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世子過往
此刻的繁星像極了清晨綠葉上的露珠,嬌俏靈動的想要飛出天際。
「既然抓不住,那就不要抓了。」沈逝雪有些驚詫自己怎會說出這樣的話。
或許是此刻的繁星,亦或許是這淡淡的松木清香,再或許是他口中那個怎麼也抓不住的人。
令她一時心顫,好似她脫口而出的話,一切不隨她所願,又如她所願。
「可我就是不肯放棄,偏要抓住她。」白清尋雙手枕在腦後,本已是最舒服的姿勢,可身體的疼痛卻越來越重,好似要生生將他的五臟六腑都撕碎。
「如果你真的抓住她了,你要做什麼?」沈逝雪偏過頭去看著他想要故作洒脫,卻只能慢慢蜷縮起身子。
汗水浸濕了他的髮絲,粘膩的覆在他的臉頰處,衣領也已濕透,顯得那遠山紫色的衣領,顏色愈加深了些。
他極力忍耐著,讓自己看起來洒脫又平靜,可他不知道,在她的眼裡,此刻的他可悲又可憐,讓她覺得,他根本就是在逞能。
倒還不如那個突然變成小孩子的世子。
「若我能抓住她,我,我要做什麼……」他蜷縮著身子,牙齒打著顫,整個人抖得不行,眼睫上凝出了一層薄霜。
她伸出手觸碰了他脖頸處的黑色紋路,好似被火燒了一般,猛地縮回手,又被一隻寒涼的手握住了。
那隻手白玉無瑕的手如恍若寒冰,將她的手攥緊,掙扎著身子,湊近了她,二人鼻息交纏在一起,她有些害怕,想要往後,可那隻手被他拽的太緊。
本想掙脫他的手,可他的目光緊緊盯著她,好似在透過她看著另一個人。
眸子里的殷切,混亂的鼻息,寂靜的夜晚,漫天綻放的繁星。
一滴晶瑩的淚珠自眼角滑落,滾落在她的手背上,好似將那皮膚燙出一個窟窿。
怎麼又哭了?
沈逝雪凝眉看著面前的世子,他整日里看著瀟洒自在,可這幾次見他,卻總是見到他流淚。
又在為那個人哭嗎?
那個他想要抓住,卻怎麼也抓不住的人。
「你要做什麼?」沈逝雪不再掙扎,直視著他那殷切的眸子。
「我,我要——」他一把將她拉進了懷中,下巴抵在她的頭頂,聲音自頭頂上方傳來,帶著少年人的爽朗洒脫。
「我要帶她看盡空莫雪,賞遍梧桐葉,大漠枯骨過盡一生,帶她賞遍世間景色,快活自在地過盡這一生。」
白清尋忽地鬆開了握緊她的手,雙手環抱著肩膀,早已抖得厲害,聲音斷斷續續,「我要她只做我懷裡的小姑娘。」
我要她只做我懷裡的小姑娘……
沈逝雪聽著這句話有些動容,眼前的他身子已然不再抖動,就像冬日的雪花靜止了一般。
伸手去探他的鼻息,平緩,又查看了他頸間的黑色紋路,那黑色的紋路漸漸消散,可手指才碰到那黑色的紋路,竟好似被什麼東西黏住一般。
指尖一陣刺痛,順著手臂撕扯至雙眼,頓時刺痛難忍,只得趕緊閉上眼,再次睜開眼,眼前景象驟變。
漫天的符咒飄了下來,景象越來越清晰,她這時才發現自己身處於一個法陣中。
陣法的八個角落豎著八面旗幟,那旗幟上繪著黑色的咒語,才看清楚那些符咒,沈逝雪便驚詫莫名,又是道藏陣。
為了破境,這修仙者還真是
只是這道藏陣與墨長亭不可比較,這個道藏陣只是初級法陣,卻極為惡毒,不需要少女的鮮血祭陣,卻需要一個幼兒祭陣。
幼兒……
沈逝雪驀地蹙眉,她是因為白清尋脖頸處的黑色紋路,才進了這法陣,那這幼兒難道是他?
「娘親,我今天很乖哦。」
陣法中央傳來稚嫩的聲音,沈逝雪循著聲音,踩踏著堆疊的符咒而去,便見到一盞血紅色的琉璃燈,微紅的燭火灑了下來。
陰森、詭異的映照著一口水晶棺材,走近了去看,正好看見水晶棺材中躺著的一個小男孩。
那小男孩著一身單薄白衣,脖頸處繪著黑色的符咒,一塊白布蒙著他的雙眼,他好似並不知道自己待在什麼地方,還「咯咯」地傻笑著。
「娘親,你怎麼還不來,你說只要我乖,就給我吃糖的。」躺在水晶棺材中的小男孩眼前一片黑暗,等了許久,始終未等來娘親,他有些急了。
「娘親,娘親……」他的聲音越來越急,忽地感覺到脖頸處一陣劇烈的疼痛,他一把拽下蒙住眼睛的白布。
一時驚恐萬分,他只覺什麼東西狠狠扼住了他的脖頸,使得他喘不過氣了,額前青筋暴起,眼球突出,他掙扎著伸出雙手去拍水晶棺材。
「娘親,娘——」他才拍了幾下棺材,赫然出現了兩個血手印,這時的他已然滿手鮮血。
娘親去哪裡了?不是說同他躲貓貓,只要他聽話,就給他糖吃嗎?可是他怎麼會在這裡?
沈逝雪聽著小男孩絕望的喊聲,只覺胸口一滯,慌忙上前,想要將水晶冰棺打開,救他出來,可她的手卻直接穿透了那冰棺,根本觸碰不到。
這只是回憶,一場虛無的回憶,卻如此真實的出現在她的面前,讓她眼睜睜的看著這場回憶,卻無能為力。
終歸只是一場回憶,她什麼也做不了。
「娘,我要——要——吃——糖。」
冰棺里的小男孩已然無任何力氣,只能癱軟著身子躺在冰棺里,虛弱的說著話,鮮血混著眼淚流進他的口裡,腥甜混雜著鹹味,令他十分噁心。
奈何他只能任憑那噁心的味道充滿了他的口腔,他已然說不出話來,只能在心裡吶喊著,希望娘親趕緊來救他。
「我要破境了,我要破境了。」
他聽見了娘親的聲音,心中燃起了希望,掙扎著想要去看娘親,卻見到那張熟悉的臉,正興奮地看著他受盡折磨。
張了張口,竟連一句話都無法發出,只能瞪大了眼,看著娘親嘴角勾起的詭異笑意。
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娘親的笑從來溫暖和煦,娘親的笑如同朝陽,燦爛而又熱烈。
沈逝雪看著一名白衣女子正趴在棺材上,正好似等待著棺材內的小孩子獻祭這道藏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