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題
清明節
綿州渠城,夏國西部一個小城
雨紛紛,這天還是下起了淅淅瀝瀝的雨,似乎這樣可以給這個人間染上一層悲愴的氣氛,路邊水坑倒影著陽明街的路牌,泛起漣漪,卻又被來往的汽車碾過,四處崩散。
話說清明應該是什麼樣子?
老程想了想,沒說話,在這個鋼鐵大廈里,已經沒了曾經的樣子,畢竟人們都忙忙碌碌,沒人願意思考過去,偶爾有人來到祠堂,墓地,把回憶挖出來,聯繫自己生活,加入煩惱,愁思,一股腦傾述給那塊小小的墓碑。
不過也就那一會的事,畢竟沒人會記得這短短的一瞬間,說完了,也就要繼續過著自己苦逼的日子了,生下來,活下去?
好像就是這樣,但又和他有什麼關係呢,自打他記事起就只是一個人,度過短短的慘淡童年,和人搶奪生活的權利。
不久就遇到了那場戰亂,聽說包吃包住,一股腦就去了,打來打去,自己斷了只手,拿了補貼金,不大不小的勳章,也就回來了,回到這個小城住下。
不過還是一個人,誰願意嫁給一個半死不活的殘疾人呢。即便有,老程也不願意耽擱人家。
不過老程也不在意,他覺得這樣生活也不錯,畢竟他覺得命運還是眷顧他的,老了還是有人陪。
不由看了看旁邊只有5歲大的男孩,不由回想起幾年前的晚上,隨著寒風到來,這孩子睡在籃子里就躺到了老程店門口,當時就覺得這孩子很可憐,但卻不哭不鬧,只是睡覺,稀里糊塗就收留了下來,現在想來還是挺好的。
生活不算孤單了,有個小孩可以溜著玩,不過老程感覺自己撿到了個寶,這孩子學走路啥的都比平常孩子快,以後肯定是個聰明蛋子,正巧,爺倆目光對視,看到孩子眼睛眨巴眨巴,不由撓撓頭,嘆「真有靈氣啊」
「嘿嘿……」
「喲喲喲,孩子,你在樂呵啥嘞?」
「沒,沒……嘿……」
老程搖了搖頭,覺得自己還是太武斷了,看了看天上陰雲。
「走吧走吧,雨要下大了,不然回去你就要得病了,干蝦兒一個」
「阿淵不是干蝦,阿淵要當大力士,阿淵要和爺爺永遠在一起」
「好好好,一定會一直在一起」老程眯眼笑著,似乎想到了什麼,面色又平和下來,畢竟他都60了,身體自己也清楚,他覺得不遠了。
孩子低頭,眼睛恍惚,似乎想到了什麼。
老程低頭揉了揉孩子腦袋,喃喃「走了走了……」一大一小,舉著把黑傘慢悠悠踱步而去。
轉眼間就過去了12年,又是一年清明,渠城還是下了雨,此時尚早,霧氣蒙蒙,西山墓園人跡罕見,而此時一個舉著黑傘的高瘦青年踱步而來。
來到一塊小小墓碑前,把傘放到一邊,跪下,響噹噹磕了3個頭,俊俏的臉宛如雕塑,目光深沉,直直的看著碑上老人的像,他沒能成為大力士,也沒能陪老人到永遠。
老人幾年前就走了,只記得離世下葬的時候,來了四五個神情肅穆的戴著軍功章的老爺爺老奶奶,簡單介紹是老程以前戰友,便站在一邊看著棺槨,不發一言。他只覺得他們氣質不凡,但也沒多言。
事情安頓之後倒是其中有個廋廋小小的老頭來問他的名字,得到答案也就走了,不過走時幾人都不約而同地回頭看了一眼。
不一種種,遺憾,悲傷,釋懷。
墓碑前,青年低聲說話
「老頭,你說,你就怎麼走了,他們應該也很傷心吧,不過看你們平常也沒咋聯繫啊,咋那時候就來了,看那軍功章,看來你以前也不一般,唉,你咋混的?這樣子了」
「我現在過的很好,不過你還是違約了,不是都說了一直在一起嗎,就那麼擺擺手走了?我還真是撿來的?」
「對了,我快高考了,不知道該去哪裡,聽說東邊城市很大,倒想去看看,誒,你覺得怎麼樣?」
「還有,我前段時間光愛做夢,睡不著,失眠,把你那長匣子當枕頭就好了,你說奇怪不,還有那是啥嘞,你說以後要死了再打開,給我搞好奇了,唉,算了算了,我不打開,不然你又要叨叨半天。」
「唉,你現在想叨叨也沒辦法了,我走了,你好好歇著,以後再來看你,清明嗎,有心者斷腸。」
言罷,青年站起,扯了扯膝蓋濕黏的褲子,拿回雨傘舉起,低垂雙眼,又慢慢踱步離開。
青年叫程淵,一個被老人撿到養大的孩子,也是一個車禍意外死亡的人,不過又來到了這個世界再來一生。
對此,他很淡然,畢竟本來就孤身一人,反而來到這邊感受到老人不一般的溫暖,不是親人更勝親人,雖然現在還是成了孤身一人,或許他的命就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