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
吳廣鑫此刻像一頭被囚的猛獸,潛伏爪牙,準備反撲。看守她的幾個人都感到頭皮發麻:明明只是一個普通的女孩子,卻有這麼大力量!她身上的氣息使人感到不詳——或者不如說,【調律者】這個詞本身就意味著不詳吧。
混亂的思緒衝擊著她的大腦,剛剛和母親的分別耗盡了她全部的力氣。【大群】是什麼?那個手上穿洞的少年是誰?為什麼被【蔑視】攻擊后的手槍沒被腐蝕,而是炸膛了?此刻她才意識到:死亡,雖然藉由她的身形君臨世間,卻從未真正被她了解。她不過是一把待發射的槍,有什麼資格去質疑持槍的人?種種問題縈繞耳畔,使她暫且忽視了自己眼下的處境和本能散發出的危險氣息。
「死亡,是無限……」「誰!」嘶啞的聲音將她拉回現實,可聲音的主人依然不見蹤影。「死亡」意味著終結,死亡可以是結束,是凋零,但絕不是無限——那個聲音,究竟是什麼意思?
眼前盯著她的兩人已經解除了戒備。「我們收到命令,你的殺人嫌疑已經排除,同時針對你身份所做的防護措施也一併解除了。你是自己走,還是我們護送你回去?」
「不必勞煩二位了。」
推開門,外邊是自由——廉價的自由。吳廣鑫深吸了一口氣。一道身影閃過。「你是來接我出獄的?」「出獄?你才待了幾個小時啊!」何俊達挖苦道。「等你以後真進局子了再說這話吧!」
外面的世界鶯歌燕舞,二人彷彿回到了【調律】發生前的生活。燈紅酒綠,香車寶馬,「人是一種忘性很大的動物。」何俊達下了定論。一個醉漢猥瑣地靠了過來。「這位小姐賣相不錯,多少錢一晚啊?」「你找死!」吳廣鑫正要發怒,卻被何俊達一把拉跑了:「人喝醉了不懂事鬧著玩的!」
回到組織,二人見到了許久未見的老友。「哈,你小子!」眼前的女孩大概20出頭的年齡,正是出落得一身伶俐。「俊達哥!」女孩蹦蹦跳跳地撲了上來,一把抱住了何俊達。「重了不少嘛,我快抱不住你了!」「不許說女孩子重!」
故人重逢總少不了敘舊,房間里傳來了連連的「你當年」和「不許說了!」最後還是吳廣鑫打了圓場:「別當年了,當年你比她還大不了多少!」
何俊達不禁摸了摸女孩的頭。「小涵的個子總是長不高呢,小小的一隻真可愛。」「吶,俊達哥的身上有酒氣呢。」被叫做小涵的女孩突然臉色一沉,「是不是和別的女孩子出去鬼混了?」
何俊達心裡咯噔一下。「糟了,差點忘了這茬!」小涵自小乖巧懂事,但對他這位哥哥管制極嚴:什麼時候出去,辦了什麼事,幾時回來,都要細細盤問。歸根到底,她也只有這一個家人了。她已經失去了太多,不能再承受這樣的損失。
八年前的晚上。「宵禁,你在外面做什麼?」男孩俯身好奇地看著眼前的小傢伙。
「我……我沒地方去了。」
「沒地方去了就進局子吧,規律作息,健康飲食,列寧理念的八小時工作制,甚至還有工資,孩子都饞哭了!」
「哪有這樣說話的啊!」
男孩正要轉身,突然感到腳下一沉。「我不管,今天我就要跟你走了!」
就這樣,自稱「王涵」的小女孩成了何俊達的家人。
「這也太潦草了吧!」第一次聽到這個故事,吳廣鑫忍不住吐槽道。「哪是撿了個妹妹,明明是祖宗!」連微信朋友圈都被盯著,唯一一個異性朋友是班主任。猜猜這是為什麼?還不是怕一哭二鬧三上吊!所以說……
「回憶就先停停吧,話說小涵怎麼到這裡了?你不是去讀書了嘛?」
王涵一撅嘴。「還不是聽說哥哥身邊有新歡了,來讓她提前認識一下未來的小姑子。」
吳廣鑫噗嗤笑了出來。「小何你生活要注意檢點啊,看看這都把誰招來了。」
「看你們聊得挺投機,就不用我介紹了。」主席推開了門。「這位是市政府駐我們組織的聯絡員,王涵小姐。」
何俊達驚奇地看著她。「你當聯絡員了?這可得高看你一眼!」
「【曙光之路】的行動越發猖獗了,上次那個襲擊廣鑫姐的傢伙就是他們的耳目。」王涵迅速進入了工作狀態。「為了限制他們的行動,我們也不能不藉助民間的力量了。」
「話說上次見面的時候你還沒有意志吧?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成為聯絡員,想必現在你也不是普通人了。」
王涵一邊笑著一邊流下了眼淚。「怎麼突然哭了啊!」「都是為了能在哥哥身邊呢!」她緊緊抱住了何俊達。「為了能和你成為同類,我參加了【注射意志】的實驗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