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員:五(元旦快樂)
路德維希·霍夫曼話剛落音,一位醫生就來到了房間內,用德語同他說道:「他的各項指標都正常,只是需要多休息。」
「會裡的醫生說,你的各項指標都很正常,放心吧。」路德維希翻譯給邢文瀚道。他這句話不僅是在跟邢文瀚說,更是在跟蘇明山和蘇明水說。「迷失」畢竟是一個極為稀有的接近神級的眼魄,探索會所掌握的有關資料實際上也十分有限,即便現有資料中,在眼魄「迷失」的持有者進階之前不可能進入「迷失」態,但沒人知道這根據有限資料總結出來的規律是否可靠,萬一邢文瀚就在昏厥之後進入「迷失」態了呢?或者,萬一再進階之前進入「迷失」態會對眼魄持有者產生影響呢?這些都沒人敢保證。實際上,屋子裡最為緊張是蘇明山和蘇明水兄妹倆。
「我沒事,我只是......」邢文瀚忽然猶豫了,他瞥了一眼蘇明水,斟酌地說道,「做了個夢。」
蘇明水看著邢文瀚,微微側了側頭。蘇明山淡淡說道:「沒事就好。」
「這起事件和倫敦事件很有可能是一個組織所謂,但我們還沒有拿到具體證據。」路德維希·霍夫曼說道,「不過說不定倫敦那次襲擊的目標也是『人類邊界』,順著這條線查下去,或許會有新的進展。」
「我們在卡薩布蘭卡遇見的那對母女說是被中東地區的一個組織綁架了,然後被送到『人類邊界』的研究所。」邢文瀚說,「我記得那個組織叫做......『真理同盟』?」
「你是想說他們背後有『人類邊界』的支持?」路德維希拿出一份文件,「這一點我們想到了。這是我們的情報部門搜集的中東地區疑似和眼魄有關的組織的信息。我們現在處在會裡的安全區域,放心看。」
蘇明山接過了文件。探索會在中東地區的情報人員經過長時間的搜集,用各種量化指標評估了各個組織和眼魄的關聯程度,其中排名前三的組織分別是「真理同盟」「真主世界」和「真主使者」。同時,這三個組織也是眾多組織中實力最為強大的三個組織,頗有要把其餘組織吞掉,形成三足鼎立之局面的趨勢。在這三個組織當中,「真主使者」原本是最強的一個組織,然而在連續多次被「真理同盟」和「真主世界」合力進攻,丟掉了大量佔領地之後,「真主使者」失去了戰略上的優勢,隨即很快陷入了巨大的危險之中。所幸「真理同盟」和「真主世界」都不希望看對方繼續壯大下去,彼此之間發展出了矛盾。「真主使者」趁著它們聯盟內鬥的機會抓緊「收復失地」,恢復實力,終於漸漸能夠勉強抵禦住它們的進攻。這種局勢繼續持續,直到「真理同盟」得到了一批新式武器,在戰術都不忍直視的各大組織之間取得了絕對的優勢地位,其餘的組織只有在彼此勾心鬥角的同時報團取暖才能抵抗注「真理同盟」。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真主世界」也得到了一批武器援助(根據探索會的資料,似乎還有戰術上的援助指導),這才出現了能夠和「真理同盟」抗衡的勢力,而「真主使者」只能夾在二者之間苟活。
蘇明山皺了皺眉頭,把文件遞給邢文瀚和蘇明水。除了上面這份按時間線梳理的恐怖組織年表,文件上還有各類能夠推測這些組織中的某些成員是眼魄持有者的相關資料,例如一張照片:照片拍攝於黑夜,拍攝的是一個人回頭的模糊畫面,畫面上的人右眼冒著紅色的光芒。拍攝照片的探員由於不具備足夠強力的戰鬥型眼魄,
在這之後遭受嚴刑拷打,得到另外一位探員的營救才逃出生天,他得救時已經神志不清。其他的證據還有諸如某位恐怖組織成員對他們首領「神一般的力量」的描述等等。
總之,雖然材料很多,但是蘇明山很難從中提取到什麼相關信息,他腦袋裡留下的印象只有混亂和殘暴這兩個詞語。
「這些眼魄持有者在他們看來,恐怕是神的使徒一般的人物吧。」蘇明山說道。
「也可能是獲得更多利益的籌碼。」路德維希說道,「鬼知道他們當中有幾個人真的相信他們所謂的『神』。」
「那麥克唐納和他們又是什麼關係?和麥克唐納合作的到底是人類邊界還是哪個中東恐怖組織?他跟這件事情有沒有什麼關聯?」邢文瀚看完之後問道。
