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療傷

月照閣里，雲夢端已經昏迷了一夜，還是沒有醒。亦峻在身邊照顧著，不讓侍女們靠近半分。

「少門主，您去休息，我們來吧。」侍女換了臉盆里的水。

「不用。」亦峻接過擰乾的毛巾，細心的為夢端擦去額頭上的汗滴。他也一夜沒合眼了。

月照閣的西側種了紫丁香，香氣隨風飄入房間。淡淡的，很是宜人。

「夢端，你的丁香花開了，比那個北堂傲的開的好，你醒醒，你看啊。」亦峻試圖喚醒她。

雲夢端的眼睛微微動了一下，慢慢的，很努力的睜開。

「你，你醒了。」

葉亦峻的樣子在她的眼睛里慢慢的清晰，看到亦峻滿眼的血絲，很感動。

「你一夜沒睡。」她想伸手去摸亦峻的戀，可是沒有力氣。

「你醒了就好，來人啊，葯呢。」

侍女送上熬好的湯藥，亦峻小心的扶夢端起來，喂葯給她

「門主。」意料之中。

雲夢端看到門主進來了，她知道，門主一定不會看著她死的，這是門主對她娘的承諾。

「亦峻，你先出去。」

「為什麼？」

「不想夢端死的話，你現在就給我出去。」

雖然很不服，葉亦峻還是乖乖的放下藥，走了。

「很疼？」關切的眼神，好像慈愛的父親。

雲夢端搖頭不語。

「忍著。」

葉無邊發功，推著夢端的手臂，掌心緊緊的按在手腕上，緩慢而有力往上推。只見雲夢端的手臂上出現三顆紅點，隨著門主力道的加大，紅點的顏色越來越清晰。

雲夢端咬牙忍著，很痛，一定很痛。她的額頭滲出汗水，順著髮鬢往下淌。但她沒有叫痛，她從小學會的就是堅忍，即使在待她如親生女兒的門主面前，她也不想表現自己的軟弱。

她從來就不允許自己軟弱的，但是，那天在秦仲軒的懷裡，她卻——

「啊」

葉無邊突然收手，張開的手掌里多了三顆釘子，是骨錐釘，打在夢端手臂里的骨錐釘。

「怎麼了，夢端。」亦峻緊張的跑進來。

「沒事了。」門主扶夢端躺下，給她蓋好被子，「讓她休息吧，不要打擾她。」

「可是—」

「亦峻，你跟我來。」

葉無邊囑咐侍女好好照顧雲姑娘，繼而把葉亦峻帶離了月照閣。看著又閉上眼睛的夢端，他很不情願的被門主拉走。

「幹什麼呀？」

回到書房，亦峻迫切的想要離開。

「你不要把太多的感情放在夢端身上，她不適合你。」

在亦峻情根深種之前，應該讓他明白，他和玄女之間是不會有未來的。儘管他想留住夢端在生死門，但是，留她的人絕對不該是自己的兒子。

「既然你把話挑明了，那我也不妨直說。」亦峻的脾氣又上來的，「我喜歡她，我就是喜歡她。」

「你不可以！」

「什麼叫不可以！為什麼不可以？你說啊，你說啊。」

「你—」

抬起的手又放下。

「想打我，打啊。」

「亦峻，你什麼時候才能長大，什麼時候才肯聽爹的話呀？」

「除非娘還活著！」

「」

無語，亦峻一直對娘的死耿耿於懷。當年他九歲吧，門主夫人和門主大吵了一架之後就出走了，三天後，有人送來了夫人的屍體。亦峻就看著他娘躺在竹板上，臉上毫無血色，一塊大大的白布蓋著他娘的身體。

從那天開始，他就不在和門主說話了。他只肯呆在月照閣，聽夢端給他彈琴，陪他練劍。也就是那個時候開始吧，亦峻越來越依賴雲夢端，他只聽雲夢端的話，偶爾也就勉強的應門主幾句話。那也都是夢端在的時候。

