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回魂
王景修此時腦袋暈乎乎的。
他記得上一秒他還在觀看著治癒他「火力不足恐懼症」的視頻,然後眼前兀然一黑。
那是一種純粹的黑,他自打有記憶起就沒從他身處的這座大城市裡感受過這種色調,哪怕是縮進最黑暗的角落,蒙上最遮光的被褥。
有那麼一瞬間,他以為自己因為熬了一天一夜不睡猝死了。
好在眼前也蒙蒙亮了起來,就像是有人於至暗處為你點亮了一盞明燈,也許不亮,但足以讓人感到一陣心安。
王景修想搞明白髮生了什麼,便要移動著腦袋朝光源看去,但他很快便感受到身體給他帶來的深深惡意。
當他試圖去調動肢端時,才發現自己的這副軀體早已疲憊不堪,像是已經三天兩夜未睡導致的疲乏困頓,以致肌肉萎縮。
不過,王景修的精神依舊飽滿,於是他強迫著自己挪動眼珠,但眼珠卻不受他控制似的,自己緩緩轉動了起來,將身處的環境環顧了一個七七八八:
一些……什麼?農具?看樣子不像是我家……
誒?不對吧!雖然我熬夜看視頻,也許忽然就睡著了,但也不至於睡醒了就換了個環境吧,這裡看起來很窮的樣子,是鄉下……農家?
忽然,他眼前一亮,這個小土房被不知何物照得通亮,隨後又急急地暗了下去,又回到了那純粹的黑暗之中。
他猜測應該是打雷了,奇怪的是沒有響聲。
正當他如此感受著黑暗,那道蒙蒙亮的光又恍恍惚惚地照亮了整個房間,這次他發現自己可以控制自己的眼睛了。
原本的獃滯、迷惘一掃而空,雙目中浮現出一抹警惕和探究的味道。
待會……我在一張床上?我前面怎麼躺了兩個女人?難不成……我被賣到深山「做鴨」了?!
王景修心中一驚,急忙朝二女的臉上瞧去,只是什麼都還沒瞧見,腦中便「嗡」的充斥了一些似有愚昧、許有樸實、興有悲慘、或有喜悅的記憶。
他看到了一個男人正在拜神……一個熱鬧的集會,一個小男孩正在糾纏著自己的老母要糖葫蘆——那個老婦人也管男孩叫王……王狗蛋?狗蛋?……
一個男人正在耕田,等等,我也在耕田?那個男人轉頭喊了一句:「王景修,快叫你大哥過來幫忙!……什麼意思?……
那個女人正躺在床上,死了?為什麼我會這麼悲傷?我明明不認識她……她……是我……母親……一隻野兔,死了,看樣子今天有肉吃了,真好……
各種各樣零散的記憶快速且有序地拼接在王景修的腦海中,只是在短短一瞬,如海般浩渺的記憶便已全部湧入了王景修的腦海之中。
一股強烈的撕裂感和腫脹感罕見的在他的頭部產生並加倍衝擊著他的意志。
一個下意識的抬手扶額,那冰冷的手掌便抵在了他溫熱的腦門。
不知是冰冷的手讓他鎮靜了幾分,還是發現可以自由活動的事實轉移了他的注意力,那種令人意圖求死的痛感開始快速消退,以至於可有可無了。
……
王景潤此時心中惶恐。
先前一聲驚雷,嚇了他一個激靈,手中蠟燭不慎脫手。他又快快撿起,重新用火摺子點亮了差點摔成兩半的蠟燭。
現在他無暇顧及那廉價且令人憐惜的蠟燭了,只是目不轉睛地盯著眼前復活之人,不知該作何反應。
那「亡者」扶額后,便轉頭看向了王景潤,
目光雖然複雜,面色雖然蒼白,嘴唇雖然乾癟,但可以看出是一個活著的人。
只見那「亡者」王景修猶豫了一下,伸出舌頭舔了舔有些皸裂的嘴,抿了一下,隨後便帶著些許疑惑的語氣沙啞道:「哥?」
不知是疲憊還是何故,他自己都沒聽清楚自己說的話。
「嘩嘩嘩」,屋外夜雨灑落。越來越大,後來也有了碩大雨滴撞擊水窪的「啪啪」聲。
……
在雷雨交加的狂風黑夜,兩兄弟聊了幾句后,長兄王景潤便讓王景修先稍作歇息了。
原本已逝的弟弟又重獲新生,雖然不知是何原因,也許真是祈禱起了作用。
這讓王景潤滿心歡喜,疲憊的軀體彷彿重新被注入了活力,失而復得的喜悅不必言說。
他一邊吩咐王景修靜心休養,切勿亂動,一邊又開始整頓一些零碎,推開門,冒著大雨跑到隔壁一間雜物屋去重新煎上可二次利用的草藥去了。
多虧了王景潤,給了王景修「獨處」的空間,他此時便有了充裕的時間思考一些,讓他不得不思考的問題。比如:
為什麼我會來到這裡?
