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午唱 地理 紀念

孟輝翻了半天的書包，然後用手伸進口袋摸了摸。

「完蛋，小冊子午睡的時候落家裡了。」孟輝想起來他午睡的時候，忘了撿起來扒開的小冊子。

「怕啥，反正我們下午不要讀書。」祝艾怡把小挎包掛在靠背上，「放學去拿不就好了。」

「我可不想特意走一趟。」

由於下午放學的時間到晚自習開始只有一個小時，所以孟輝和祝艾怡一般在學校食堂吃晚餐，而莫欣誠會回家吃蘇漣夢做好的晚飯。

「小老弟，幫我個忙。」孟輝找到了最合適的工具人莫欣誠。

「幫你帶英語小冊子嗎，行，鑰匙給我。」莫欣誠毫不猶豫答應了。

「謝謝，好人一生平胸。」孟輝把鑰匙串遞給了莫欣誠，上面一共有一大一小兩把鑰匙。

「這個大的鑰匙是用來開門的，這個小鑰匙是我自行車的鑰匙，如果你來不及的話就可以騎我的車，就鎖在院子晾衣架的旁邊。」孟輝在交待自己鑰匙的後事。

「行。」莫欣誠把孟輝的鑰匙串往兜里深處一放，拍了一下褲兜。

此時，熟悉的上課鈴聲響起，不過接下來的環節並不是上課，而是五分鐘的午唱。班上所有人現在都和早讀一樣站了起來，準備唱歌。午唱的目的是清除學生午睡之後意識的模糊，讓學生在進行接下來的課程中能清醒一些。

不過午唱放的歌不能過於非主流，不能放鬼畜，不能放擦邊球，不然如果被外面檢查的人發現，可是要扣班級榮譽分的。

至於班級榮譽分，就是評價一個班的分數，如果一個班有害群之馬，天天被檢查的人抓現行，那麼這個班就會失去榮譽資格。失去之後會怎麼樣呢？並不會把學生怎麼樣，頂多是扣班主任工資。但哪位班主任哪能忍受在校長在開會時被提名呢？

所以午唱的時候，班主任會在後面暗中觀察，順便聽聽這幫學生唱的怎麼樣。

在多媒體旁放音樂的是王勞資，因為他是網管。午唱的歌都是由同學點的，他照著小紙條把歌名打在音樂軟體的搜索欄里。

「啊，是我點的！」祝艾怡激動地對旁邊耳朵孟輝說道，「我的童年動畫片主題曲！」

「喜羊羊？洛洛歷險記？」孟輝用自己匱乏的童年動畫猜測著。

「五福鼠的《戰國時代》！」祝艾怡看著孟輝，激動到手在顫抖。

「五福鼠......」一旁的莫欣誠回憶起了自己小時候用DVD看五福鼠的快樂時光。

蕩氣迴腸的竹笛聲迸發出來，之後的餘音就如濤濤江水一般沖刷著歲月的礁石，彷彿讓人真的回到了那群雄逐鹿的亂世年代；隨笛聲的逐漸消失，一旁的戰鼓愈發俞響，好似真正的古代戰爭已經開始。