「我要娶她。」

「不行，你還小。」

「小？我已經十九歲了，我—」

「我不會同意的。」

「我不需要你同意。」

「夢端也不會答應的。」是的，夢端是他的籌碼，他知道，夢端一定不會喜歡亦峻，而亦峻也決不可以娶雲夢端為妻。

「哼—」

「好些了嗎？」

「謝門主，我已經好很多了。」

「骨錐釘雖然已經拔了出來，但是你的身體還是很虛弱，這些日子以來，你都沒有好好的休息，趁著養傷的時候就多歇歇。」

原本以為雲夢端在天河鎮可以輕鬆一下，結果還是沒有讓他放心。從穆翎風的口裡聽說，夢端好像對秦海濤的二兒子不一般。如果是的話，對夢端而言，這也未嘗不是件好事。讓她走出影子的陰影，不要再這麼壓抑自己，能夠放開心去接受別人就好。

「門主，關於九重天的事—」

「不要想這麼多，先養好傷，九重天的事不急。」葉無邊顯得很淡定，「九重天是生死門的東西，別人搶不去的。」

「其實—」算了，還是以後在說吧。「沒什麼了。」

雲夢端心裡比誰都清楚，那外面謠傳的寶圖是真，但那九重天就是假的了。雖然她也不清楚真的九重天是否在她娘的手裡，還是另有其人，但是玉牙山上的那本九重天一定是假的。就讓這些江湖人去為一本假的秘籍拼吧，反正只要她的計劃正在一步一步進行中就是了。

「你也不用擔心，就算他們得到藏寶圖，他們也開不了機關。」葉無邊很自信的樣子，「只有生死門歷代的玄女才開的了機關，所以，你現在該擔心的是你自己。等你的傷好了，你就要去那裡幫生死門把九重天拿回來，算是對這次的將功贖過。到時，你就會有危險。」

「我不怕，九重天，我一定會為門主帶回來的。」

雲夢端的武功很高，這個葉無邊知道，但是她受了骨錐釘的傷害，功力只能恢復原來的八成。對付一般人綽綽有餘，對付頂尖高手怕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少門主，雲姑娘在休息，不想人打擾。」侍女攔住了葉亦峻，不讓他進入月照閣。

「這樣，我只看她一眼。」想耍無賴。

「對不起，少門主。」

「你也知道我是少門主嘛。」用身份逼侍女就範。

「可是，雲姑娘說誰都不見，少門主請回。」

「我—」

月照閣的紫丁香開的甚是爛漫，陽光撒在花叢里，嬌嫩的紫丁香更顯的閃耀。門口的小水池，水從假山上往池子里流，潺潺的，像是真的小溪。

雲夢端倚在床沿邊，擺弄著一朵紫丁香。想起待月閣的那一片開得甚歡的丁香，想起北堂傲的那張臉。

說心裡話，她對北堂根本就沒有感覺，是娘不斷的告訴她，北堂傲不是好東西，看見就要殺。是北堂傲辜負娘的，這個所謂的「爹」對她而言，什麼都不是。如果不是娘，她根本就沒有理由殺他的。但是，明明那個時候可以動手的，這樣既可以完成生死門的生意，又能滿足娘的心愿。為什麼當時沒有動手，反而還為了他，讓自己吃了這麼大的苦。

他也種著紫丁香，那時母親的最愛，他的房子叫待月閣。他在等，是的，他一直都在等，一個想月，一個紫月，他蓋了這一座待月閣等著她們。他的眼睛里是悔恨，看著她的時候，是父親看到女兒的喜悅，也是對不能相認的傷心。

夢端回想著這一切，或許北堂傲並不是罪大惡極的，他真的知道錯了。這十八年來，他從未涉足江湖紛爭，只是收了個好徒弟，傳承他的游龍劍法。如果娘看到這些，或許會改變想法，或許可以原諒北堂傲。

是不是應該告訴娘，雲夢端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