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禍從天降

第52章 禍從天降

事情突如其來,令每一個人都猝不及防。

在西屋裡,胡露露本來盤著一條腿坐在炕沿上,邊吃大虎和二虎給她砸的核桃,邊回答海陽媽媽和大姐的樸素而雜亂的問題,比如:

「你多大了?」

「你上班還是上學呢?」

「幾點下的火車呀?」

「下了火車怎麼來的呀?」

......

這時二姐掀門帘進來,她是被大家派去東屋偷聽的,聽了一會兒,竟然沒聽見爸爸對海陽打罵斥責,讓她一直懸著的心落了下來。

胡露露直起身子,想問海陽去哪兒了?為什麼不來和她在一起?她一條腿還跪著,另一條腿站起來,事情就是在這時發生了。

炕的表面非常平整,塗著一種介於綠色和藍色之間的油漆,平滑如鏡,這樣躺在上面睡覺的時候才舒服。

但是正因為炕面過於光滑,胡露露站起來時腳下一滑,又重新坐回到炕上,重重地墩了一下屁股。兩個孩子先笑起來,胡露露也不好意思地笑,但是馬上皺起眉頭,雙手捂著肚子哈下了腰,呲牙咧嘴地說:「哎呀,我肚子疼!」

事後經眾人回憶和分析得出結論,是很多原因綜合在一起導致的這次意外。

昨天從火車上開始的一路風波就不提了,胡露露這個嬌生慣養的女孩兒睡沒睡好、吃沒吃好,然後下了火車轉貨車,然後長距離步行外加下雪受了涼,再突然進入溫暖乃至燥熱的屋裡,特別是坐在火炕上,熱氣一蒸,血液馬上加速流動。

而她坐的炕高過她的腿長,上炕靠爬、下炕靠跳,她一會兒功夫就上上下下好幾次。

當然這些都是外因,最重要的還是胡露露自己的問題。

二姐先反應過來,她看胡露露手捂著下腹部,判斷不是胃疼,就湊過去小聲問:「來例假了?」

胡露露表情痛苦地搖頭,過了一會兒說:「我、我想去洗手間。」

大姐和二姐尷尬地對視,姐倆都意識到這又是一個難題。

家裡的廁所還是最原始的那種農家旱廁,而且位於場院里的南牆、也就是靠近大門的牆角處。

雖然梁老貴也說過要重建廁所,但那還遠遠沒有排上日程。首先得把新房建完,然後再視余錢的多少決定新廁所的材料和檔次。在他那代農民的意識里,這真是一件可有可無的事,更何況糞便至今還是種植莊稼上好的肥料。

唯一慶幸的是現在正值寒冬,旱廁里令人窒息的氣味會淡很多,而且沒有滿天飛舞的蒼蠅和到處亂爬的蛆蟲,否則胡大小姐每次如廁都會是一場惡夢。

事到如今,神仙也不可能憑空變出一間廁所來,海陽的二姐和大姐只好一邊一個地攙著她,朝屋門的方向走。

可是沒走兩步,胡露露又吱呀哇啦地叫起疼來,整個身子往地上堆菇,蜷成了一團。

海陽媽媽看出來不對,對大虎和二虎說:「你們倆出去。」然後和女兒們合力將胡露露架回到炕上。

被轟出屋的兩個男孩子不曉得發生了什麼,都把耳朵帖在門上,一上一下地偷聽。

屋裡開始時只傳來胡露露的哀嚎聲,然後是窸窸窣窣脫衣服的聲音,緊跟著傳來二姨的驚呼:「呀——怎麼這麼多!」

然後就是一團混亂,分不清誰的聲音此起彼伏。

「把她褲子脫下來!」

「這個哪兒夠啊!快拿毛巾來」

「怎麼回事?這孩子到底是怎麼了?」

中間還夾著胡露露又驚又怕的聲音:「怎麼了?我怎麼了?」

「你別動——快好好躺著!」

這時海陽的兩位姐夫先後被岳父從東屋裡趕出來,問大虎他們:「誰來了?」

大虎指著緊閉的西屋門說:「沒人來,是露姨突然肚子疼,姥姥就把我們轟出來了。」

門突然被從裡面拉開,臉已經被嚇白了的二姐沖了出來,一股血腥氣跟隨她一起從門裡冒了出來。

她幾乎是連滾帶爬地撲進東屋,急得聲音都變了:「陽子,出事了!」然後拽著海陽的手就往外跑,梁老貴也慌忙下炕。

別的男人都被擋在堂屋裡,二姐把海陽拽進了西屋,再次重重地關上了門。

看到炕上的情景,海陽也傻了。

大姐在炕上,媽媽在炕下,兩個人正企圖按住胡露露。

而胡露露已經像變了一個人,頭髮蓬亂,臉上都是汗,緊閉著眼睛,捂著肚子在滾來滾去,從炕上到地上都是一灘灘的血。

二姐拿起一條揉成一團的毛巾給海陽看,那毛巾本來應該是白色的,現在也已經浸透了血。

「怎麼回事兒啊?你!」二姐聲嘶力竭地對海陽喊,但還是盡量壓低著聲音,「她是不是懷孕了?懷孕了還走這麼遠的路?」

海陽腿都嚇軟了,向後倒退著,一直撞到後面的柜子上,才搖著頭說:「沒有啊!怎麼可能呢?」

「你們是不是住一塊兒了?」

「是......」海陽不得不承認,但又馬上辯解道,「但不可能啊,她不可能啊!」他不好意思說出「懷孕」這兩個字。

炕上的胡露露也聽見了二姨的話,居然停止掙扎,有氣無力地說:「沒有沒有啊!怎麼可能呢?別嚇唬我!」她也像海陽一樣羞於說出「懷孕」這個詞。

二姐知道人命關天,又衝出屋去,拉上大虎說:「走!跟姨去找大夫!」

兩個人打著手電筒跑了,留下堂屋裡三個面面相覷的男人和小虎。

幸運的是,梁山子村裡有個本地的村醫,診所就是村醫的家,和海陽家只隔著幾排院子。更幸運的是,這是除夕之夜,村醫也在家裡吃年夜飯,沒有出診。

所以很快的,背著急救箱的村醫就跟著二姐回來了,一起來的還有村醫的助手,也是他的老婆。

他們進屋的時候,沾了一頭的雪,而可憐的胡露露已經滾不動了,她仰面朝天地躺在海陽大姐的懷裡,緊閉雙眼、臉色煞白,大口喘著粗氣。

村醫把海陽和他媽媽也從西屋裡請了出去。小虎被大虎領到東屋裡,幾個大人都焦急萬分地等在堂屋裡。

海陽被他爸和姐夫們問了好幾次:「到底怎麼回事?」

但他只能一味地搖頭咕噥:「我哪知道啊?」

「你對象以前有病嗎?」他爸問。

「沒有啊!她身體好極了,我不記得她生過什麼病啊!」

「她爸過世了?」他媽問,「得的什麼病?」

「腦子裡的病,」海陽指著頭說,「是年輕時受過的外傷留下的病根,肯定不是遺傳病。」

......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西屋的門終於開啟,村醫走出來,眾人馬上圍上去。

「不是流產。」他搖著頭說。

海陽重重地鬆了一口氣,他本來也不相信胡露露懷孕。

村醫說完那句話,看看梁老貴,又看看海陽的媽媽,才接著說:「是宮外孕,非常危險,必須用最快的速度送到大醫院去!」

還不等海陽明白過來,臉上就挨了重重的一拳,立刻被擊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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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探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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