班上所有的人看著白板上的歌詞，深吸一口氣，聲如洪鐘地唱道：

「在那戰國時代

沒有置身於事外

只有衝鋒陷陣

帶兵征伐殺戮的存在

在那遙遠時代

埋下多少的陰霾

千年中瀰漫著

一股正義浩然的——氣概——！」

周圍的音樂開始變得低沉，但仍有一種緊張的氛圍。

「什麼瞞天與過海

什麼聲東又擊西

行軍打仗靠的就是上上良計

什麼無中會生有

什麼笑里也藏刀

兵家暗語靠的就是智慧的神秘————秘——！」

周圍的鼓聲猛烈地震撼著空氣，

同學們此時也如高歌猛進的勇士一般。

「煮酒論劍

男兒馳騁疆土灑汗血

舉杯把酒

不看成敗英勇論英雄

針鋒相對

雄圖霸業永遠不停歇

叱吒風雲

問蒼天戰國煙火幾時休——」

激烈的竹笛聲再次騰躍而起，搭配上震撼山河的鼓聲，再次令同學們熱血沸騰。躲在後門暗中觀察的班主任，聽到同學們熱情地歌唱，點了點頭，十分欣慰。

「煮酒論劍

男兒馳騁疆土灑汗血

舉杯把酒

不看成敗英勇論英雄

針鋒相對

雄圖霸業永遠不停歇

叱吒風雲

問蒼天戰國煙火

在那戰國時代

沒有置身於事外

只有衝鋒陷陣

帶兵征伐殺戮的存在

在那遙遠時代

埋下多少的陰霾

千年中瀰漫著

一股正義浩然的——氣概——......」

班上的同學們都因為引吭高歌而精神了起來，沒有睡意了。

最後一句的聲音逐漸變弱，但不絕如縷，似乎是對亂世無限的感慨。

不過可嘆的是，《五福鼠》動畫片系列也和這首歌最後的悲歌音調一樣，製作組沒能給這部動畫片一個真正的句號。

「嘿嘿，爺青回（我的青春回來了）。」祝艾怡兩邊臉都通紅的，看起來是非常地高興或者激動。

上課鈴再次響起，同學們都坐下了，等待老師來上課。後門的班主任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消失了，班主任總是這麼神出鬼沒，生怕嚇不死人似的。

下午第一節課是地理課，門口的地理老師在午唱結束之後就走到講台上了。

地理是文科課程。因為高一未文理分科，所以高一點學生還是啥都得學，雖然不少學生早就自行分割好了文理陣營，畢竟九門科目一起學可是會死人的。

不過地理這門學科很微妙，文科生必須得學，同時理科生會因為感興趣而聽講，因為地理的必修部分非常地偏向理科。

而且莫欣誠的地理老師是一個非常有個性的中年教師。他身高一米七，是個碩士研究生，他原本可以去更好地崗位，但還是選擇了到這裡教書。

不知道為什麼，也許是因為他打心底就看不慣那些搞官僚主義的傢伙，他對校長有非常大的意見。

在講地球的公轉的時候，地理老師說過：「你看看這個太陽和地球，怎麼轉的？我來打個比方哈，都給老子聽好嘍！首先呢，我是地球。」

地理老師指著自己的地中海髮型，引得班上不少人發笑。

「然後呢，太陽是誰？就那個校長對吧。」地理老師不安放的右手又指著教室角落的監控器。「我呢，什麼時候都得繞著他轉是吧。說實話啊，我踏馬的，老子每天都想拿把菜刀砍死他！」地理老師猛地一拍講桌，這響亮的聲音充滿了真情實感，「結果呢，老子踏馬的被他牽著鼻子走，我什麼時候都不能靠近啊！這就是我們之間的斥力啊！懂了莫？」

地理老師又一下子跑到教室門口：「我真的很想逃離這個辣雞學校，我真的很想跑啊！」地理老師靠在門框上，又無奈地說道：「但很雜脊瓦（那樣的話，方言）老子的工作就且禮佛（完蛋了，方言）！我這個「地球」無論怎麼飛都被校長這個「太陽」拉住了，這就是引力，懂了莫？」

他剛才說話的語氣搭配上滑稽的樣子，班上的同學沒有一個不在笑的，即使是周卞起也在強忍住不笑。

「你們別笑，我是地球，你們都是月球！繞著我轉，都想跑了是吧？啊？」地理老師叉著腰，「你們這群小崽子，跑的時候可別忘了帶上我。」

地理老師生前是個體面人，當然他現在依舊混的很好，因為校長是個炒股狂魔，不會在意老師們對自己會做什麼評價。再加上他獨特的教學風格和很大的學生親和力，地理老師非常地受同學歡迎，大部分大學生回來看母校的時候也不會錯過他。

不過當他看到自己種下的桃李已經滿天下的時候，他就一定不會後悔當老師的吧。

「上課！」地理老師站在講台上精神地喊道。

「起立！」班長周卞起已經形成了條件反射，聲音十分地響亮。

全員起立：「老——師——好——！」

「同學們好！坐下。」地理老師拿起了並翻開了課本，「上節課上到哪了？」

「上節課講完了考完的卷子。」周卞起提示到。

「噢，那好哦。」地理老師放下書，打開了多媒體，把自己製作的PPT在白板上放映。PPT的封面是一座雪山，上面一行是標題——氣候類型的判斷。

「我們先來，呃，來複習一下氣候啊，前天晚自習啊，別的班一堆人，來問我氣候的題目，因為導致他們上次考試翻車的罪魁禍首就是氣候這一部分。如何判斷氣候類型非常重要，南北半球，經緯度，周圍的地理環境還有溫度都是重要的因素。」地理老師拿起了智能筆，在白板上寫字，「不過話說回來，有些學生啊，什麼都不知道就敢來問我，是真的勇氣可嘉。能掌握這部分的前提，是能一下子背出來十個主要的氣候類型，如果你連這些都沒背出來，就屁顛屁顛跑來問我：「啊老師老師這道題怎麼寫嘛」，我踏馬鳥都懶得鳥你。」

