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待月閣的紫丁香

秦仲軒擔心師父一人應付不過來，離開雲夢端所住的別院，他立刻騎了匹快馬。馬不停蹄的趕往師父的住處，樂平鎮西郊，待月閣。

樂平鎮西郊滿是高山綠樹，山上還有珍貴的草藥和稀罕的花卉。

待月閣是秦仲軒的師父北堂傲紀念他的妻子而蓋的，他的妻子離開他已經十八年了，當時妻子出走的時候，還帶著一歲半大的女兒。整整十八年音訊全無，北堂傲子知有愧於妻子，便在著西郊外選了這一處山水寶坻，蓋了這待月閣，希望有朝一日，妻子可以帶著女兒回到自己的身邊。

「師父。」

待月閣的周圍種著紫丁香，是他妻子最喜歡的花。北堂傲親手把它們種在院子里，親自打理。就連心愛的徒弟秦仲軒都不準碰。

「仲軒啊，你怎麼有空來看師父啊。」

北堂傲正在給紫丁香澆水，看到已經出師的愛徒風塵僕僕的趕來看他這老頭子，甚是開心。

「師父，你沒事吧？」很關切。

「師父我會有什麼事啊，不就照顧這些花嘛。」看到自己親手種下的花打理的這麼好，北堂傲心想，妻子回來看了一定會高興的。「看你喘的，累了吧，先進屋喝口茶。」

「你知道了。」

秦仲軒告訴師父這次來的原因，是有人寫信告訴他師父有難。北堂傲也想不到這個通風報信的人是誰。

「不用擔心。」

「可是，師父—」

「好了，師父自己會處理的，生死門沒這麼容易傷的了你師父我的。」安慰秦仲軒也當是安慰自己。

「二哥。」

「你們怎麼跟來了？」

「來幫你啊。」。

「太危險了，你們都給我回去。」

「我不。」思顏又開始任性了，儘管是好意。

「來都來了，或許我們能幫上什麼忙。」叔樓聽說仲軒接了一封信就急忙出門了，心想一定有什麼不好的事發生，也不知道二哥一個人能否應付的來。

別人不知道，或許雲姑娘知道，於是叔樓向雲姑娘打聽才知道二哥來找師父了。

「好吧，不過不管發生什麼你們都不準動手。」

「這—」

「就這麼說了，否則你們現在就回去。」

仲軒不想三弟和表妹插手這件事，生死門是何等角色，師父又是何等人物，若真是交起手來，三弟和思顏表妹恐怕就要白白送命的。既然他們不肯走，那就只有警告他們不許動手才准他們留下來。

「仲軒，想什麼呢？」師父看的出自己的徒弟有心事，而這心事不是對生死門到來的擔憂，而是少年的感情事。

「師父。」避開師父尖銳的眼神，怕他看到太多。

「你喜歡那個叫思顏的姑娘。」激將一下，或許他會說實話，北堂傲故意提到林思顏的名字。

「不是的，是雲夢端。」說漏嘴。

「玄女？你愛上生死門的玄女了。」

「師父，你怎麼看起來都不驚訝啊。」

「我早就知道。」

「你知道？」

北堂傲笑的很奇怪，自己教出來的徒弟，當然知道他的稟性。以前對他講起生死門玄女雲夢端的事的時候，仲軒就是最樂意聽的，當時的他就對雲夢端有極大的興趣。

「我就知道，你看到她，一定會愛上她。」

夜深霧重，師徒而人坐在庭院里，一邊品著茉莉香茶，一邊聊著過往。北堂傲其實心裡沒底，生死門的生意是從不失手的，他怕這是他們師徒最後一次見面了。可是他卻感覺自己不會這麼快就丟掉性命，他決定博一博，畢竟他還在等妻子回來，妻子還沒回來他怎麼能死呢。

「來來來，嘗嘗我的手藝。」

北堂傲做了一桌的食物，還準備了一埕女兒紅。招呼「遠道而來」的客人。林思顏看著滿桌的菜犯讒。

「北堂師父客氣了。」

「不必拘束，大家吃，吃飽了，明天才能幫我打生死門的人啊，哈哈—」

「恩，那我們就不客氣了，真好吃。」

思顏和叔樓真是沒有危機感，就算是大難臨頭，美食當前也就將之拋到了九霄雲外。

「仲軒，別楞著，來，陪師父干一杯。」

秦仲軒心裡有說不出的滋味，卻又不知道是哪裡不對勁。師父像是在做最後的告別似的，雖然師父的菜做的很好吃，可是吃在他的嘴裡，卻嘗不出味道。

北堂傲在酒菜里下了迷藥，無色無味，三個人誰都沒有察覺。

一早，住在山上的小鳥會醒的特別早，它們不知道將要發生的事，仍舊歡快的枝頭唧唧喳喳的叫著。

四、五月是丁香的花期，在北堂傲的精心照料下，丁香年年都開的很好。特別是今年，開得特盛。

看著開的嬌艷的紫丁香，北堂傲又回想起和妻子在一起的日子。

那是二十多年前，北堂傲和妻子相遇在這個山上，兩個人一見鍾情。很快，兩個人就成了親，妻子在院子里種滿了紫丁香。她說她最喜歡這種紫丁香了，北堂傲放下劍，想要和妻子隱居在這如夢似畫的深山裡。

一年之後，他們的女兒也出生了。女兒長的很漂亮，相信她長大之後會和妻子一樣的美麗。北堂傲給女兒紫月，北堂紫月，因為妻子的名字里有個月字，她又喜歡紫丁香。取名紫月，夫妻二人都很滿意。

但是當時的北堂傲血氣方剛，練得一手游龍劍法，世上難遇敵手。他怎麼會甘心就此避世，遠離江湖紛擾呢。加之，想要挑戰他游龍劍法的人也是不甚其煩，終於有一天，他接受別人的挑戰，定於鬼林中一戰生死。他在那個時候離開了家去和人比武，無論妻子怎麼阻止，他還是一意孤行。

北堂傲一離開，就有人來找她們母女的麻煩。妻子有著身藏不露的武功，北堂傲卻不知。妻子殺死了所有來的人，一時間，血流成河，院子內外布滿了屍體。而一歲半的女兒在母親的懷裡目睹了這殘酷的殺戮，也看到了母親傷心欲絕的淚。

當北堂傲戰勝了挑戰他游龍劍法的人，在回家的路上看到鬢髮斑斑的老夫婦恩愛的樣子，突然意識到妻女在身邊比任何虛名實利更重要。於是，他急忙趕回家，決定和妻子道歉，可惜，他遲來一步。

等他回到家裡，那和妻子一起蓋的竹屋已經成為一片火海，周圍七零八落、血肉模糊的屍體讓人看了觸目驚心。他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那堆屍體里沒有他的妻兒。北堂傲找遍了附近所有的地方，都不見妻女的蹤影。

他沒放棄，他相信自己的妻子和女兒一定還活著。只是沒有看到屍體，他堅信她們一定活著，是因為妻子不肯原諒他才不回來的。於是，他在這裡蓋了待月閣，種上了紫丁香，期待妻子和女兒的歸來。

照料這些花就像是照料自己的孩子一樣的細心。這是妻子最愛的花，所以，他也很寶貝這些紫丁香。

一年，兩年，十年十八年過去了，妻子仍是音訊全無。而今，有人出錢要生死門取他性命，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能逃過這一劫。就算是死，在死之前如果能在見妻子一面那也算死而無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