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二次上門
第二次去胡露露家的梁海陽穿得像一名「鏈家」的業務員,以至於兩個人上樓的時候,迎面碰到的鄰居都盯著他問胡露露:「喲,你們家要賣房啊?」
英瑩見過海陽,雖然沒留下太大印象,胡志彪更不必說,那是他最喜歡的工人,所以說胡露露把這次見面搞得如此正式和隆重屬實沒有必要而且有點做作。
胡志彪驚奇地打量海陽,在他這個粗人的眼裡,海陽那光著膀子、汗流浹背修車的樣子遠比眼前這個西服革履的「德行」可愛得多。
海陽在英瑩那裡感覺到了明顯的冷漠,特別是當胡露露拉著他的手在家裡參觀的時候,他更似乎感覺到後背有一雙充滿敵視的目光如芒在刺。
吃飯的時候,在胡露露的目光催促下,海陽站起來準備致詞。
一直沒有說話、最多只是點頭的胡志彪突然扭曲著臉,看起來像是咬牙切齒地、卻很清楚地說出了那天他唯一的一句話:「小子,你要是敢對不起露露,我一定饒不了你!」
說這句話他沒有打一個磕巴,顯然獨自練了很久。
全家人都愣住了,胡露露最先反應過來。儘管爸爸的話里滿是威脅,但也代表他接受了自己和海陽的關係!
她忙捅海陽,海陽就接著說本來準備好的話:「叔叔您放心,我一定對胡露露好......」
可是還沒等他說完,英瑩就把筷子「啪」地一聲拍在桌子上,然後站起身來衝進了卧室,還把房門狠狠地撞上了。
留在飯桌上的三個人馬上都聽到了從卧室里傳來的嚎啕大哭的聲音。
海陽這次拜門的結果不歡而散,可是胡露露卻因為她爸的態度而雀躍不已。
海陽第一次去的時候,胡露露徹底搞錯了他逃跑的原因。她以為那是來自於他的自卑和負罪感。是啊,海陽一邊掙著她們家修車廠的優厚工資,一邊卻「泡」上老闆的女兒,這放在哪兒都說不過去。後來他「跳槽」到我小舅子的修車廠,胡露露以為就能解開他的這個心結了,讓兩個人的關係名正言順。
海陽對於未婚妻李艷芝有著無盡的愧疚,但卻不敢去乞求她的原諒。開始的時候他也想給芝打電話,但若打通了電話,他又怎麼解釋呢,因而越來越鼓不起勇氣。他拖著拖著就拖成了習慣,從不敢變成了放棄。
海陽最後認了命,很順從地和胡露露去二次登門。他想明白了,生米已經煮成了熟飯,芝已經對不起了,但那最多屬於背信棄義,而如果再對不起胡露露,他的罪過就將大上無數倍。胡露露可是把一切都給了他,還搭上了未來。
再說,何苦給自己找罪受呢?有時候海陽也難免這麼安慰自己,踏踏實實地當一個北京人的女婿又有什麼不好呢?海陽不是一個滿身銅臭的人,但身為一個來自貧苦農村的孩子,他沒有權力、也沒有資格去假扮清高。
對於給予自己厚望的父母,他沒有膽量告訴他們自己要退婚的事。海陽只有一條路可走,就是求助於從小最疼他的二姐。
海陽的二姐從老家遠嫁到河北,從她家到北京的距離是400公里。在接到海陽的電話后的第二天,她就坐著長途汽車、風塵僕僕地找來了,還抱著襁褓中的女兒。
海陽離開家鄉去當兵的時候基本上還是個孩子,他不了解農村裡的那些人情世故,他不知道「退婚」在他的老家是件多麼嚴重的事情,他的爸媽將會被鄉黨戳著脊梁骨議論好幾年。
二姐罵了海陽,但她畢竟也嫁到城市裡多年,心思開通活泛得多。她知道讓海陽為了一個沒見過幾次面、沒說過幾句話的未婚妻,而放棄一個活色生香的北京女孩子,在這個時代是多麼的不現實。而遊說爹娘的工作自然落到她的肩上,她責無旁貸。
罵完弟弟,二姐順理成章地提出要見見未來的弟媳婦,其實她心裡暗暗佩服這個找了個北京女朋友的弟弟,也因此對胡露露十分好奇。
關於胡露露,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心理,海陽只告訴二姐那是以前一起上班的同事,沒說那是老闆的女兒。
二姐來的時候,胡志彪還在醫院裡搶救,海陽就照實說胡露露現在不能出來見面。二姐又提出要看胡露露的照片,海陽也說沒有。這個他倒沒扯謊,他真的沒有胡露露的照片,哪怕是用手機拍的都沒有。
在二姐的一再要求下,海陽只好自欺欺人地把胡露露形容了一番,說完了他才意識到自己是照著那個客戶楚楚來描述的。這也怪不得他,海陽見過的北京女孩子實在太少了。
於是在二姐更進一步的誇大其辭下,弟弟的北京女朋友在她的嘴裡變得更加貌美絕倫。為了讓樸實閉塞的父母容易理解,她將胡露露簡單地歸納為一個比電影明星還漂亮的美麗少女。
這讓老倆口的腰桿硬氣了不少,也為胡露露將來在海陽老家的登場埋下了一個大雷。
說到北京女朋友的家庭情況時,二姐就更滿意了。雖然海陽只說她家「不苦」、有房產有車,可是在二姐看來,那已經足夠洗刷掉退婚將給父母帶來的恥辱,足夠洗刷掉這個家庭污點。
二姐第二天就走了,過了幾天她給海陽打來電話,說她先跟嫁在老家的大姐說了,然後姐兒倆一起做了爹娘的工作。老倆口生了好幾天氣,但事已至此也沒有辦法,總不能跑到北京來把海陽給綁架回去。仟韆仦哾
在商定好的時間,大姐回了娘家,海陽也給家裡打了電話,自然被他爸梁老貴痛罵了一番,他媽在一旁哀聲嘆氣,但海陽知道家裡這關也算過了。
退婚的最後一關就是李艷芝的家了,而闖關的責任就只能由爸爸媽媽承擔了,海陽天真地想:那還能比自己家裡這關更難嗎?
如果按時間來推算李艷芝的行跡的話,她最多在海陽到東方修車廠報到那天就回到了老家。她會不會去未來的婆家打探海陽的消息呢?她會不會跟自己的父母或者兄弟姐妹說起她在北京的「尋夫」之行?這些就無從知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