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兒子

乾兒子

這頭王成彬雙手叉腰得意洋洋叫罵,那隻小手卻從黑暗之中再次生了出來。一把抓在了王成彬的褲腿上。

王成彬早有準備,見小手來襲。猛然抬起腳,一腳便把小手踩在了腳下。這小手吃痛,從黑暗中傳來了一聲清脆的「哎呀」,隨即猛然一抽。復又消失在了黑暗中。

見小手被逼退,王成彬並沒有。鬆懈下來。渾身肌肉緊繃。只是站在原地,死死的等著小手的再次到來。

沒過多久,銷售就出現了。可這次,小手可不是空手而來,手裡竟抓著一把菜刀。小手就這樣懸浮在半空中,張牙舞爪的向王成彬劈來。

感受著菜刀呼嘯的風聲,王成彬頭皮一緊,連忙閉上了雙眼。果然,這小手隨著王成彬一閉上雙眼便消失不見,菜刀也「噹啷」一聲掉在了地上。

原來,之前小手的種種表現,讓王成彬似乎隱隱摸到了他的規律。只要自己看不見他或者閉上眼睛,這小手便不能對自己產生實質性的任何作用,只能通過視覺和聲音迷惑自己。可一旦自己睜開了雙眼或者看見了小手,那小手便會真的化為能觸碰到自己的實質。

既然規律已經摸清楚,那隻小手已然不足為懼,加上這東西除了有些詭異也沒什麼別的本領,王成彬自然不會放過整治它的機會。對著黑暗中的四周就開始占嘴上便宜,彷彿要把今晚的恐懼一股腦的用髒話還回去。

這王成彬當年開飯店也是和五湖四海的人廝混過的,人情世故固然熟稔,可惹急了一張嘴卻也不饒人,什麼臟揀著什麼罵,非要把這小手逼出好讓自己一決雌雄。

可罵著罵著,這小手緊也不出來。反而是黑暗中傳來了一個小孩子哭哭啼啼的聲音。王成彬卻並未掉以輕心,誰知這小孩哭聲是不是那小手的障眼法,大著膽就往傳來哭聲的方向探去。

等走進一看這才看清,確實一個小孩正坐在地上哭哭啼啼地掉著眼淚,一雙白嫩的小手上赫然還有王成彬的鞋印。

這小孩大約四歲的模樣,圓滾滾的眼睛里還含著一汪淚水,顯得委屈非凡,頭上扎一對羊角小辮,穿著一片綉著荷花的肚兜,脖子上還掛著一把長命鎖。長得倒是白嫩嫩,可就是不像現在的小孩,看打扮倒像前朝的富家小小子。

「嘿!小孩,你幹嘛呢!」王成彬見只是一小孩,便蹲在地上試探性的問道。

「哼!」哪知這小孩見是王成彬,竟扭頭升起了悶氣。

「嘿!這小孩,叔叔跟你說話呢!怎麼這麼沒禮貌!」王成彬見這小孩一副可愛模樣,也徹底放鬆下來,言語逗弄道。

小孩似乎從小家教很嚴,聽見「禮貌」二字頓時止住了哭聲,跌跌撞撞爬了起來,沖王成彬大大做了個揖,可臉上還是幾分氣憤與委屈。

「你叫什麼名字啊?」王成彬見這不知來歷小孩還能溝通,心中一喜,張口問道。

「回先生的話,小子叫李富青。」小孩子情緒來的快去的也快,見面前的長輩有話問,便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李富青』?『你父親』?這小孩父母給他取的什麼倒霉名字,這不明擺著佔便宜嘛。」王成彬細一咂么才回過味來,只能心中暗道。

「富……小青啊,你怎麼會在這啊?」王成彬心裡雖想,可一張嘴還是差點禿嚕過去,連忙改口問道。

「回先生的話,我…」小青話還沒說完,王成彬連忙擺手讓他少些繁文縟節,這一句帶個回話讓他也有些不自在。

見長輩有令,小青這才接著說道:「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我本來睡覺睡得好好的,突然被人給帶到這來了。」

王成彬心裡一緊,連忙追問道:「帶你來的人是誰啊?長什麼樣子?」

小青搖搖頭道:「我不認識他,就覺得這人穿的挺怪異,和你們差不多,他帶我來時起初我還不願意,可他說了我師父的名字,說是我師父讓他帶我來的,我也就乖乖的跟他走了。」

王成彬卻察覺到了小青話里的隱藏信息:「我們?除了我以為還有誰?」

「有老多人了,之前有幾個老先生,還有幾個好像是傭人的,再有就是和先生一起來的一個大個子先生。」小青老老實實回答道。

「這大個子現在在哪?」王成彬心中暗猜小青所說大個子一定是褲子,連忙問道。

「他這會就在房裡呢,我帶先生去看。」小青說著便要帶著王成彬回房。

王成彬見小青的手伸了過來,略微一愣,還是牽住了小青的手跟他向客房走去。小青個頭矮小,牽著王成彬的手有些吃力,但還是儘力伸直胳膊拉住王成彬的手,一路蹦蹦跳跳地帶著他往客房去。

等王成彬跟小青回到客房,只見這小青手一指,褲子這傻大個便出現在了原本空蕩蕩的床上,正張嘴打著呼嚕呢!

