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 歸途：三

夜色已深，蘇明山仍舊呆在上海分部的地下基地中。他看著面前的屏幕，仔細地翻找每一條資料，根據時間一條一條仔細推定，最後確認了新式坦克最初投入使用的時間，也就是第二次「天使事件」的時間。

蘇明山重新調整了自己投入的密級，發現自己妹妹和邢文瀚的密級都不夠閱覽這些資料。

蘇明山點了點頭。這是意料之內的事情，邢文瀚是個新人，自不必說，他的額外密級即便全部投入使用也不迴避蘇明水高多少，而蘇明水實際上加入探索會的時間也不是很長，如果沒有蘇明山手把手帶著她訓練和出任務，她的成長速度肯定沒有這麼快。

蘇明山移動滑鼠，找到了第二次「天使事件」的相關資料。

與此同時，邢文瀚已經躺在了床上，為了不被舍友可能出現的夢話、呼嚕聲和磨牙聲驚擾，他每天都比舍友提前上床睡覺。

邢文瀚的意識漸漸消失，又漸漸地清晰。等他徹底清醒時，他發現自己正處在一片竹林中。邢文瀚清醒地明白自己在夢中，緩步向前走去。果不其然，那個亭子很快便出現在邢文瀚的面前。

「是你？」邢文瀚看著亭子中那道模糊的人影，喊道。

「坐。」邢文瀚夢中的人影轉過身，指了指自己身邊的座椅。邢文瀚走了過去，謹慎地坐下。

「你是真實存在的，對嗎？」邢文瀚問道。

「不然呢，我還能是寄生在你腦子裡的程序，在你做夢的時候隨機出現？還能存檔讀檔？」對方說著，推給邢文瀚一杯茶，「和上次一樣，龍眼百合。」

「不是每個人覺醒的時候都會做夢，對嗎？」邢文瀚接過那杯茶，繼續問道。

夢中人沉默了許久，似乎在思考些什麼。

「在探索會裡進步這麼快的嗎？」他淡淡說道。

「你怎麼知道的？」邢文瀚的右臂肌肉猛然繃緊。

「這是夢裡，你的能力對我不能造成威脅。」夢中人繼續說道，「不過你放心，我也不會傷害你的。」

邢文瀚警惕地看著他那模糊的面孔。

「你不會是在把我當豬養吧？」邢文瀚冷冷說道。

「我沒什麼可以解釋的。」夢中人說道，「不過我可以回答你，覺醒和做夢之間沒有任何聯繫。」

邢文瀚微微皺了皺眉頭，輕抿一口茶，出神地看著茶壺。

「上次的見面，只不過是確定了我們之間的鏈接。」夢中人看向遠方，淡淡說道，「沒想到你的精神力增強的這麼快，這次就能主動來找我了。」

「主動？」

「對。」夢中人伸出手，指了指周圍的環境，「這片夢境空間是你我的私密領地，要麼是我召喚你，要麼是你召喚我。當然，我不知道你什麼時候睡覺，所以不會經常找你。」

「可是我沒有感覺......」邢文瀚愣了一下，「難道是因為我太想問你那幾個問題？」

「你可以回想一下自己睡前是否調動了精神力。」那人的聲音中似乎帶上了些許笑意，「你需要練習，我可不希望你總來煩我。這很難，不過，還是那句話，我很期待你。」

邢文瀚抬頭看向那人，眼神有些迷惑。夢中人只是細細地品了一口茶，隨後淡淡說道：

「你還有問題想問我。」

「什麼？」

「雖然我看不清你的臉，但是我太清楚你現在會想些什麼了，這是歲月的饋贈。」夢中人說道，「你才幾歲，

沒過二十吧？」

邢文瀚沒有回答他，轉而問道：「你對探索會好像很了解？」

「稱不上了解吧，一個新興的組織，見證過它的某些重要瞬間還是能做到的。」夢中人說道，「呵，是不是暴露年齡了？」

「你的聲音聽上去沒那麼老。」

「我可是眼魄持有者。」夢中人說道。

某些眼魄能延長壽命？或者大部分眼魄升到高階都可以？邢文瀚心想道。

「你想問新式坦克的事情？」夢中人問道，「不得不說，探索會在這方面的實力是真的很強大啊。」

「你怎麼知道的？」邢文瀚警覺地說道。

「當局者迷。」夢中人淡淡說道。

「你都知道？」

「不敢妄言。」夢中人說道。

「新式坦克投入使用過幾次？」

「這我可不好說，最早的一次在埃及。」夢中人說道，「這種武器近幾年才被研製出來，不出意外的話，那也是目前它唯一一次投入使用。」

就在這時，邢文瀚發現了夢中人放在桌子上的右手似乎佩戴著一枚戒指。在邢文瀚看清那枚戒指的形狀前，戒指閃爍出了耀眼的光芒，邢文瀚頓時發覺周圍的世界發生了改變。

與此同時，美國。

陽光十分耀眼，照耀在柏油路面上，似乎連路面都要融化了一般。遠處的岩石泛著些許紅色，似乎在高溫下也變得迷離起來。道路遠處緩緩出現一個人影，那正是蘇明水。這種炎熱的天氣對於別人來說是一種酷刑，對於蘇明水而言則大不相同。在這種溫度下，她的眼魄可以充分轉化周邊環境中的內能，這能節省她許多的體力。

