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信號
能去掉毒石!
少恕只驚喜了一秒,沉甸甸的壓力就回來了。
纖嬰避開他驚訝的目光,拋出了醞釀已久的計劃:「以後我們一起隱居在第六影,誰也找不到我們。」
「……」
少恕不知道怎麼回答,因為他的目的是賺錢回家,六面影世界對他來說只是一場虛幻的遊戲。
可是說實話太殘忍,他不想傷纖嬰的心。
望著纖嬰俏麗的臉龐,那倔強的樣子溫暖又可愛。
他何嘗不想跟美人雙宿雙棲,去過纏纏綿綿到天涯的生活呢?
如果是孤家寡人,他會毫不猶豫的答應,畢竟在自己的世界也沒什麼好輸的。
但此時此刻,在中京的家裡,爸媽一定焦急的盼著他回去呢……
拋下老兩口,他做不到。
心中盤桓許久,他終於橫下心,說道:「我不能走,必須擊敗神使修正者渾零。」
纖嬰的眉心當即就皺了起來,呼出一口濁氣,順著風捋了一把凌亂的頭髮:
「你傻呀!穿過最近的『行門』到第六影,至少要三天,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噢……」這話令少恕想起了『行門』的事。
他從傀鬼那裡聽說過『六影行門』,那是連接六影的一個個傳送門,是奧神嘉璐創建的交通網路,瞬間可至千里。
第四影和第六影並不接壤,是完全相反的兩面,如果不走行門而走古道,從灰石要塞到第六影邊界,至少得二十天。
至於『第六影』,都說那裡是苦行者的煉獄,有黑障的阻隔,正常人是進不去的,纖嬰怎麼會想要去那裡……
少恕無心深究這個問題,他自知自己並不是纖嬰要用命守護的那個人,只是來到六面影世界的過客,和她只是意外相遇而已。
嚴格來說,兩人最多算是朋友,他沒法心安理得的擁有纖嬰的心,也不想再瞞了。
拖到分別的那一天再坦白,只會更痛苦。
長出一口氣,他說道:「纖嬰,其實……我不是你要守護的那個人。」
「他不是……!」
纖嬰深埋心底的懷疑升騰而起,氣氛在烈日下降到了冰點。
其實,她早已從少恕跟這個世界的格格不入看出了端倪,可他的模樣就是少恕,連眉角的那顆痣都一模一樣。
「不會錯,絕對不會錯。」
「我說的是真的。」面對纖嬰擊穿靈魂的眼神,少恕掏了心:我是……」
「住嘴!」
纖嬰不想聽所謂的事實。
如果說曾經的少恕是真的,帶給她的永遠是冰冷和孤獨,那現在這個假少恕則像篝火,溫暖而明亮。
她寧願相信眼前的男人就是少恕,不去第六影就不去了,即便只有最後幾天在一起的時光。
「我不管你曾經是誰。」她驅散懷疑,眼神變的異常堅定:「你現在就是少恕,從我見到你的第一眼開始。」
「我……」
沒想到纖嬰是這個態度,少恕咽回了原本要說的話,回以淡淡的微笑。
他看到了對面武力強大的漂亮女孩柔軟的一面,作為對方捨命守護的人,他無論如何也不能推開她。
其實,糾結於過去沒有意義,來到這裡就是要銜接歷史,他已經順利的代入了纖嬰的未來,也會漸漸地替代她心中曾經的那個少恕。
相逢何必曾相識,重要的是現在在一起。
永遠不就是無數個當下組成的嗎?