「根據你們提供的資料和我們手中的現有資料比對,」路德維希說道,「那個名叫道恩·麥克唐納的商人和這件事的關聯止步在卡薩布蘭卡了。在麥克唐納的交易中,處理那些被當作實驗樣品的無辜者只是他合作是需要付出的一點小代價,這樣即便被發現,最先被懷疑的也是他麥克唐納,而麥克唐納方的負責人也顯然被禁止知道他真正處理掉的東西。至於麥克唐納具體和哪個組織合作,人類邊界還是中東人,這個目前還沒有足夠的證據。」
「對於他那種人而言,進階的誘惑力大於一切。」蘇明水說道。
「對於我們每一個人而言,都是如此。」路德維希倚靠在椅背上,眼睛看著牆壁。邢文瀚隨著他的目光看去,這才發現屋子是完全封閉的,看不見一點自然光,也聽不到外界傳來的聲音。
「好了,我先走了。」路德維希站了起來,拿起身邊的黑色長傘,「我們已經為你們安排好了回中國的飛機。這起事件的調查如果有什麼後續進展,我會直接聯繫會裡向你們傳達。」
邢文瀚三人向路德維希點頭致意,路德維希戴上帽子,推開了門,頓了一下,微微側過頭,說道:
「如果有機會,請一定要清理掉它們。」
說完,路德維希關上了門。
「這件事情總體上還是由我們負責。」蘇明山淡淡說道,「我也不會讓別人搶過這件事。」
他轉過頭,看向邢文瀚:「你感覺怎麼樣?」
「還好。」邢文瀚笑道。
「沒事就好。我們馬上就回家了。」蘇明山輕輕拍了拍邢文瀚的肩膀,「我先出去處理一下具體事宜。明水,他有什麼情況直接找醫生,然後告訴我。」
「放心吧哥。」
蘇明水輕聲嘆了口氣,轉過頭,看向邢文瀚,微微一笑:「怎麼,剛才好像有話想說?」
壞了,被她看出來了。邢文瀚苦笑一下:「沒有。」
蘇明水眯了眯眼睛,掏出一袋橡皮糖,遞給邢文瀚一顆:「有什麼話還不能和我說?」
邢文瀚接了過去:「真的沒有,不騙你。」
「你這話就像是在騙小孩子。」蘇明水笑了笑,「話說,你當時看清楚了嗎?路德維希的眼魄能力是操控金屬?」
「大概吧。頂著那個眼魄能力太難受了,我沒注意。」邢文瀚雙手抱住後腦勺,盯著天花板,「蘇明水,你說......那個眼魄能力是什麼啊?」
蘇明水嚼橡皮糖的速度明顯減慢,低頭看向手中的糖袋:「我不清楚。也許......總之,我當就感覺,很難過。」
「嗯。」邢文瀚挑了挑眉毛,依舊盯著天花板。房間里一下子變得很安靜,只剩下蘇明水偶爾翻動糖袋子的聲音。
「話說,被那個眼魄壓制的時候,你有沒有想起什麼很傷心的事情?」大概是因為嚼著糖,蘇明水的聲音顯得含糊不清。
「有是有,不過......都是些無關緊要的事情。」
「你聽聽自己說的話,很矛盾哎。」
「就是一些......比如說,考試考砸了,表白被拒絕了什麼的......就是一些,普通人的傷心事,也沒什麼,更何況,很多都過去很久了,我已經不難受了。」邢文瀚自顧自地說著,「可能這也是為什麼我能頂住那個眼魄的能力繼續向前走吧。」
「不過,話雖然這麼說。」邢文瀚頓了頓,繼續說道,「我有感覺自己好像也沒有那麼普通......很多時候,我會發現我身邊的人都經歷過比我難受得多的事情。父母離異,親人離世,家庭暴力......很多我沒有經歷過的事情。有的時候,我覺得我太幸運了,出生在一個美滿的家庭里,順順利利地度過我的學生時代,高考雖然不理想,但也到了一個不錯的學校。沒有女朋友倒是挺可惜的,但是我還有很多好朋友,這麼一想,似乎也沒有那麼孤單......有的時候,我真的覺得自己過於幸運了,幸運的讓我有些......內疚。你和你哥這麼天賦異稟,也不知道你們有沒有這種感受......」
邢文瀚說著說著,終於意識到了不對勁。按照蘇明水的性格,她早應該八卦自己表白失敗的經歷了。可是她現在一言不發,眼神渙散地看著地面,一個勁地往嘴裡塞橡皮糖,就好像那些橡皮糖是一種燃料,能把她的眼睛點亮一樣。
「你......還好嗎?」邢文瀚轉過頭,意識到自己可能說錯了話。
「嗯?啊。」蘇明水像是被嚇到了一樣,猛地轉過頭看向邢文瀚,表情一下子緊繃又一下子鬆弛。
「我......哪裡冒犯到你了嗎?」邢文瀚謹慎地問道,「對,對不起啊......」
「哦,沒有,我只是......」蘇明水倒進椅子里,無神地向上看去,「話說......你想聽聽我想到什麼了嗎?」
「嗯。」
蘇明水反而沉默了,一直嚼著橡皮糖。邢文瀚不敢打破這種寧靜,把頭轉了回去。
「我想到我媽媽了。」蘇明水忽然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