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所謂青春
雲初月這個晚上難以入眠,她望著窗外皎潔的月光,清楚的感受到了許多年來,快速從指縫溜走的時光。
她是在高三那年拿到的十一中保送名額,雖是雲家千金,但少有世家小姐的孤傲嬌弱。她頂著雲這個姓,骨子裡總有不服輸的勁兒。
在旁人看來,她出身優渥,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師友的疼愛有加。
可是,只有她自己明白那難以言喻的壓力。
雲家在a市赫赫有名,底下自然有無數狼子野心的人覬覦,雲家無子,膝下唯有兩個女兒。
往後父母老去,又怎能甘心將家業拱手讓人,這份重擔必然只能落在雲初月肩上。
眾人只道雲初月天賦異稟,又有幾人看到她在天賦異稟下的努力。
「唉,初月,真羨慕你呀,一學就會。」
「果然是努力在天賦面前不值一提。」
那時總有不少同學這樣說。
高中學業不比初中,許多曾經的學霸一個個漸漸顯出吃力之勢,雲初月是那幾個穩居月考榜前線其中之一。
「慢慢來,不著急,我相信你可以趕上來的。」她總是笑吟吟地安慰著他們。
路過高二狀元榜時,她順勢瞄了一眼,霍昭珩的名字赫然在目。
也許是為了避嫌,她和霍昭珩關係已經不如小時候般親密了,偶爾碰到時也會打招呼,霍昭珩亦點頭示意。
「周末要過來嗎,爺爺想見你。」這天雲初月在小賣部碰上霍昭珩。
十六七歲的男孩兒抽條總是很快,雲初月印象依稀停留在他像小弟弟般稚嫩的模樣,原來不知不覺間已經長的比她高大半個頭了。
雲初月在女生中尚顯高挑,在霍昭珩面前竟然顯得格外嬌小。
「怎麼感覺你最近又長了?」雲初月嘟囔了一句,伸手去夠冰櫃最上層的冰紅茶。
「我來吧。」霍昭珩微微側身,在她背後伸出手來,以一種略顯親密的環抱姿勢。
「謝謝……哎呦!」雲初月歪頭道謝,額頭一不留神磕到了櫃門,疼得倒吸一口涼氣。「好疼呀。」
「給我看看。」霍昭珩見狀擰起眉頭,湊近細細看她額角的淤青。「還好,磕的不重,待會兒帶你去醫務室拿點葯。」
霍昭珩鬆了一口氣,忽然意識到兩個人挨得很近,姿勢有些曖昧。
雲初月恰巧抬眼,兩隻像沉在水潭之下黑寶石一樣的眸子,閃著莫名的光。
「怎麼了?」她帶著些疑惑詢問,不明白這突如其來的靜默。
霍昭珩忽而呼吸一滯。
他一直承認雲初月是美的,是那種如沐春風讓人沉醉的美,溫暖中卻意外地帶著些許距離感的清冷。
少女的模樣純真又勾人,哪怕是穿著最樸素的校服也難掩秀姿,呼出的熱氣撲在近在咫尺的面龐上,帶著無言的誘惑。
「……」霍昭珩猛然向後撤去。「我想起來我下午還有考試,待會兒你自己去吧。」話音未落他便急匆匆地離開,只留下雲初月一臉茫然的站在原地。
雲初月只得略帶苦惱地一個人去醫務室處理了傷口,回到教室時洛書正在四處找她。「初月,你去哪裡了呀……」洛書見到她急匆匆跑來:
「呀,你的額頭這是怎麼了?怎麼一會兒不見就受傷了,痛不痛?哪裡搞的呀,給我看看。」洛書說著癟起嘴,著急的模樣好像雲初月的疼痛轉移到了自己身上。
「沒事沒事,只是輕輕磕了一下。」雲初月柔聲安慰她。「醫生葯塗的多了,其實問題不大的,就紅了一小點。」
認真檢查了傷口,確定問題不大,洛書這才放下心來。仟韆仦哾
雲初月看著她擔憂的模樣只覺得心裡暖暖的,倆人隨口嘮嗑著。
「剛才大課間去小賣部買東西,不小心磕在冰櫃的門上……本來碰上了霍昭珩,說陪我去醫務室,又說下節課有考試,只能我一個人去了。」雲初月清理著課桌隨口道。
「霍昭珩?」
雲初月嗯了一聲,她和霍昭珩在校雖有接觸,但並沒有太多同學知道他們青梅竹馬,只當是好學生之間互相學習。
洛書和雲初月玩的好,知道他們從小相識,算是知根知底的好朋友。「他們不是上午剛考完嗎?」洛書有些疑惑。
「我剛剛去辦公室搬作業,看到了他們班的卷子,老師正在改呢。」
雲初月微微一愣。
原來是借口……霍昭珩,這是在躲她?
相處了這麼多年,她明白霍昭珩性子雖然淡淡的,但其實是個很溫柔的人。
只是……似乎很排斥和她親密接觸,尤其在學校。
雲初月有些落寞,但也不再深究。
既然這樣,我以後注意一些吧。
她在心底暗暗道。
高中的時光在窗外悠悠日光與晨誦夜讀劃過。
雲初月後來拿了交換生名額,走的那天是月考日,雲父和趙婉舒送她到機場,雲微瀾作為妹妹也被批了假。
「初月,到了那邊我讓陳伯給你安排了專人接送,記得要每天打視頻報平安。」
雲父對這個優秀又乖巧的大女兒一直是含在嘴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裡怕碎了,如今要離他們而去,實在放心不下。
「初月,有什麼問題記得第一時間告訴媽媽,媽媽會經常過來看你的,到了那邊記得倒時差,不要太晚睡覺了……」
趙婉舒握著雲初月的手,滿眼慈愛關懷。
「媽媽的寶貝女兒長大了,以後就是個小大人了,一個人也要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
「爸爸媽媽,我知道了,放心好了。」
雲初月雖然養的金貴,其實比同齡孩子心智更成熟。
一直心不在焉的雲微瀾終於也在她過安檢前開口。「姐姐……一路平安。」
雲初月微微一笑,撫摸著妹妹柔順的頭髮。「好,微瀾你在學校也要乖一點,等姐姐回國。」
雲微瀾有些不自在地偏了偏頭,雲初月伸出的手就這麼尷尬地停留在了半空中。
可是,她也不惱,只是從容地收了回來,就彷彿剛才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但是,她卻在心底暗暗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