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債台高築

現今，地球，晉寧市。

華燈初上，整個城市霓虹閃爍，車水龍馬。街上行人各色，各自過著自己的生活，有歡喜、有悲傷、有平凡、有熱血。每個人每天都有自己的目的，林夏也不例外

滴滴，外賣接單APP又響了，林夏點亮手機屏，這單就在附近，林夏戴上頭盔，剛要騎著他的小摩托去商家那接外賣，電話響了起來。他看著來電提示，實在不想接這個人的電話。他暗自罵了句「真是催命鬼」，滑動屏幕接通了電話。

「土哥，到月底就還你錢了，別急。」林夏無奈說道。

「哎呀，林總，您誤會了。」電話那頭的土哥打著哈哈，「有事請您，這事您辦成了，免您一個月的還款，足足八千塊呢。」

林夏吃的虧不少，俗話說無事不登三寶殿，這個土哥一向視財如命，辦一件事就能免八千塊錢，這事大概率不好辦。可不好辦也得了解一下，誰讓林夏欠土哥十萬塊。

「真的假的。」林夏裝作不相信，「就算是真的也肯定不好辦吧。」

「好辦，跑腿的事，趕緊的，來天上人間天水閣面談。」土哥說完掛了電話。

林夏天天干跑腿的事，一單就幾塊錢，土哥一個跑腿的單報價八千塊，這事應該有人爭著做，怎麼就便宜我，絕對有問題。可有問題又能怎樣，還不得去看看，誰叫自己欠他那麼多錢。

林夏不單欠土哥十萬塊，還欠信用卡和幾個貸款平台，每個月的還款足有一萬五千塊，沒有私活的話，他的工資根本不夠還，這不下班了跑跑外賣，每天風裡來雨里去，總算夠還貸款，還能剩點生活費。

他算了算，這樣幹個四五年，欠的錢差不多能還完。

他擰緊那輛黑色小摩托的油門，朝著天上人間奔去。

林夏一打開天水閣的包房門，只見方臉八字鬍的土哥坐在沙發上，一手摟著美女，另一手拿著麥克風高歌《如果這都不算愛》，還有位美女正給土哥倒酒。

包房內光線昏暗，土哥看見進來個穿著橙色外賣服的人，大手一揮，說：「幹啥呢，哥沒叫外賣，出去。」

倆美女呵呵笑著說：「外賣小哥，來都來了，唱首歌喝一杯再走。」

林夏不理會倆美女，走到土哥面前，沒好氣的說：「是我。」

土哥眯眼一看，真是林夏，故作吃驚說道：「林總！你怎麼穿成這樣，這是體驗生活？」

林夏也不客氣，給自己倒了杯啤酒，咕嘟一飲而下：「說吧，什麼跑腿這麼便宜我，能免我一期。」

土哥示意倆美女坐到沙發另一邊，將腳下的黑色提包放到桌面上，說：「就這個包，位置發到你手機。」

林夏接過提包，有點沉，裡面是個長方體物件，很硬，摸著像金屬盒子。他想打開看看，卻沒有拉鏈扣。林夏將包放回桌面，說：「走私？」

「哥像是干違法勾當的人嗎？」土哥深吸了一口煙，連續吐著煙圈。

「你打開看過？」林夏望著煙圈在空氣中逐漸消散。

土哥搖頭。

「那你怎麼確定不是非法物品？」林夏問。

「因為委託人的要求。」土哥又喝了一杯啤酒，「告訴你也沒什麼，委託人是個精瘦的中年人，穿著中山裝，他把包交給我，給了我一萬塊，還有一個坐標，查了后才知道是落霞鎮東南邊的荒地，說是到了地方把包放下，包會自己打開，然後用手拍一拍裡面的東西，就行了。

」

出了晉寧市沿著高速公路一直往西走，大約兩個小時就可以到落霞鎮。土哥說完就把坐標發給了林夏，接著說：「他們的要求是明天下午三點前送到，送不到我賠十萬塊，你送不到這十萬你擔著，送到了免你這個月的還款，八千塊，便宜你了，我就賺兩千。」

土哥真名張金瑞，開了一家商務公司，業務範圍廣泛，只要能接的活，不管合法不合法，合規不合規，能做就做。土哥原想自己做了這單，剛好前些天陳娜娜一直嚷著要去西邊的開華縣找幾個朋友吃喝玩樂，反正順路，今天跟陳娜娜說了明天可以去開華縣，女人主意多變化快，又不想去了，執意要去沙灘游泳，土哥正在追求陳娜娜，陳娜娜的父親是多方科技的總裁，只要把陳娜娜追上手，自己的事業必然蒸蒸日上，錦上添花。

