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蒼影眾的行蹤
「小心點,那個「人斬」就躲在這附近。把你們的刀準備好,一定要將那個暴徒一舉拿下。」
一群配著刀劍的人在黑夜中緩緩前行,領頭的是一個穿著制服的與力,幾個同心和一群岡引則靜靜的跟在那與力的身後。
所謂與力、同心者,是為幕府在每個城市中設置的負責治安的官職。與力為同心的上級,而剛引則為同心的部下。
與力與同心都是武士出生,受幕府供養,而剛引的薪水則是由他們各自效忠的同心發放,為編外人員。
出聲說話的正是那位領頭的與力。他握著手中的長刀,帶領著同心和剛引們小心翼翼的前進,逐漸靠近了一間坐落於不遠處的破敗房屋。
「山田大人,那個「人斬」左目小太郎真的藏身於此處嗎?」
一個稍顯年輕的同心緊張的向山田發問,他握著武士刀的手微微顫抖著,臉色有些發白。
「冷靜一些,佐藤君。我們可是貨真價實的武士啊,怎麼可以害怕區區一介浪人。」
山田轉過身對著佐藤點了點頭,鼓勵的拍著他的肩膀。
「我們的線人已經得到情報:那個蒼影眾的「人斬」左目小太郎就藏身於此處。今日就是吾等建功之時。諸君,且隨我衝殺。」
武士們小跑著圍住了房屋的正門,然後在山田與力的號令下拔出武士刀發起衝鋒。
「吾等乃是龍源町番所的官差,奉命前來捉拿左目小太郎是也。」
山田怒吼著踹開了房門,帶著身後的官差們衝進了房屋內。
「終於來了嗎?本大爺可是在這裡恭候多時了呢!」
想象中的騷亂並沒有發生。
屋內的男人相當愜意的跪坐在草席上,對著門外的官差們鞠了一躬,然後緩緩的拔出了腰間的武士刀,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
「什麼意思?你早知道我們回來這裡嗎?」
山田的眉頭緊緊皺起,心中略感不妙。
我們之中出現了叛徒嗎?奉行所內什麼時候已經有了蒼影眾的暴徒所布下的眼線?
「說起這個還真是有點抱歉啊!」
左目小太郎繞著頭,像是做了什麼難以啟齒的事情。
「都怪你們那個線人自己不小心,結果倒霉的被上頭抓住了嘛。所以在下就砍了他幾個手指,威脅他給你們寫了信——你看,這不是一下子都來齊了嘛。」
「可惡!你這混蛋!」
年輕的佐藤憤怒的舉著刀向左目沖了過去,他把刀舉過頭頂,氣勢洶洶的向左目使出了一記「拜年劍法」。
「回來,佐藤君!我們中了這傢伙的詭計,不要讓憤怒沖昏你的頭腦!」
山田大聲呵斥著佐藤,想讓他重新回歸隊伍,但這已經來不及了,憤怒的佐藤早已失去了理智,不顧一切的沖向了左目。
「替吾之摯友高木君償命吧!」
佐藤的刀刃自上而下的划向了左目,然後被左目的刀一記上撩架在半空。
「氣勢很威風啊!看來那個高木是你很要好的友人呢。」
左目的手臂微微發力,將佐藤向後逼退了數步,然後雙手握刀,口中發出一聲中氣十足的氣和,自上而下使出一記斜劈。
「呵!」
左目的雙手如閃電般揮動,鋒利的刀刃帶著寒意貼近了佐藤的腦袋。
佐藤向下扎著馬步,將重心放向下盤,接著翻轉手腕,自下向上揮出一道刀光。
鐺!
鐺!
一道金鐵交擊之音響起,
佐藤的刀應聲斷做兩截,然後左目的刀刃去勢不減的砍向佐藤的腦袋。
怎麼可能!