王成彬見褲子沒事這才徹底放下心來,也不叫醒褲子,拉著小青到客房裡的椅子邊坐了下來,嚴肅的問道:「小青,你跟叔叔說,這人帶你來著是做什麼的?」

小青似乎因為在大人面前露了一手,正有些沾沾自喜,見王成彬一臉嚴肅,便坐直了身子認認真真回答道:「我也不知道,他就讓我在這好好玩,等我師父來接我,平時盡量不能讓別人看見我,如果有人住進這間客房,就把他們全都嚇唬走。」

王成彬心裡有了猜測,又問道:「小青是從哪來的啊?怎麼會這麼多戲法?」

「回先生的話,我也不知道我是從哪來的,就是有一天我在一個破廟被我師父叫醒了,然後我師父就帶著我四處遊歷,靠雜耍生活,就這樣好久好久,突然有一天我師父快睡著了,睡著以前他讓我也睡,我聽師父的話就也睡著了,然後就被那人叫醒了。」小青的話雖前言不搭后語,但不像作假。

王成彬也算是又經驗的人了,略一思索間隱約猜到個七七八八。

這小孩估計是什麼物件,年深日久有了靈智。被一個遊方道人收服后,拜這道人做了師父。最後老道年老體衰命不久矣,怕自己死後這精怪在人間遊盪作惡,不知用了什麼法子連哄帶騙的叫小孩跟著自己長眠了。

直到被某個居心叵測的人挖出來想收為己用,可這人多半是個半瓶醋,沒老道的本事,看這精怪心智如同孩童,只能哄騙著小孩在這別墅大鬧來達成自己的目的。

王成彬心裡雖有猜測,但也不知再怎麼問下去,一時間陷入了沉默。

過了一陣,小青猶猶豫豫開口問道:「先生,你認識我師父嗎?帶我來的那位先生說師父來接我,可等了好久也沒見到師父。」

王成彬心說哪去給你找你這這死鬼師父,估計早都化成白骨了,可話到嘴邊,見小青虎頭虎腦眼巴巴地盯著自己,卻也不忍心開口。

「你叫我餅叔就行了,我不認識你師父,但我能帶你去找他。」王成彬只能如此說道,心想小孩忘性大,一段時間找不著就自然把這師父忘了。

小青卻笑開了花,頻頻拽著王成彬的袖子追問要怎麼找他師父。

王成彬此時的心思全在這別墅上,只得隨口敷衍小青:「找到帶你來的人就能找到你師父。」

折騰一夜,天也快亮了,王成彬緊盯著東邊緩緩爬升的太陽,心亂如麻。

這別墅里的小孩雖然暫時表現得沒人畜無害,可畢竟是個來路不明的精怪,天知道時間長了對自己和褲子有沒有不利。可要放棄這份工資,自己和褲子一窮二白,還真捨不得這筆錢。

正想著呢,身後褲子伸了個懶腰坐了起來,睡眼惺忪中看見一個虎頭虎腦的小孩坐在一旁,嚇了一跳。

「哥…,這…是你兒子啊?」褲子揉了揉眼,見小孩真切的坐在王成彬身邊,一張嘴便問了個不靠譜的。

「去你的,我一晚上能生出這麼大一兒子?」王成彬懶得計較,只是笑罵道。

「誰…知道呢,哥…你朋友多,說…不定有路子。」褲子挨了王成彬輕輕一下打,嘴裡嘟嘟囔囔道。

王成彬也被褲子獨特的腦迴路折服,只得跳過這段對話,向小青介紹道:「這是褲子,你管他叫褲子叔就行了,跟你餅叔我是一起的。」

小青倒也聽話,乖巧喊道:「褲子叔好。」

王成彬轉頭打算向褲子介紹:「這是小青,他……」

憋了半天卻想不出怎麼介紹來,只怕當著小青的面說他是精怪惹他生氣,語塞只下脫口而出:「他是我乾兒子!」

褲子嘖嘖稱奇,心說餅哥確實有路子,隨即也「乖巧」的喊到:「侄子好!」

小青雖搞不太清楚乾爹是什麼,卻笑成了一朵花。這平白撿了一個乾爹,心想等見到師父自己就能介紹師父和乾爹認識了。

褲子畢竟是傻子,和小孩心性有異曲同工之妙,很快便和小青熟絡起來,兩人正討論為什麼褲子高小青矮的問題。

見一大一小坐在朝陽里其樂融融,王成彬竟覺得眼前這幅畫面有些溫馨。

「叩叩叩」

就在此時,別墅門外響起了一陣敲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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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浪異聞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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