林夏不相信，說：「這麼神秘？錢這麼好賺？你怎麼不去？你不去怎麼不叫手下去。」

土哥的商務公司除了他這個老總，就三個手下，一個前台兼後勤，兩個業務員，這兩個業務員沒駕照，他思來想去，就林夏合適，一林夏投資虛擬貨幣被騙了一百多萬，弄得妻離子散，每個月要還很多錢，林夏缺錢。二林夏老實，有駕照。他雖然認識很多人，就覺得林夏靠譜。

土哥大手一揮，點上一根煙，說：「別提那幾個沒用的，二十多歲連駕照都沒有，有一個考了三次都沒過，我不去肯定有我的理由，你就說干不幹，不幹有的是人，幾百塊都有人干。」

林夏心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誰叫我欠你錢，心下一橫，說道：「好好，我做。」說完提起包走了出去。

林夏走了后，那倆美女移臀過來摟住土哥，說：「哎呀土哥，我不但有駕照，還有車呢，他不做給我倆做，兩千塊就行了。」

「喲！」土哥掐了美女大腿一把，「早說呀，早說給你倆做。」說完一手一個摟住了倆美女的小蠻腰。

第二天一早，林夏向公司請了假，然後打電話給鄭生生：「老鄭，今天你是不是休息，車借我一天。」

鄭生生有些意外：「幹嘛，你不上班？」

林夏：「接了點私活，得用車，你知道我現在手頭緊，欠你的錢這個月可以還七千。」

鄭生生：「因果循環，你為私活放棄工作，必然造成不好的後果。」

林夏：「你丫的想不想我還錢。」

鄭生生：「這年頭果然欠錢的是爺。」

林夏：「得了得了，我哪個月不還你一點，現在去你家找你拿車，下午就還你。」

掛了電話，林夏撥通了前妻李錦珍的電話：「上次兒子想要什麼玩具來著？」

李錦珍：「天文望遠鏡，他要看木星，你能買就買，買不了別勉強，不說了我這忙。」

沒等林夏說話，李錦珍就掛了電話。

林夏騎著小摩托來到鄭生生住的旭日小區，鄭生生知道林夏要來，已經沏好了茶，兩人在陽台相對而坐，林夏看看時間，才十點，就算堵車十一點出發也來得及。

今天陽光明媚，萬里無雲，天氣極好，林夏的心卻是陰雲密布，兩人喝茶胡侃，侃著侃著就侃到了林夏投資虛擬貨幣被騙，損失一百多萬，到現在要麼找私活，要麼兼職外賣辛苦還債，林夏感嘆了一番，感覺像做了一場夢，夢醒后，剩下的只有債務和滿心的勞累。

鄭生生喝了一口茶，說：「騙你的人不單騙了你，還騙了很多人，他們造的業，必然要償還。」

「當然，抓到了至少判個二十年。」林夏眼睛閃著光，好像已經看到了結局。

「你有沒有想過，萬一沒抓到呢。」鄭生生給林夏倒了一杯茶，「一個人犯了罪，然而這個人運氣好，直到死了都沒受到法律的懲罰。」

林夏心中戚戚，說：「如果這樣，命中注定，便宜他了。」

「不。」鄭生生捻著手上的佛珠，「這個人死後必然打入鬼道，受盡業火折磨，永無止境。」

林夏心道你這傢伙又開始了，自從鄭生生信了佛，每次聊天都要往佛家的因果循環上穿針引線，於是問：「又是佛說的？」

鄭生生點頭說：「當然，我們佛有六道，地獄、惡鬼、畜生、阿修羅、人間和天上。種惡業入地獄、惡鬼、畜生三道，種福業入阿修羅、人間、天上三道。」

「你怎知死後還有世界，而不是人死如燈滅，人的能量消失了，什麼都沒有了。」這話林夏不止說了一遍。

「有一個視頻，是西方國家研究死亡的視頻，有個人死而復生，他回到現世后，回憶說死後看見了白光，自己的靈魂脫離肉體一直往天上飛。」

「這種視頻只是用來娛樂大眾的，你也信？」

鄭生生點亮手機，打開了某個網站的視頻，視頻上還有某電視台的LOGO，視頻講的是A村的某些人回憶起自己的前世是B村的人，A和B村相隔一定距離，A村的這些人沒有去過B村，能記得前世在B村時父母兄弟姐妹的名字，有的還記得發生的一些事件。有記者帶著這些A村的人到B村印證，果然跟A村的這些人描述的一模一樣。