莫欣誠感覺自己被內涵到了，和某些同學一樣苦笑著。

「不說那麼多了，首先我們來講一下，因為這次考試就考到了我們生活的地方，亞熱帶季風性濕潤氣候。有些人啊這考試，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送分題蒙都蒙不對，我們就住在這啊！看來真的是腦子搬家了。」

地理老師指了指腦袋，然後用智能筆翻到了下一頁，頁面上除了上方的「亞熱帶季風氣候」和介紹之外，下面還有兩張圖片映入了莫欣誠的眼帘。莫欣誠的意識發生了強烈反應，這反應堪比回憶起了自己的前生一樣滲透著自己的大腦。

孟輝注意到了莫欣誠的眼神變得有點......痴獃？於是用肘碰了下莫欣誠。

「怎麼跟剛睡醒似的啊，剛才不是唱過歌了嗎......」孟輝被迷惑了。

到底是什麼讓莫欣誠靈魂出竅了呢？莫欣誠回過神來，目光再次投在屏幕上的兩張圖片，它們當中的細節就和當時他做清醒夢的場景幾乎一模一樣，綠色的草坪，遠處的山林，唯一不同的是，沒有螢火蟲，因為這兩張照片的場景是白天。

孟輝想了想，同時看著白板上的圖片，立馬就猜到了剛才引起莫欣誠反應的根源。

「真的是巧合啊。」兩個人心裡同時想到。

終於等到了下課，地理老師從來不拖堂，於是和同學打好了招呼就走出了教室。莫欣誠和孟輝立馬離開座位，在走廊上成功攔截了逃離現場的地理老師。

「徐老師！」莫欣誠有些激動，「請問一下PPT第三頁的照片的場景是哪裡拍的？」

「PPT第三頁......亞熱帶季風濕潤氣候那一頁對吧，那兩張照我是幾年前老師團旅遊的時候拍的。」地理老師回憶得並不困難，看樣子應該是親自拍的照了。

「我們可能會有不少人在寒假一起去別的地方旅遊，而您能在那種一般人找不到的好地方拍照，一定是這方面的行家吧。」孟輝編了個理由，還順便抬舉了一波地理老師，「請問可以給我們講一下那個地方嗎？」

「挺會說話的啊，行，我來講講我當年的傳奇。」地理老師笑道，自己的左手臂靠在走廊的護欄上，講起了他當年的故事。

「幾年前的暑假，高考剛結束了嘛，我們帶畢業班的老師就想出去旅遊放鬆放鬆，然後我們在七月中旬，副校長就帶著我們一起，到全國各地旅遊。一路上我們就去了什麼幻辰市啊、文韻市啊、星港市啊等等等等，有名的不出名的景點基本上都去了個遍，但風景那是相當的不錯。這副校長給我們當導遊，那是真的熟練。我都跪拜她，五體投地，無地自容的那種。而這兩張照，是我自己去拍的，並不是跟著那幫團拍的。當時呢，呃......噢對，我是在夢星市南邊郊區的那個星熒鎮，附近的平原拍的，也不能說附近吧，離那個小鎮的還蠻遠的。我當時沒跟著團走，正所謂世之奇觀常在於險遠，於是我就一個人在樹林里走了不少路，然後發現了好大一塊草原，走了大概快一個小時了，我就終於到了一大塊平原的正中央，我看這裡的風景非常地優美，簡直是不虛此行。為了紀念，我就拍下了這裡的照片。至於PPT上的，是我從十幾張照片里選的兩張。」

地理老師分享了他的故事，莫欣誠和孟輝點了點頭。

「謝謝老師的分享！」莫欣誠答謝道。

「這一定會對我們旅遊的計劃有幫助。」孟輝繼續快馬加編。

「講講故事浪費你們下課的時間而已啦，上次上課講故事還被校長逮住了。」地理老師把護欄上的手臂放了下來，「我走了哈，祝你們明年的暑假玩的愉快，如果你們還想找我參謀參謀旅遊的好地方，下次有機會再說哈。」

「好嘞，謝謝老師！」

地理老師邁著他那種獨特的丁字步步伐，離開了。

「那，明年暑假，安排。」孟輝和莫欣誠回到教室，離上課還差一分鐘。

「真的是命中注定啊，得獻祭我的暑假了。」莫欣誠發自宅男的內心，感慨道。

「嗯？」祝艾怡疑惑地看著倆人，完全在狀況外。

如果經歷一個巧合過後又接著另一個巧合的話，我們就稱之為命運吧。

不過即使火星撞上了木衛二，他們還是得繼續學習，因為他們是學生，而學生就要做到敏而好學，不恥下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