蘇明水戴著遮陽帽，走到別墅前，咳嗽兩聲，敲了敲門。

「是他媽的哪個狗娘養的？」一聲雷鳴般的喊叫從門內傳來。

蘇明水十分熟練地退後一步，大門「砰」的一聲被踹開。出現在蘇明水面前的是一個身材矮小，戴著老花鏡，頭髮花白而蓬鬆的老奶奶。

「他媽的，你個沒良心的種，還知道回來看看我？」老奶奶忽然用一口流利的漢語罵道。她正是瑪利亞·佩萊，譚秋雨的忘年之交，在譚秋雨和蘇磐遭遇那個詭異的敵人之後收養了蘇明山和蘇明水。

「哎呀，奶奶，我這不是忙嗎，既得做會裡的任務又得上學。」蘇明水堆出笑臉道。

「忙？誰當初非要進探索會的？你活該！還有你那個哥，一年到頭也不記得來看我一次，你倆就是不想我！我就不明白了，你們媽多好一姑娘，怎麼生下來你們兩個沒良心的。」瑪利亞·佩萊老花鏡后的眼睛在周圍掃視了一圈，「嗯？你哥呢？」

蘇明水沒有回答瑪利亞，反而是露出了標準的八顆牙齒式陽光笑容，雙手背在身後，在瑪利亞面前扭捏成一團。

瑪利亞眯了眯眼睛，鏡片后閃過一絲銳利的目光：「哦——這我就懂了。我就說嘛，你個小鬼頭怎麼突然想起我這個老太太了。說吧，什麼事還得背著你哥來問我？」

「哎，奶奶，怎麼能這麼說呢。」蘇明水微笑道，「我這不是不想麻煩我哥嘛。」

「不麻煩你哥你就來麻煩我？你個小妖精。」瑪利亞罵道，「趕緊進屋，外面熱死了。」

蘇明水臉上帶著微笑，小步踱進了屋子，帶上了門。瑪利亞沒好氣地說道：「說吧，丫頭，什麼事啊？」

蘇明水身子微微前傾：「奶奶，你應該知道咱們會裡新式坦克的事情吧？」

瑪利亞猛地瞪大了眼睛：「他媽的，我說你想問什麼呢要背著你哥，原來你想讓我泄密！」

「哎，這怎麼能叫泄密呢奶奶，我哥的密級現在都那麼高了，也能查到相關資料了吧？」蘇明水眨了眨眼睛。

「那你去問你哥啊，來找我這個退休了的老太太幹什麼？」

「哎呀，奶奶，我哥那個人有多死板你也不是不知道，我的密級不夠的話，他是肯定不會告訴我的。」蘇明水露出了天真無邪可愛無辜可憐的眼神。-

「那我也不知道！我早都退休了，我上哪知道這些東西？」瑪利亞沒好氣地說。

「奶奶~你前幾年不是因為參加過第一次『天使事件』又被返聘去埃及了嗎？」蘇明水眼睛里閃爍著狡黠的光芒，「我的密級也不算太低，知道新式坦克在埃及投入過使用還是能做到的。按理來說，那東西也用不上幾次吧？奶奶，說不定你知道的比我哥還多呢。」

「你個鬼丫頭，算計我倒是一套一套的！」瑪利亞眯著眼睛說道，「不行！我不說！」

「哎呀，奶奶，越級的事情你有沒少干，更何況，我也不是空手來的啊。」蘇明水笑著，從身後拿出了一大瓶伏特加和幾包上等香煙，「我哥平常不讓你碰這些吧？」

瑪利亞·佩萊的眼中掠過一道餓狼一般的光芒，隨後又像狐狸一樣看著蘇明水。兩人不約而同地露出了「你懂得」的表情，發出了會意的笑聲。

「那也不行！」瑪利亞忽然打破了這「你懂我也懂」的一幕，「這點東西就想讓我告訴你？你哥他人在上海又管不到老娘！」

「奶奶！這對我們的任務很重要，我哥能查到相關資料卻不告訴我，那是他不夠變通！」蘇明水嘟了嘟嘴，「我可不甘心比他落後。」

「你哥還不夠變通？你們在卡薩布蘭卡幹什麼了，怎麼又去柏林了？」

蘇明水不好意思地笑了：「奶奶你都知道啊。」

「老娘知道的多著呢。」瑪利亞瞥了瞥蘇明水，一把搶過蘇明水中的伏特加和香煙，「最後一次啊！去沙發上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