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悲痛的過去
那是個黑暗的時代,那是一個真正吃人的時代,人吃人再也不是畫本小說上面的恐怖故事,而是實實在在發生的事實,也是墨無殤實實在在經歷的事情。
墨無殤一邊回憶,一邊向四月講述了那段銘刻在他內心深處無法忘卻的記憶,時間可以抹平傷痕,可是直到現在墨無殤心中的傷口,卻沒有一絲絲要癒合的痕迹,依然鮮艷,依然痛苦。
「在多年前,天祿國的國王因為一場意外死去了,而巧的是而他的繼承人在上位沒幾天也死去了,當時眾說紛紜,更重要的是王位懸空,引起了許多人的眼睛,勾起那許多人心裡的那頭野頭,那頭貪婪的野獸。
國王擁有許多兒子,而其中的繼承大統的不在少數,幾乎每個人都有實力去爭奪這個位置,他們兄弟幾個,誰也不服誰,誰都認為自己有能力做上那個位置,帶領國家走向富強。
當意見不統一時,戰爭就成為了最好的說服手段,拳頭才是硬道理,只要跟你意見不同的人死去了,分歧自然會消失,意見自然會統一,於是乎在他們的操縱下,這個國家的人民投入了一場盛大的戰爭當中,一場送死的戰爭。
隨著戰爭的越發激烈,上天彷彿也看不下去了,天災隨之而至,北方出現旱災,南方出現澇災,瘟疫在四處流行,整個國家都陷入了一種混亂的狀態,但國王的兒子們還是不肯放棄,依然在為那個位置爭得你死我活,而不想著能為這底下人做些什麼。
我其實很幸運,很幸運,我們家處於一個十分偏僻的小村子,雖然外面打的熱火朝天,但小村子卻沒有受到很多的影響,直到那次災難的到來。
在災難都來之前我的父親被當地的一個軍官抓作了壯丁,與他隨行的還有許多同齡的男人,在他們走後不久,災難就席捲了這個村莊,連續三年這村莊沒有下過一滴水,田野里寸草不生大地乾旱的冒煙,飢荒席捲了所有人。
我母親是個非常有遠見的女人,在那次災難到來之前就儲存了許多食物,雖然我們家過得也很辛苦,但相較於其他人已經十分幸福了,然而我母親是個善良的人,這是她最大的缺點,也是我們家不幸的來源。
我母親十分善良,她見不得別人挨餓中向盡自己的實力去幫一幫,總是拿出自己儲存的食物去接濟那些無法吃飯的,因此我母親甚至嚴厲的要求自己每天只吃一頓飯,不能多吃。
我起初很不理解她這個行為,但到後來看到受幫主的人臉上發自內心的笑容,我也感覺到很幸福,當時我真的認為我們這樣做是對的。
但善良的人是沒有好報的,我們儲存的食物總是有限的,不可能全部拿出來接濟別人,當我們家快要彈盡糧絕的時候,我母親不在接濟別人,頓時我們在村子里就從一個大善人變成了一個大惡人,彷彿村子里的災禍都是我們家惹出來的,我每天都能聽到村子外面人的謾罵,他們完全忘記了當他們沒有食物的時候,是誰給他們一口飯吃?
母親也十分沮喪,她十分想幫助外面這些人,但她真的無能為力了,我嘗試過安慰母親,可母親總是搖搖頭,什麼都不說,看著外面謾罵的那些人,我內心有種衝動,我想一把火把他們全部燒了,事到如今我很後悔我沒這麼干。」
墨無殤突然停止了講述,他的身體在發抖,顯然接下來要講的事情,哪怕過去了這麼久,依然就讓他無法承受。
四月給墨無殤倒了杯水,然後挽著他的手臂,
將身體靠在他身上,試圖讓他平靜下來。
墨無殤喝了口水之後,沉默了許久才緩緩開口「我事到如今都還在想,如果當初我一把火把他們都燒了,是不是就沒有接下來的事情?
