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奇物商

眼皮透出的光亮叫醒了少恕，他感到頰間微微發熱。

天亮了？

昏昏沉沉中，全身關節的蝕痛還未完全消散。

雖然難受，但至少證明還活著，這對於一個踏入危險旅程的人來說可是好事。

徐徐睜眼，強烈的光線又讓他閉上了眼皮，逐漸適應后，一組巨大的獸骨吊燈從朦朧到清晰的展現出來，其後是數根粗壯的方形原木屋樑。

斜射進來的陽光把目及之物分割成對比強烈的明暗兩邊，空氣中塵靡飛舞，泛著一股濃濃的老舊之味。

毒石！！

忽然想起這兩個字，他腦袋嗡的一下，猶如被照頭潑了盆冷水。

毒石，在夢裡那麼真實......

他開始努力回憶醒來前做的那個猶如新人檔案的夢：

【少恕：削首者，開力級別——開等身門（下階中級），隸屬於獻生海的精英部隊——護法團。】

【纖嬰：先鋒官，開力級別——開臨界等身門（下階高級），隸屬於獻生海的精英部隊——護法團。】

【任務：破解肆虐第四影王城「灰石要塞」的落日惡咒。】

【毒石：植入人體的劇毒計時裝置，十天期限內會逐漸從綠色轉變為紅色，全紅之日石囊就會破裂，被植人必然毒發身亡。】

【少恕在離開獻生海執行任務前，護法團大團長親手在他胸口埋下了一顆毒石，期限十天，如果破解落日惡咒，毒石自動脫落，相反......】

「我草！」

剛醒來心就提到了嗓子眼，他一條一條梳理著簡訊的同時，又抱著僥倖的心理，慢慢的把手伸向胸口。

「......！」

確實摸到一塊光溜溜的硬東西。

他一下彈坐起來，低頭一看，脖子以下兩三寸的地方突出了一塊扣子大的石頭。石頭呈微微泛黃的綠色，能看得出來，其大部分都深入皮下，露出的只是冰山一角。

「這玩意兒真的在變色！應該已經是第二天了。」

對照夢中毒石的顏色，一切似乎不言而喻。

訊息坐實，他終於意識到自己的處境有多兇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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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你醒了。」