王景修看著桌上的蠟燭(火摺子被王景潤帶去雜物間點火煎茶去了),再看看簡陋的房內裝修……不,這壓根就沒有裝修,簡直是家徒四壁。
頭頂是一片片茅草壓成的屋頂,床上是兩位身穿粗布的女人……好像是我姐,我妹?王靈,王怡?
那我是誰?王景修?我哥……王景潤?我媽孫裘?我爸王……盤?好像沒有什麼問題,可是我明明是一個都市……
不是吧?難道我穿越了?寄生在一個……死者身上?所以擁有了二者的記憶?但是,為什麼?看個視頻也會穿越?不應該有點儀式感什麼的嗎?
比如一排大法師跪著向我叩拜,嘴裡喊著一些我聽不懂,但是肯定與「恭迎龍王」「讚美異界者」「祈求勇者大人拯救世界」「吾皇萬歲」之類的相差無幾的台詞來歡迎我。
然後我站在一個巨大的傳送陣內,左手邊是養成中的小少女,右手邊是已成熟的御姐和辣妹。
剛緩過神來,便發現自己擁有了足以毀天滅地的異能,然後穿上神甲,執神器,開始我漫長虐怪收後宮的征程嗎?
怎麼一開局就整出個貧民窟,身前還躺著兩個……對不起!長相一般的女人!雖然是這個身體的……我的姐姐和妹妹。
嘖,別的穿越者都是來異世界享福的,我怎麼是來受苦的?話說我的系統呢?不應該整出一點伴生系統嗎?
「系統!」王景修內心大喊一聲。
然而,並沒有任何回應。
好吧,看來確實沒有系統。
王景修一陣憤懣。
看這架勢,我不出幾年就要病死榻中了!還不如重新回到原世界!嗯……話說我會不會有什麼鮮為己知的超能力?
如果能以此推翻皇帝狗賊的統治的話……自立為王,再廣招後宮——額,不對,廣納賢士!建立一個真?王朝。
話說宿主和我的名字好像是一樣的。是巧合嗎?不對,以前他父母迷信,為了防止他被「閻王」注意到,被招去陰廷,於是給起了一個「王狗蛋」的賤命,成人之後才改名為王景修。
都叫王景修……想必不是巧合,那麼……我可能是在某種不可知因素的促使下,才來到這個世界的?總該有什麼理由吧?平白無故的穿越,可就太令人無語了!
這個時候,他又忽然想到每一個穿越者必然需要思考的問題:
既然我的思維到了這個身體上,那我原本的身體……會變成植物人嗎?還是會猝死?不對,這怎麼會猝死?只是我的親朋好友……應該會像某些狗血穿越劇一樣,到最後總有辦法回去的吧!
然後發現只是一場夢,那些在夢裡遇見的人,最後就永遠成為了陌生人……嗯……那如果最後真的可以回去的話,是不是要面臨兩難抉擇?
這樣一想,忽然感覺不能在這個世界投入太多情感了吧?
那我最後會選擇留下來嗎?嗯,後宮多就留下來,少就不留了!
好——咳咳咳!咳!這個宿主的身體素質不太行啊!我不會活到一半得癆病病死了吧?死了之後是不是就可以直接回去了?還是就真的死了?
嗯……這個問題值得商榷。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還是得先把眼前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