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櫻桃

「是個女孩……我去，活脫脫的腿精！」

由於少恕是仰視的緣故，陌生女孩兩條渾圓的大長腿就佔據了他大半的視野，觀感震撼。

抱著批判的態度向上。

女孩的雙手帶著皮質半指手套，各拎著一柄銀光閃閃的三尺釘鎚。

細看之下，釘鎚很特別，錘柄纏繞著一條造型栩栩如生的蟒蛇，蛇首於鎚頭處盤繞而下，似乎凝視著它要吞噬的獵物。

視線中央。

她的深灰色制服熱褲太辣眼睛，明暗光影勾勒出那裡活撥圓潤的線條，不遐想連篇都難。

繼續往上。

大小合適的胸脯把一件復古皮衣支的突起，外形圓潤挺拔。

……

少恕就這麼看著，愈發感受到女孩身上特別的神話氣息，以致認為她絕不是曾見過的任何『人類』。

懷著防備，感激又敬畏的複雜心態，他小心的問道：「你是……？」

女孩明顯怔了一下，看他的眼神就像在解一道函數方程：「你腦子壞了，我是纖嬰啊！」

她說話的聲音含著幾分動人的磁性，餘味久久縈繞不去。

「纖……嬰？」少恕是真不認識。

似乎是不滿意他的反應，女孩不耐煩了，手腕一轉，把釘鎚插進腰側鉚著銀色莽頭的皮跨帶中，接著抬腳跨出一步，雙腿把他夾在中間，俯身揪住了他的領子：

「我說過多少次了，不要離開我的視線。別再給我製造麻煩了，知道嗎？！」

「？」女孩說的充滿怨恨，少恕則聽的一頭霧水。

不過他大致猜的出，是自己之前的角色惹了麻煩，讓眼前這位叫纖嬰的姑娘很生氣。

他本想解釋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可轉念一想，自己是帶著任務來到這裡的，貿然暴露身份和意圖很危險，於是到了嘴邊的話又給咽了回去。

但人家出手相救，說聲謝謝是不足以表示的，這個他也很清楚，只是囿於當下的情況，回報的事只能以後有機會了。

想到這兒，他誠摯說出了：「謝謝。」

女孩聞聲挑了挑眉毛，顯得有些意外，胯下男人的回應方式顯然不在她的意料之中。

好奇就這樣被勾起，兩人開始近距離的彼此審視，各自的目光在對方的臉上反覆打量。

恍然間，一個陌生的熟悉感擊中了少恕。

「在哪裡見過？不可能啊，完全沒有印象，可是怎麼感覺……」

仔細端詳之下，這個叫纖嬰的女孩皮膚潤白，頰間自然點下零星的小雀斑，臉型取巧於尖臉和圓臉之間，有點嬰兒肥，很漂亮。

她的兩顆棕色瞳仁水晶晶的，通透的讓人心發慌；精俏的鼻樑微彎，以最舒服的比例落在恰當的位置；濃密的眉毛色澤偏淡，柔和的橫卧著；空氣感十足的褐色及肩中發自然垂下，隨風飄搖……