因為家裡已經沒有多少餘糧了,看著母親頭上日益增長的白髮,我想幫她,所以我偷偷的瞞著母親出去尋找食物,那次運氣真的非常不好,我剛到山上沒多久,便腳底踩滑摔倒了谷底,我感覺當時全身的骨頭就像碎了一樣,我意識到我可能再也無法走出去了,我想哭,可喉嚨里發不出一點聲音。
我在裡面被困到將近三天,我很奇怪我為什麼沒有失血過多而死亡,當時我的身上傷口已經數不清楚了,很幸運的是一個人救了我,那是個十分奇怪的男人,身上一副草藥商的打扮,到現在我也不清楚他是誰,他把一個綠色的藥丸餵給我之後,我的身體就像重新生長一樣,剎那間痛苦就瞬間消失了,我十分感謝他,問他我可以做些什麼?
他笑著跟我說要我做他徒弟,跟他一起雲遊四方,我很嚮往他的這樣的生活,於是便跟他說,我要跟母親商量一下,他愣了一下然後眼含深意的讓我趕快回家。
我當時並沒有多想,我只想一心回到家中,躺在我的床上好好睡一覺,擁抱我的母親,把她親的滿臉口水,可等我回到村子,回到我的家的時候,我看到了我這輩子也無法忘卻的一幕。」
講訴到這裡的時候墨無殤全身上下都在顫抖著,四月預感到接下來可能會發生什麼了,將自己的身體貼在墨無殤的後背雙手環繞從脖子上環繞著他然後輕輕的對他說「沒事的,一切都過去了。」重複了好幾遍之後,墨無殤才漸漸的冷靜了下來。
「我們家院子里是有一棵樹的,那棵樹常年翠綠,我十分喜歡在下面乘涼,等我回到村子的時候,我居然聞到全村上下有一股肉香味,這是十分驚奇,我以為這是件好事,我以為飢荒終於過去了。
可當我回去的時候,回到了我那個生長三四年的家,我看到的只有一片狼藉,家裡的窗戶碎了一地,儲存食物的地窖入口被掀到一旁,而那顆常年翠綠的大樹也被攔腰截斷。我很慌張,我開始四處尋找我的母親。
當我走進屋裡的時候,屋子裡面一片狼藉,桌子板凳全部散架了,杯子和碗筷全部碎落一地,最終我在床上找到了我的母親。
她渾身赤裸,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我不敢想象她遭遇了什麼,等我走近的時候才發現,我母親的的身上血肉模糊很多地方就只剩白骨,甚至她的眼睛都少了一個,我坐在地上不敢相信這一切,我明白村子里的肉香是怎麼回事了
那群混蛋,我母親在接濟他們的時候,他們一個二個嚎啕大哭,跪下來說我母親是如何如何的好,是如何如何的善良,我母親簡直就是像天使一樣。那種虛偽的嘴臉,是我一輩子都忘不掉的。」
四月一聲驚呼她顯然沒想到自己的哥哥竟然這麼多事情,他也終於明白為什麼哥哥不願意相信別人,因為他的母親就是被一群一同生活了十多年的人所殺害的。
墨無殤並沒有在意妹妹的驚呼他已經完全陷入了回憶,「村子里的人都以為我死了,這樣很好,根本會沒人注意到我,我在自己屋子裡面渾渾噩噩的,我想去報仇,可我明白,以我的能力根本不可能,我的母親也不希望我去送死,我當時十分的絕望無助,甚至想自殺去追隨母親的腳步,可我覺得那樣實在太懦弱了。
當我渾渾噩噩的時候,那個男人出現了,我彷彿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我跪下在他的面前磕頭我祈求他替我母親報仇,無論我做什麼都願意,男人一直沒有理會我,直到我的頭上磕出了鮮血。
他把我拉了起來,然後說這就相當於你的拜師了,我這個人一向護短,我會讓他們死的痛不欲生,我當時清醒了許多,我拒絕了那個男人,也就是我師傅替我報仇,我想要自己親手去報這個這個仇,我祈求師傅教毒藥的知識,我用了不到一個月,心中的仇恨食物充滿力量,我所做的毒藥連師傅都著讚歎。
等我準備好一切的時候,就是我復仇的開始,我要讓他們在幸福達到頂峰的時候再痛苦的死去,我的心裡才能得到一點安慰,我師傅幫了我不少忙,他是一個神通廣大的人,我不知道他怎麼做到的,但是他確實讓那個村莊下了一場雨,那群傢伙看著這場雨跪在地上讚歎著上天的恩賜,甚至有許多人來親吻我師傅的鞋子,表達他們的感激之情。
我師傅也是做出一副聖人的樣子,放彷彿把天下蒼生都放在了自己身上,那群人一看這種做派真以為是天神下凡,對我師傅那是言聽計從,師傅也帶領著他們找到了一處水源,揮手變出了許多食物,然後一陣微風拂過,便消失不見了。
我至今忘不了那群人感恩戴德的樣子,因為他們的眼神中透露著貪婪,我敢打賭如果有機會的話,他們肯定想把我師傅關起來,然後逼問出我師傅到底是怎麼變得這麼神通廣大的?
