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妥協
列車長朝胡露露揚了揚下巴，問梁海陽：「你認識不認識她？」
海陽垂頭喪氣地回答：「認識。」
「你們倆什麼關係？」
海陽只好回答：「她是我女朋友。」
胡露露插嘴道：「阿姨，我爸是他老闆，他騙財騙色！」
海陽急了：「您別信她的，她瞎說八道。」
「那她爸是不是你老闆？」
海陽只得承認：「是。」
列車長又指著他問胡露露：「他是不是你男朋友？」
「不是！」胡露露很堅決地回答，但是頓了頓又補充道：「他要是帶我回家他就還是我老公，他要是不帶我回家就什麼都不是啦！」
「什麼亂七八糟的？怎麼回事？」
「您問他啊！」胡露露指著海陽。
列車長再問海陽：「那你說怎麼回事？」
海陽只好老實回答，聽起來像繞口令：「她說讓我帶她回的家不是她家，而是我家，春節我要回家過年，她也要跟我回去，我不帶她去，她就跟我鬧。」
列車長終於明白了，這時乘警也回來了，遠遠地沖她搖了搖頭，然後把身份證和車票都還給了海陽。
列車長走到餐車門那裡，乘警跟上去：「應該就是小兩口打架，沒大事，你嚇唬嚇唬他們就得了。」
說完她去海陽的車廂收拾殘局，還叫走了其他幾名乘務員，只給乘警留下了一名助手。
乘警大馬金刀地坐下，聲若洪鐘地喊胡露露和海陽：「你們倆給我過來！」
海陽走過去老老實實地站著，胡露露也磨磨蹭蹭地過去，剛要坐下，卻被乘警制止：「你也站著吧！」
乘警指著海陽對胡露露說：「我只問你一次，你說他拐賣你，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如果是真的，那到了下一站我們就把他移交派出所，到時候你反悔也來不及了。」
胡露露剛才已經跟列車長承認海陽是自己的男朋友了，於是嬉皮笑臉地對乘警說：「叔叔，我那是逗您玩的，誰讓他先說我是精神病......」
乘警重重地拍了下桌子，說：「我讓你逗我玩啦！這麼長火車，這麼多人，這麼多東西，有的是壞人，我跟你們耽誤多大功夫了！你這是尋釁滋事和擾亂公共秩序！至少夠行政拘留三天的！過半個小時就到下一站了，你們倆都給我下車！沒功夫管你們！」
胡露露和海陽一聽都傻了眼。
胡露露一緊張就咬手指頭，海陽也急得手足無措，他笨拙地學胡露露叫好聽的：「叔叔，您可別聽她的，您可不能把我趕下來，要是讓我從這兒下車，我過年前就到不了家了！我都兩年沒回家了。」
「你還知道過年啊？知道過年還這麼鬧！」
「我沒鬧啊，我根本沒還手，您看我這一頭一臉的土。」
胡露露是不能吃一點虧的人，她馬上反唇相譏，說：「嘿，合著就我鬧是吧？我怎麼不跟別人鬧？你要是帶我回家，我跟你鬧得著嗎？！」
乘警不勝其煩，噌地站了起來，一邊戴好帽子一邊說：「你們倆夠有癮的，還沒鬧夠？繼續吵吧！整個車廂都歸你們吵。」仟韆仦哾
然後他沖留下的那名乘務員說：「你看好了他們倆，到站就把他們轟下去！」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邊走邊像自言自語、又像是說給胡露露和海陽聽的。
「車上這麼多事，跟倆小屁孩兒扯什麼臊！真是閑的！」
梁海陽頹然坐倒，片刻之後突然爆發了，站起來指著胡露露大吼：「這下你滿意了吧！你接著鬧吧！到了下一站你就永遠別想再跟我鬧了，我再也不去北京了！你再也見不著我了！」
然後他一個人高馬大的漢子竟然崩潰，雙手捂著臉蹲下，儘管努力剋制著，但是仍然嗚咽起來。
這回輪到胡露露傻眼了，和海陽在一起這麼長時間，兩個人雖然三天兩頭地吵架，雖然這也不是海陽第一次潸然淚下，但是卻從來沒有這麼大聲地沖她吼過。
特別是海陽的最後一句話對她極具殺傷力，他從來也沒有說過這麼決絕的狠話。
胡露露的抽噎本來就一直沒停，這下她又急又怕，也蹲下來摟著梁海陽大哭：「你不去北京去哪兒哇？你去哪兒我也去哪兒！」
海陽也不推開胡露露，一邊哭一邊文縐縐地喃喃自語：「太欺人太甚了！太欺人太甚了！」
」我就是想跟你回家！你幹嘛不讓我跟你回家？「胡露露翻過來掉過去也是這麼一句，無限循環、沒完沒了。
那名乘務員還是太年輕，缺乏耐心，被胡露露和海陽哭得心煩意亂，難以忍受地說：」你們倆有完沒完！別嚎了——「
他邊說邊走過來，拽著海陽的胳膊把他拉起來，指著車廂的一頭說：」你上那邊呆著去！「同時用自己的身體擋住胡露露，他想用這種方法將兩個人分開。
胡露露一手緊拉著海陽不放，把火全發到了可憐的乘務員身上，用一隻手推搡著他：」你起開！你拉他幹嘛啊？你推我幹嘛啊？哎呀！打人啦--「
女列車長已經回來了，正站在餐車和下一節車廂的連接處，把乘客們的訴求說給乘警聽。
一看到胡露露、海陽和那名乘務員突然撕吧起來，兩個人一前一後地返回，大聲制止：「放開！都放開！」
乘務員聽話，從胡露露和梁海陽的「懷抱」里掙脫出來，但是頭髮已經亂了，神情狼狽。胡露露緊緊地摟著海陽的腰，海陽推了幾下也沒能把她推開。
乘警指著他們說：「你們倆也放開！摟摟抱抱的成什麼樣子？！」
海陽委曲地說：「我也想放開......」
胡露露卻說：「不放！你去哪兒我去哪兒！」
列車長只好反過來勸海陽：「小夥子，你也別太固執了，你就帶她回家又怎麼了，現在不就是你一句話的事嗎？」
她說完軟話又加上幾句硬的：「你要是一條道走到黑，大姐也幫不了你，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吧！」
乘警就繼續當白臉，聲色俱厲地說：「別跟他們倆廢話了！我這就去通知下一站的派出所，到站就把他們倆收押！冶安拘留！反正過節也沒人處理，等關過了正月十五再說！人證物證都有，不信管不了他們！」
稍微懂點法的人就能聽出乘警在唬人，不過他這一番恫嚇還是在海陽身上起了作用。同時胡露露的不屈不撓也讓他死了心。
海陽終於屈服了，苦著臉說出胡露露一直盼望著的那句話。
「別鬧了，我帶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