「7.5分？不不不，絕對在8分以上。」

少恕套用網紅女孩們保守的自評標準，給纖嬰打出了一個更為保守的評分，可這種簡單片面的方式卻無法描述她的『神』。

她的『神』絕非常物，而是真正有著神話感的氣質內涵。

如果非要比喻，那就是未經雕琢的原始璞玉，面對她，任何一顆心都會任由牽引，穿越時空，回到生命原初的清澈見底。

要說缺點呢，當然也有。

就是她很冷，頑石一樣堅硬的那種冷。

互察之間，少恕的眼皮子都捨不得眨一下，

反倒是對面的纖嬰首先退了下來。

她移開目光，警覺地環視一周：「起來，這裡不能久留，我們要在落日惡咒前趕回灰石要塞。」

也不知道是怎地，一聽這話，少恕渾身的無力感頓消，像被仙人施了法，一下子就坐了起來。

可能是激動的緣故，這一下動作太猛，他的臉直接停在了離纖嬰的褲子只有兩寸的地方。

瞬間的尷尬讓他趕緊歪走了臉。

纖嬰也意識到了問題，忙抬起腿把他讓了出來，接著又伸手要拉他起來。

少恕眼神確認了三秒，見對方依然沒有抽回手，便大膽地抓住了。

剎那，一股溫熱的柔軟觸感從手心傳來。

起來后，他還有點貪心，只是緩緩地鬆開了手：「我們怎麼走？」

「你的馬沒了，我們一起騎黑煜。」

說完，纖嬰一轉嬌軀，向遠處吹響一串口哨，高亢清脆的聲音飛向蒼茫的原野，又在悠揚回蕩之中消失於天際。

不一會兒，一聲嘶鳴劃破長空，遠處的草丘浮出一匹毛色烏亮的駿馬。

駿馬四蹄翻騰，長鬃飛揚，鋒棱勁瘦的肌肉上下起伏，充滿了力量。

當它跑到近前時，雄健的體魄完全超出了少恕的想象。

「黑煜……黑鬃神獸。」他深受震撼，不禁嘖嘖讚歎。

纖嬰駕輕就熟，踩蹬提鞍，一躍而上。

「上來！」她坐穩后伸手命令道。

可少恕卻無所適從，因為他只騎過一次馬，而且還是在十幾年前。

那是個暑假，爺爺帶他騎著一匹小馬，在老家的山間小路轉了一下午，那小馬跟眼前這匹的差距絕不止天上地下。

「上來呀少恕，你在等什麼？」纖嬰焦急地晃了晃伸過來的手。

「她在叫我的名字！」

跨越時空的熟識令少恕感到詫異的同時又體會到了莫名親近。

昨天他還孤注一擲的與宿命抗爭，今天就要與剛認識的女孩策馬飛馳在茫茫荒野，一起奔向未知的世界……

他懷疑眼前的真實，不過也明白機緣不多有，來了，就要抓住。

但盡人事，無問前程。

他不再猶豫，上前一步抓住纖嬰的手，踩蹬扶鞍，發力跨上了馬背。

弧形的馬鞍讓他在重力的作用下貼在了纖嬰的背上，身體相接，氣氛頓時有些曖昧。

畢竟初識，分寸要得當。

他抓住馬鞍把身體向後拉，盡量不與纖嬰接觸，可是彆扭的姿勢不好發力，下面是離開了，胸膛還是不可避免的貼了上去。

就在他調整動作的間隙，視線里隱約閃出了一個東西，很惹眼。

那是遮蔽在纖嬰的髮絲后，勃頸處一小團影影綽綽的紅色圖案。

他正想一探究竟，恰巧風撩起了纖嬰的頭髮。

一對殷紅的櫻桃紋身躍然眼前……

他愣住了，如臨神諭。

一天里第二次見到櫻桃，而且還是在另一個陌生的世界，什麼意思？

「抓緊了！」纖嬰搖起韁繩，雙腳輕敲馬腹。

「這讓我抓哪兒呢這是？」

從恍神中驚醒，少恕猝不及防，手下根本找不到合適地方。

「算了，就這兒了吧。」

實在沒辦法，他只好抓住了纖嬰的腰窩。

這一抓，那盡在掌握，豐軟無骨的觸感簡直不要太美。

不過他這個姿勢沒保持多久，很快就變成了雙臂緊摟。

因為黑煜的起步極猛，他手上太客氣，沒敢用力，差點仰摔下去。

景色極速後退，勁風撩動頭髮。

跑起來的和黑煜風馳電掣，讓人心裡陣陣發慌。

一起一伏中，纖嬰的發梢不時地掃過他的臉頰，鼻尖，下巴……留下淡淡的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