當水井修建之後一切都彷彿回到了正軌,有吃的有喝的未來彷彿又好了起來,人們又變得彬彬有禮起來,早上起來問好,一點小事情也不會吵鬧,再也不會因為一丁點食物,就露出醜惡的嘴臉,真好啊,跟以前一樣,一樣的虛偽。
我聽著他們對未來的描繪,他們對未來生活的渴望,我一直在聽,我一直在等,可沒有一個人,沒有一個人懺悔,沒有一個人提起我的母親,於是我在那口井裡面,投入了我這輩子做過最完美的一個毒藥,他們喝下去的時候會毫無察覺,等到發作起來的時候便會有鑽心剜骨的疼痛,我欣賞著他們疼痛的樣子心裡卻沒有一點好受的感覺,無論我做的再怎麼多,我的母親的雙眼也不會閉上。
可是我認為我做的還不夠,我在他們活著的時候,把每個人身上的肉全部割了下來一塊,把每一個女人的衣服當著其他男人的面全部扒光,然後將他們所有的肉放入鍋里煮,給他們每個人吃,看著他們的表情,我越來越厭惡這樣的自己,可我必須怎麼做。」
四月的手僵住了,她知道她的哥哥是一個報復心理非常強的人,這一點從小時候為他出氣就可以看出來了,可她從來沒有想到自己的哥哥竟然能做出如此喪心病狂的事情,可一想到自己的哥哥是為他的母親,四月心中百感交集,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好沉默著。
「我的師傅也看不下去了,-他阻止了我,揪著我的頭,把我放在鍋邊讓我好好看看自己到底在幹什麼,看著鍋里翻滾的一片片的肉,從血紅變得白嫩,聞著那濃郁的肉香,我內心復仇的慾望被沖淡了,我直接吐了出來。
我師傅並沒有懲罰我,因為我問了他一句,如果是你,你會怎麼做?他沉默了許久沒有給出答案。
他認為我不配做他的徒弟了,他當初知道我要復仇,但完全沒想到我會用這樣的方式,他說如果有可能的話,他會在第一時間阻止,我沒有心情,也沒有力量去問師傅當時為什麼沒有第一時間去阻止我,我也不在乎,我只想離開
我向著跟他相反的方向走去,我只想逃,逃離這一切就有可能忘掉這一切。
我離開了村莊,離開了我從小玩到大的那座小山,可我依然無法忘記我母親死後的表情,是不甘還是痛苦還是絕望,路上真的很苦我一個屁大點的孩子,根本無法養活自己,我吃過樹葉,啃過樹皮,甚至當時馬糞,牛糞都是難得一見好吃的,不過過得再苦,我也沒嘗試過吃人肉,我就這樣漫無目的的遊盪,直到遇見了你。」
墨無殤看向了四月,經過這麼長的鋪墊,終於要進入正題了。墨無殤十分疲倦,顯然回憶這些事情對他來說也是不小的負擔。
四月心疼的看著他,輕輕的為她揉著肩膀「要不別說了,我也不是很關心。」
墨無殤拍了拍她的手,示意不用為自己擔心然後說道「有些事情埋在心裡久了,慢慢的就會形成心結,說出來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