，又問道：「那你可曾想過，若是心魔控制不住，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沒有想過。」我答她道：「若是讓我放棄心中的牽挂，我寧可魂飛魄散，自己被心魔所噬，永世不得超生！」

寒月噗嗤一笑，道：「你這話是從和尚廟裡聽來的吧？聽起來似是而非，說起來倒是有模有樣！」

接著聽她正sè道：「你不知道心魔為何物，那我得好好教育你一下。你們都聽著，所謂『心魔』，那便是心中的諸般yù望貪念。這一點上，人與禽獸都是一樣。比方說人愛功名利祿，而禽獸也有禽獸的yù望。常言道『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財食就是yù望貪念。而萬物存於天地之間，又可分作虛實二態。虛者，氣也。魂魄、yù望、貪念、心魔，乃至呼吸等等，皆是氣；實者，物也。就是實實在在，看得見、摸得著的東西。《周易》中說，『jīng氣為物，遊魂為變』。說的雖然虛幻了點，可是都道出了『氣』與『物』的相輔相生之道。不過這些說起來太複雜，連我自己都不太懂，你們也不必鑽研地太深。」

我想我不必鑽研都已經聽蒙了，要是鑽研下去豈非不成思想家也成哲學家了？於是回答說：「其實我心中所想也並不複雜，我只是想能隨時見到爺爺、小黑就好。」

小千也道：「是啊，我也只是想見見我娘而已。」

寒月點頭道：「這就好。世上大多數人都是貪心不足蛇吞象，今rì想要金榜題名，明rì又想升官發財，而官、財之類的貪yù，原本就是縹緲虛幻之物。當上『三公』的又想做皇帝，做了皇帝的又想長命百歲、修道成仙，這樣的心魔便稱之為『惡念』。惡念一多害人害己，要是人人都想當大官、做皇帝，那天下還不烽火連連，沒有安定的rì子可過了？而你們對親人的這一份思念可稱之為『善念』，『善念』存之於心，卻不會害人。」

「所以姊姊的意思是？」這話題的思想xìng太深，我又有點兒跟不上了。

「我的意思是，心魔越具體越好辦，越是善念越好辦！你要想讓爺爺顯形，只要藉助小鏡湖之力，一心一意地回想起他的音容樣貌就可以啦！」

我欣喜道：「有這麼容易嗎？可是辟邪前輩說過心魔湖是不可以隨便靠近的。」

「恩，要知道這世上可沒有第二處地方比得上這小鏡湖了。只要心中所想，無論是什麼，小鏡湖裡都能夠倒映出來，所以他是怕你們貪念太多，不小心將那些『惡念』也顯形了出來。」

「哦？惡念么?」我腦海中頓時浮現出了一座羊腿大山的壯麗圖景出來。不知道這如山一般的烤羊腿算不算是「惡念」？

小千道：「這不是很好嗎？想到什麼就能出現什麼，難道還有什麼危險不成？」

寒月姊姊道：「那你說說看，你在小鏡湖裡想起什麼的時候，有沒有感覺到什麼異樣的東西？」

「啊！」只聽小千驚呼一聲道：「我感覺到心中似乎被什麼東西一扯，連我的胸膛都要被扯進那湖水中去了！」

「那可不是你的胸膛被什麼東西給扯住了，那是你的魂魄被心魔給絆住了！」

「魂魄？」我和小聲齊聲訝道。魂魄不是死人才有的么？

「是啊，我說過了，『氣』與『物』是相輔相生的，道家不是也說『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么？這小鏡湖之所以能倒映出萬般心魔出來，道理就在於它先是吸食了你們的心魔，再將心魔在湖水中倒現出來，只不過心魔這樣無形無質的東西，你yù望有多強它便有多少量，可以說是無窮無盡。因此小鏡湖吸食地再多，你二人也察覺不到罷了。」

我愕然道：「那我們的魂魄也被它吸食掉了嗎？」

「那就要看是什麼樣的心魔了。我說過心魔也有善、惡之分，若是善念的話，本身對人對己都是無害，充其量只是思念過度，傷心傷神而已。而惡念卻不同，yù求不滿，便會害人害己，一旦小鏡湖將惡念吸食再倒映出來的話，它就會反噬主人的魂魄了。」

小千驚叫一聲道：「啊！那我的三魂七魄還剩下幾成了？」

「嘻嘻，哪有那麼嚴重？我只不過是提醒你們未修成心訣以前，不要隨意妄想，讓心魔肆虐罷了。」

我和小千都長吁了一口氣。想不到心魔這東西竟是如此的危險，看來這平淡無奇的小鏡湖裡處處是危機！

這麼說，沒事想來湖邊釣魚吃的想法是不現實的了。

寒月姊姊終於說到了正題上，只聽她滔滔不絕地道：「而且你們不是和尚，不會禪定功夫，要至靜忘我地達到『身空』、『心空』之境倒也難了。不過老不死借鑒佛、道兩家思想所創出的這套『涵龍鏡心訣』，卻可助你們元識覺醒。只要元識覺醒，知道自己魂魄的屬xìng，那你們就可以將神魂鍛煉地無比強大，再也不用擔心會被心魔侵擾了。這『元識』也叫做『原覺』或者是『元一』……」

小千一聽術語太多，連忙打岔道：「姊姊請打住，那元什麼覺的怎麼有這麼多名字呀？」

寒月姊姊解釋道：「這些名字都是老不死起的，他不想直接引用佛道經典中的名字，所以乾脆自己起了幾個名字。後來他覺得每個聽起來都好聽，也沒有決定到底用哪個名字好。」

「……這聽起來也太不靠譜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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