林夏有些愕然，這些節目為了博眼球，自然能有多神吹多神，給大眾一個茶餘飯後的談資，鄭生生作為一個受過高等教育的人，怎麼還信這些。

鄭生生原以為林夏將被折服，沒想到林夏依然不開竅，說：「不要侮辱佛，否則死後下地獄。」

林夏說：「我認識的佛慈悲為懷，不會因為我質疑他就給我下地獄。」

鄭生生說：「我在度化你，希望你跟我一樣死後可以成佛。」

林夏說：「就算死後真有世界，你怎知是佛管事，你信佛認為佛管事，那基督教徒信上帝，他們則認為死後的世界由上帝管，你說說死後的世界到底誰管。」

鄭生生說：「上帝不存在，真有上帝，等級也在佛之下。」

林夏問：「成佛有什麼好處？」

鄭生生說：「成佛后沒有煩惱。」

林夏問：「你怎知佛沒有煩惱。」

鄭生生說：「成佛必然拋棄了世間的雜念，我們眼前的一切都是虛幻，愛憎恨貪嗔痴都是煩惱的根源。」

林夏說：「不對，佛也要做事，做事必然遇到問題，有問題就有煩惱，你讀的佛書是騙你的。」

鄭生生說：「你怎知佛要做事，成佛后無憂無慮，無事可做。待我死後，佛會來接引我的靈魂，帶我去極樂凈土。」

林夏打趣著說：「如果真有佛來接你，他肯定會問你怎麼看待人生，你千萬別說人生的一切都有虛幻，人活著只有痛苦，人生沒有意義這種話，不然他會讓你繼續輪迴，因為你身為人而不知人。」

鄭生生有些不滿，說：「那我不要信佛，信你好了。」

林夏說：「信我沒用，我無法讓你無憂無慮，你的要求太高了。在我看了，人生的意義就是解決一個又一個問題，坦然面對，解決問題不是我的煩惱，而是我該做的事。」

鄭生生說：「這就是我跟你們普通人的不同，《佛傳》里，佛主悉達多是王子時，他出王宮看見百姓的生老病死，生老病死就是問題所在，他感到害怕，認為只有修行才能脫離生老病死，於是離開國家，離開漂亮的妻子，離開兒子，開始修行，最後在菩提樹下修成正果，他說的每一句話，都被他的弟子記錄下來傳承至今。」

林夏頗為吃驚，說：「這樣一個拋妻棄子，不贍養父母，放棄國家子民的人，為了一己私利，也能成佛？」

鄭生生說：「這才是大智慧，才能修成正果。」

林夏沒想到讀了幾本不知道什麼佛書能把一個正常人洗腦成這樣，打趣著說：「你是不是打算有樣學樣，拋妻棄子修行去了。」

鄭生生捻著佛珠說：「我塵緣未了，只能每天誦經念佛，去菜市場買魚泥鰍之類的放生積累公德。」

林夏問：「這也能積累功德？」

鄭生生眼中精光閃爍：「當然。」

林夏佩服：「好吧，再放生的時候叫上我，我去觀摩下。」

鄭生生說：「這是做功課，積累公德，死後佛會來接我。」

林夏問：「那你現在不吃肉了？」

鄭生生說：「見殺不吃，比如我看見媳婦殺了一條魚，就不吃這條魚，沒見她殺魚的過程，魚在餐桌上，可以吃。」

林夏心道這些歪理就是怕清規戒律太多導致信徒少，放寬些反而能吸引更多信徒，看情況再與他辯駁毫無意義，只好說：「你說的好像很有道理，我居然無言以對。」

鄭生生一笑，說：「成佛后，想吃什麼心念一動，就有了。」

林夏無奈，說：「感情你學佛是為了不勞而獲，無中生有，你分明是懶，怎麼可能成佛。」

鄭生生說：「修行后，才有神通，我也是先苦后甜。」

林夏問：「有什麼神通？」

鄭生生說：「他心通，天眼通，神足通。他心通能知道任何人的所有想法，天眼通能看見任何人的前世今生未來，神足通想去哪，無論宇宙的哪個星球，瞬間就到。」

林夏感嘆，說：「人家給你畫個大餅你就信了。」

鄭生生有點生氣，說：「非禮勿言非禮勿視，當年有人質疑佛主，佛主沒有理會，後來佛主的弟子問為何不反駁那個人，佛主於是說了這句話。」

林夏聽著這話怎麼這麼耳熟，拿出手機查了一下，說：「非禮勿言非禮勿視出自咱們孔子的《論語》，佛也讀《論語》？」

鄭生生氣定神閑，說：「佛傳給孔子的。」

得，再扯下去，真無言以對了，看時間剛好十一點，林夏拿起車鑰匙，起身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