佐藤的上半身猛然向後一彎,刀刃險之又險的斬去了他額角的幾縷頭髮。
他順勢倒向地面,一個翻滾退出了左目的攻擊範圍。
「你這傢伙不錯嘛,我還以為這一刀可以斬了你呢。」
他揮了揮手中的刀,似乎有些不滿於自己的戰果。
即使剛剛斬斷了一把武士刀,左目手中的刀依舊毫髮無損,修長而鋒利的刀刃上沒有出現一個豁口。
「怎麼會有這樣鋒利的刀?!」
佐藤不甘的看著左目手中的刀,懊惱而驚恐。
他手中的武士刀雖不是什名品,但平日里也相當注重保養,不是那些落魄武士和浪人們的鈍刀能比得上的,可如今它卻只和這暴徒手中的刀碰撞了兩次就折斷了。
就在這時,左目突然面色驚恐的撲向了一旁。
砰!
佐藤只聽見身後一聲槍響,然後火藥就貼著他的耳朵飛了過去,擊中了左目的左小腿。
「啊啊啊啊啊~!」
左目捂著左小腿痛苦的發出慘叫,這一槍打的相當準,火藥在他的腿上炸出一個血洞,鮮血不斷的順著左目捂著傷口的手流淌而下。
「還以為你在這裡等著我們,有什麼了不得的倚仗。結果就是一把小小的刀嗎?給我醒醒吧,你這活在江戶時代的白痴。」
山田得意的帶著人圍了上來,用手中的左輪手槍指向左目的腦袋。
「手中的刀再鋒利又有什麼用,難道還能讓你斗得過火槍嗎?如今已是新時代了!把這傢伙給我擒下!」
「山田大人,非常感謝您救下我的性命。」
佐藤感激的對著山田鞠了一躬,雙眼聚精會神的打量著他手中那黑乎乎的小巧玩意。
「此物是西洋人的火槍。那些洋人的到來也並非全是壞事,他們的技術還是值得學習的。」
山田笑著向佐藤展示了手中的小火槍,眉飛色舞的訴說著它的功效和便利。
「這玩意可比刀好使多了。佐藤啊,你也該去了解一下西洋人的新鮮造物了——不要整天在道場里傻乎乎的揮劍。」
「你以為你贏了嗎?」
被幾個剛引按在地上的左目冷笑著抬起頭看向山田,眼神里滿是怨毒。
「你對劍客的強大一無所知,我不過是蒼影眾里一個毫不起眼的候補幹部而已。蒼影眾的每一個幹部都是以一當百的大劍豪,和我這種砍殺了二十幾人的劍客不同,他們中有真正的「人斬」!你們等著吧。「羅剎鬼」事件只是一個開始而已!」
「那還真是可怕啊,不過現在的話應該是我贏了吧。」
山田盯著喋喋不休的左目,將火槍一把堵進他嘴裡,抵住了他的喉嚨。
「蒼影眾的劍豪們有多強我不清楚,但是你這傢伙到此為止了。」
他看著一臉驚恐的左目,厭惡的收回火槍,然後朝左目臉上啐了一口,轉身離去。
「將這個垃圾押回龍源町,聽候奉行大人發落。」
「是!」
…………
彌生原以為和也熱愛的是歌舞伎,賺錢只是順帶而為。但事實恰恰相反——這個長著一張生人勿近的臉的傢伙對歌舞伎的了解僅限於那種比較賺錢。
「彌生,難得走到一座城市了,不去看看歌舞伎太可惜了吧。」
緋櫻雙手拖著小臉,期待的望著彌生,小小的腦袋不斷朝著彌生靠攏。
由於身高差的關係,她的下顎僅比彌生的肩頭高出一點,此時她將頭靠向彌生的動作,從遠處看就像是靠在了彌生的肩膀上一樣,曖昧而親密。
「呀!原來兩位竟是這種關係,真是沒想到啊。」
和也吃驚的退到一旁,留出位置讓兩人獨處。
「誰跟他是那種關係!不過是為了看歌舞伎而已,這是必要的犧牲,必要的!明白嗎?」