想到這一層,
少恕釋懷了:「忘掉我剛才的話,我就是少恕。」
一語融化了鋼鐵,一向堅強的纖嬰眼中閃爍出欣慰的光。
然而下一秒,她猛地一拳砸在了少恕的膀子上:「死吧你!」
少恕嗷了一聲,疼的原地打轉。
這一下纖嬰只使了兩分力,可他仍然感覺骨頭要裂了,揉著膀子直嚷嚷:「我去!真打呀你~~~」
「你說什麼!」纖嬰臉色一變,上來一把揪住少恕的臉就擰。
「嗷~~~不敢了不敢了……我錯了~~~」
……
一個人追著打,一個人奪命狂奔。
兩人在幾個石頭堆之間嬉鬧追逐,活像一對冤家,最後還是以少恕連連求饒才結束了這場戰爭。
一番逃亡下來,少恕累的雙手支著膝蓋,喘起大氣,幾乎說不出話來。
終於平靜下來后,他忽然脫下獵裝制服,從身上解下那件『海蛇鱗甲』遞給纖嬰:「穿上這個。」
「這是?」纖嬰順手一捧,居然輕如鴻毛。
「寶貝哦,能抵禦開臨界跨身門的全力一擊。你總是衝鋒陷陣,比我更需要它。」
「不,你的近身術太爛,穿上它才更安全。」纖嬰把海蛇鱗甲推了回來。
少恕沒接,一臉認真道:「別忘了,我們的契合率是93,你就是我的戰甲。」
說完,他以一個男人的篤定道:「相信我,我們一定能贏渾零。」
「……」
纖嬰不知道他哪兒來的自信,不那語氣里的確有種無法撼動的確定感。
實際上,少恕的話並不是無的放矢,毫無根據。
他已經隱隱摸到了神使修正者渾零的尾巴,只是需要等待一個確證的信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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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日落時分,風冷的像刀子,少恕裹緊衣領,獨自立在城牆上。
他目不轉睛的盯著灰石要塞里最高的建築——鐘塔,等待著敲響喚醒落日惡咒的鐘聲。
開力強化下的視覺與聽覺非常敏銳。
昏暗的暮色下,空氣中飛舞的沙粒、蟲子拍打翅膀的嗡嗡聲、遠處哨衛身上能量的流動……
一切都清晰到彷彿置於顯微鏡下,超過了任何最先進的圖像和聲音處理技術。
自從來到這兒,他幾乎去過這裡所有的地方,唯獨沒有上過鐘塔。
要不是從惡靈的隊形結構中窺到玄機,說不定永遠也不會注意到鐘塔這個最大的謎團。
中古的六面影世界,鐘錶的結構卻先進而精密,不但是標準的十二時刻,報時還非常準確,鐘聲平滑均勻的間隔根本不是這個時代的產物。
這絕對有問題,至少隱藏著某種秘密。
不過他關注的並不是鐘的先進,反而是精密和穩定的前提下,鐘聲每天固有的『變化』。
照理說,不應該出現的變化……
鐘塔一天六報時,分別是六點、九點、十二點、三點和日落六點。
因為石軀惡靈總是出現在敲響日落六點的鐘聲之後,所以日落的鐘聲變化就顯得非常可疑。
此時距報時已非常近,他繃緊了每一根神經。
……
鐺!鐺!鐺!~~~
鐘聲如約而至,聲波跨越空間傳入耳朵。
剎那,他把所有的專註力都調給了聽覺,像一個頂級品酒師一樣品查著鐘的音色。
常年沁淫在少氏錶行,只用聽,他就能分辨出幾十個不同的古董鍾。
這種能力現在派上了用場。
謹慎起見,他把自己定在原地,幾乎紋絲不動。
目的是最大限度地減少聲波移頻的干擾,從而更準確的把現在的鐘聲和其它時段的鐘聲做比較。
毫釐之間的差異顯現了!
落日鐘聲的音色相比其它時段稍稍清脆一些,差別大約在百分之三以內。
這意味著落日鐘聲的波長更短,包含了更多的能量和信息。
這點差距普通人是完全感受不到的,但是在他的耳朵里,細微的音色差別就像黑白一樣分明。
鐘體材料不變、敲鐘的機械結構不變的前提下,這樣的音色差別就很超乎尋常了。
重要的還有另一個證據。
那就是圍繞台地,呈反箭頭形狀分佈的一組組,上萬個石頭堆,其指向的幾何中心正是鐘塔!
就憑這兩點,他就有理由懷疑鐘塔是喚醒惡靈的信號源頭,搗鬼的就是渾零,而他現在很可能就在鐘塔上。
「讓我逮到你了!」
心中一陣竊喜,少恕收了力,視線中的景色又恢復了正常。
「主人。」傀鬼趴在他的肩膀上,遙望鐘塔:「讓我上去看看。」
「不。」少恕用兩根指頭捏住傀鬼的小紅手:「現在不能打草驚蛇,接下來我自有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