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撞與融合
章鹿依靠著身旁的粗壯樹榦,嬌小的身軀在巨樹的襯托下顯得微不足道,她沉下心神,溝通靈魂中的白澤,悠長呼吸的吐納,宛如平靜湖面的氣息,章鹿像是睡著了一般,在樹的懷抱中靜謐的倚著,突然,他動了,左腳抬起,連帶著隨風舞動的衣衫輕柔的踏在碎硬的泥石上,只是一步,以章鹿為中心拓展向外直至整個山谷的氣流凝固停滯在時空里,漫長的一秒比整段生命還要難熬,轟的一聲,靜止的時空發出連串的爆響,那是火煙飛涌著向外因速度太快而炸出音爆的巨響,彌散臃腫的煙霧被抽取再壓縮,成了一道細狹的圓弧,隱約有飄忽的土黃色氣浪伴隨著火紅的流螢盤旋其外周,灰濛濛的霧色更為其增添了一抹神秘。
一隻小小的手憑空伸出,那圓弧竟主動飛向手心,順應地游曳在手間,章鹿欣喜地看著這小玩意,生機滿滿,在看了看懷裡的那把又大又笨的M1911,那麼重,掛著真是老費力了,每天晚上摘下來都是腰酸背痛的,嫌棄之色盡顯。
「嗯?!」
似乎是白澤和章鹿講了什麼悄悄話,讓章鹿的大眼珠子骨碌碌地轉,一副小狐狸般的神色,哪像是九歲的小孩子該有的樣子。
「那就這麼說好了哦。」
交易結束,章鹿從挎著的皮質小包里取出她的愛槍往腦門上一貼,那光滑閃光的手槍竟神奇消失了,凡塵和白希怡倒是見怪不怪,一旁的章良卻是看得直瞪眼,我的妹妹也這麼厲害了?那我不是唯一一個普通人了?他摸了摸腰間別著的那把新槍,抬頭有又看到一覽無遺的山谷,低著頭沒再說話,沉默地朝向神城的方向走去。
寂寥的背影露在三人視線里,原本喜笑顏開的章鹿嘴角也沉了下去,她拉了拉凡塵和白希怡的衣袖,擔憂地望了章良一眼,
「我們以後少用點力量好不好。」
章鹿憂慮帶著些傷感的聲音讓凡塵忍不住摸了摸她可憐的小腦袋,
「好,我們以後不讓他看到。」
與此同時,奄奄一息的楊昱在如獲新生的士兵們的掩護下轉移到了車內,加足了馬力朝著神城衝去,如此焦灼緊張的環境下沒人注意到他胸前傷口的血肉正以一個極慢的速度癒合著,那被煙塵堵滿的肺變得晶瑩剔透起來,因禍得福,他的身體不僅沒有受損,反而變得更強,已經脫離了普通人的範疇,逐漸朝著一個特異的方向進化著。
楊昱仰躺在奔走中的車板上睜開了眼睛,只感覺全身都被束縛著,掙扎轉頭一看,隨隊軍醫拙略的醫術將他包成了個木乃伊,一身的白色繃帶,只留了個眼睛望天,鼻孔出氣,他回想起山谷中的遭遇,奇怪自己怎麼還能活著,再細細感受一番,竟然全身上下沒一處有著疼痛感,甚至比年輕的時候更有活力。
因為繃帶的限制,楊昱只能嘗試著握緊拳頭,測試自己身體的情況,他深吸口氣,猛地發力,
「刺啦」
里三層外三層像是包餃子般的繃帶被巨大的蠻力撕裂崩碎,飄打在前座司機的眼前,司機只感覺一片黑,神經緊張,腳部肌肉一縮,一腳油門就撞上了一塊不知名巨石,轟隆一聲,車毀人亡,可楊昱卻是毫髮無損,甚至隱隱約約有些興奮,他想不到自己的身體到了這種刀槍不進的堅硬程度,一副偉岸的楊氏宏圖在他的心中憑空展現出來,正當他想著摩拳擦掌,重振一番事業之時,章翎和章鹿的面龐像是兩道烙印在他的胸口劇烈的灼痛著,
令他忍不住痛苦的哀嚎,那是焚燒靈魂的折磨,沒人能承受這苦楚。
天空中的一面鏡子飄過,它注意到了這具強健有力的肉體,如此的渾然天成,曲徑分明,完全就是它夢寐以求的寄宿體。
它兩眼放光徑直朝著楊昱衝去,望著他痛苦得滿地打滾的模樣,猩腐的紅光一閃,融進他的身體里,灼痛感瞬間消失,一臉驚詫的楊昱滿頭是汗,喘著沉重的粗氣,驚魂未定地望著面前這面神奇卻又充斥邪惡的鏡子。
「你是誰,為什麼救我?」
鏡子的外面突然變得光滑,在楊昱的注視下將其形象完全反射在鏡子里。
楊昱呆住了,鏡子里的他一身筆挺的深灰色軍服,由肩斜繞至胸前綁緊的火紅金邊束帶彰顯無上尊貴,領口前卓著的五顆三角星牢牢貼在他有力跳動的脖頸上,畫面拉長,他站在半圓狀的瓷式露台上,數米高的樓層之下鋪滿了密密麻麻的北界士兵,在自己的注視下尊敬地舉手行禮。
鏡子里的鏡像戛然而止,楊昱的神智似乎都被這場景吸了進去,失魂落魄地站在一邊,口中止不住的念叨著,
「我成了北界司令?我成了北界司令?」
「只要讓我寄居在你的身體里,我會幫你得到一切你想要的,不止是北界,還有大夏,甚至是全世界!」
撒旦不愧是地獄之主,蠱惑人心的時機選擇的恰到好處,楊昱還沒從北界的巨大誘惑中醒來,又被這麼大的一張大餅砸了個暈頭轉向,毫不猶豫就答應了撒旦的要求。
「我同意,快來吧,我要北界,我要大夏!」
「咯咯咯,咯咯咯!」
撒旦帶著凄厲的笑聲化作一縷細絲鑽進了楊昱的靈魂里,剎那間,他的雙眸變得通紅,無休止的慘呼在他的身體周圍環繞著。
「大夏,迎接撒旦的怒火吧!」
「咳!」
山林中走在前往神城小路上的章鹿突然胸口一痛,咳出一口淤血,有些力不從繼地半坐下來,
「怎麼了?」
一旁的凡塵關心地問道,
「楊昱的封印,被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