緋櫻如被踩中尾巴的貓一般炸毛的跳起來,精緻的小臉上浮起兩朵誘人的緋雲,她的咿咿呀呀怪叫著,張牙舞爪的撲向了彌生。
「又不是在下說的,為什麼朝在下撲過來啊?」
彌生笑著和她打作一團,像一對相互心儀的男女在打情罵俏。
雙方對於對方的性情都有深刻的理解,比如彌生明白緋櫻除了嘴渾身都是軟的,緋櫻也知道只要她一耍賴撒嬌那麼彌生就一定會在小事上讓著她。
和也在後面笑著望向兩人,看破不說破。
如今的世道里,女孩子是相當含蓄的,即便同性之間也只有最熟絡的朋友才能稱呼對方的名字,至於異性,就算是夫妻也不全都會稱呼對方的名字。
如兩人這般打鬧的,不是新婚夫妻就是恩愛情侶。
「既然如此的話,去看看也沒什麼。就當是提前了解一下歌舞伎演員的節目好了。」
和也出聲打斷了兩人的互動,少年和少女的愛情偶爾看看是有益身心的,但看的時間長了就會渾身不自在。
像這種相互對對方帶有朦朧好感的男女,常常能將一件幼稚的事談論一整天——和也覺得如果不插嘴的話這二人還要胡鬧很長一段時間。
「為什麼要說了解啊?有什麼原因嗎?」
緋櫻成功的被和也的話題吸引住了。
「這個啊,當然是因為彌生說他想去京都表演歌舞伎咯!」
和也環抱著雙手,一臉財迷般愜意的笑容。
「誒?!」
「在下只是說有機會的話可以考慮一下而已。」
緋櫻看著彌生清秀而稚嫩的面孔,回憶著他以一己之力擊潰數百山賊英勇往事,不知怎麼的就想到了一條肉乎乎的小奶狗趾高氣揚的踩著幾個同類耀武揚威的畫面。
嗯,奶凶奶凶的,感覺萌得好可愛。
她忍不住笑出了聲,隨後像抽風似的抖動著身體笑個不停。
「要是你演歌舞伎的話………哈,哈哈,我,我就是,哈哈,傾家蕩產也要,也要去看的哦,彌生。」
緋櫻笑個不停,結果最後只能輕揉著肚子,整個人笑成一團。即使這樣她也仍在笑著,那副又歡喜又痛苦的可愛表情讓彌生也忍不住輕笑起來。
「怎麼樣?我就說你有天份吧,你瞧,這不是就有一個忠實看客嗎?牧源小姐,您喜歡看哪種類型的歌舞伎?」
「我的話,落魄武士的愛情故事就好,主人公最好是個美少男,然後就沒有什麼多餘的要求了。」
緋櫻慢慢止住了笑容,高昂著頭思索了半晌,隨後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和也看了一眼緋櫻,然後又看了看彌生,一副吃了一筐檸檬的樣子,最後審視著緋櫻迷茫的小臉,無可奈何的嘆了口氣。
你什麼意圖我不理解,但我現在的確是在看這個劇本沒錯了,還是不要錢的那種。
「在下才不是落魄武士!在下乃一介浪客是也。」
彌生將頭別向一邊,看起來相當不滿意「落魄武士」的稱呼。
「誒?」
緋櫻一臉迷惑的看了看彌生,隨即仔細的回憶了一下自己剛才的話,然後像一個壞掉的玩具一樣羞紅著臉朝他撲了過去。
「你這傢伙給我去死吧!」
和也看著再度打作一團的男女,痛苦的捂住臉退到了一邊。
「就算是情侶也該差不多了吧!你們兩個打算鬧到什麼時候,還看不看歌舞伎啊?!」
「吵死了!誰要你管啊?」
「吵死了!誰要你管啊?」
彌生和緋櫻默契的同時轉過頭,對著和也發出憤怒的吼聲。
「我知道了,兩位請繼續吧。我去找到劇院之後回來叫你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