尖邪的聲音從側面傳來，少恕轉頭一看，原來是傀鬼，那張臉還如印象中一樣醜陋。

這下好了，有毒石，有傀鬼，還有復古的屋子……

基本可以斷定之前所有的經歷都是真的，沒有僥倖的可能。

「你嚇死我了。」少恕斜了傀鬼一眼：「事情辦的怎麼樣了？」

「妥了，主人。」傀鬼一副邀功的樣子，說道：

「昨晚掉落的神凝石很多都滲入地下了，我總共撿回了三百二十九顆。除了三顆卓越種憎恨凝石外，其餘的都是只包含精神能量的普通凝石。」

「嗯。」少恕微微頷首：

「有了這些彈藥，以後防身就不用自殘了，你也有了些口糧，不至於挨餓。」

「嘻嘻~~~」傀鬼兩眼放光，「主人可真好」。

少恕指派傀鬼去撿神凝石是昨晚的事。

當時，迅疾惡靈爆出了上千顆神凝石，很多都滾落山下，難匿蹤跡，收集起來要花很大的功夫，而且惡靈肆虐，非常危險。

保險起見，他跟著纖嬰先回灰石要塞了，途中命令傀鬼，等落日惡咒結束再下山去撿。

三百二十九顆，是忙了一整晚的成果。

「辛苦你了。

」少恕獎勵地摸了摸傀鬼的額頭。

他知道傀鬼不會全數上報，昧下一些是人之常情。

當老大的要給下面人留一些灰色空間，短期看會有些損失，但長期看則有利於鞏固自己的地位，讓說話更具份量。

其中的奧妙，就在於要如何把握住火候。

稍後，他又問：「對了，為什麼纖嬰殺石軀惡靈不爆神凝石，而我有呢？」

傀鬼用眼神挑了挑他的右手：

「那是因為沸騰時間的魔力，它能把精神物化。你擲出的神凝石把惡靈的精神本體炸碎了，那些碎片無法還原，最後都轉化成了可以看到可以摸到的神凝石。」

「這樣啊……」少恕咋摸著嘴唇，聽的似懂非懂。

「主人，別想這個了。」傀鬼岔開話題，笑吟吟地捧出三顆靛藍色的神凝石：

「看看這些寶貝，卓越種呦~~~每個小傢伙都飽含稀有的意志能量，價值不菲吖。」

「價值？」少恕一聽來了興趣：「噢~~~這東西不就是當子彈用的嗎？還有什麼……」

說到這兒，他想到什麼似的，臉忽然一沉：「對你來說是高級美味吧？」

「饕餮珍饈，饕餮珍饈啊……嘻嘻～」

傀鬼一邊滿眼愛意的端詳著手裡的憎恨凝石，一邊自言自語。

但當它在腦子裡又過了遍少恕的話后，猛的一下如遭電擊，夾著哭腔道：

「吖~~~我可不敢！沒有主人的允許，這些寶貝，我~~~」

少恕的臉色一秒鐘陰轉晴：「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不會，給我說說這憎恨凝石。」

「嘻嘻~~~」傀鬼馬上回歸諂媚之態：

「在六面影世界的第六影，有眾多的苦行者，他們不斷摧毀自己，又重建自己，在毀滅的循環中不斷完善自己的精神本體……」

「等等！」少恕抬手打斷：「這些與神凝石有什麼關係？」

傀鬼沒出聲，只是把手上的憎恨凝石送到少恕面前，說道：

「神凝石可是硬通貨，苦行者要能吃到它……嘻~~~就能加快精神本體的完善，最後攀上時間之玄，應試判決，通過了就能成為神的一員，也就是萬物命運的設計師。」

話到這裡，傀鬼皎潔一笑：「卓越種憎恨凝石不但難得，而且稀有。」

那又怎樣？

聽到這兒，少恕明白點什麼了，可又不太明白：

「你別忘了，我們來這裡的目的是要得到奧秘火種啊」

「是啊，我的主人。」傀鬼笑著搖動手指，三顆憎恨凝石在掌心翻滾旋轉：

「不用這個買點好東西，怎麼活到得到奧秘火種的時候啊……」

吊足了胃口，傀鬼鄭重地向少恕介紹了奇物商。

所謂的奇物商，是可以自由穿行六影，販賣法力裝備的商人。

由於供需關係的巨大失衡，比起一般的財貨，他們更追捧神凝石。

在這樣的市場中，哪怕是最普通的神凝石，往往也能買到高階的法力裝備。

了解到這些，少恕不禁啞然失笑。

不想初來乍到就掌握了核心科技，成了奢侈品壟斷供應商，佔盡了商業先機。

這好運氣要是用到自己的世界，不出三年，胡潤富豪榜的魔咒恐怕就要落到自己的頭上了。

感嘆之餘，他說道：「那咱們就開始購物吧？」

「看那裡，主人。」傀鬼的乒乓球眼珠一轉，看向七八步外的房間拐角。

少恕隨之轉過視線，發現那裡比周遭環境暗了許多，很不自然。

仔細再瞧，一團飄動的模糊剪影影影綽綽，彷彿在醞釀著什麼。

不一會兒，模糊剪影越來越清晰，直到看上去像個人。

少恕瞪大了眼睛，生怕看漏了。

.......

「您之所需，應有盡有。」

人形剪影語調蒼老，蹣跚走來。

站住后，剪影慢慢和光線產生了關係，疊影幻化，漸漸生出細節。最後映現出一個身背大箱小箱，佝僂著背，長須及地的古怪老頭。

傀鬼代表少恕搶先道：「老頭，把你的寶貝拿出來讓我的主人看看吧。」

它說話挺著腰板，擺出一副甲方的傲慢。

「都是好貨，都是精品~~」

老頭點著頭自賣自誇，一邊艱難地卸下背上的小箱子，-打開后，嘩啦一下倒出四件裝備。

還能這樣啊……少恕饒有興趣地審視起地上的東西。

那是一把精巧的弩弓，一柄短劍，一件閃閃發光的鱗甲背心，還有一串深黑如碳的項鏈。

「說說都是什麼。」

傀鬼用下巴指了一下四樣東西，小紅手微微一張，故意把憎恨凝石露給老頭看。

憎恨凝石那藍幽幽的光芒透出傀鬼的指縫晃啊晃，悉數落在了老頭的眼睛里，老頭渾濁的瞳孔驟然一亮，默默地咽了口口水。

這生意必須做！

他忙拾起短弓，殷勤的笑道：「這把是聖藤枝弓，提升兩成射速，箭矢自帶加強穿刺法力。」

對面，少恕捏著下巴搖搖頭：「這個我用不上。」

一旁的傀鬼見主人不滿意，沖老頭一揮手：「下一個，下一個！」

老頭不敢怠慢，忙拾起鱗甲：

「這件是海蛇鱗甲，是用海蛇納納美最細的鱗片織成的，去過獻生海的人對它可不陌生啊。」

老頭說的滿眼放光，兩指捏住鱗甲一角，輕鬆地抖了抖：

「比布還輕薄，可以瞬間硬化，抵禦強大的衝擊~~~珍稀的寶貝噢……」

少恕有點動心：「什麼價？」

「您可真有眼光。」老頭微不可察地掃了眼傀鬼：

「一百八十顆神凝石。」

「……」

報價一出，場面陷入了沉默。

想想總共只有三百二十九顆神凝石，一件護甲就要一百八，

少恕遲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