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直播事故
白羽心一沉，張國偉因涉嫌殺害劉醫生被正式批捕，家裡欠了幾十萬外債。簡而言之，那孩子走到了末路，估計要不了多久，他就會被趕出醫院。
「太慘了。」
黃靈兒是個心軟的，聽不得人間悲劇，坐在一旁抹眼淚兒。
白羽苦笑，「我現在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幫不了他什麼。」
夜深時分，若有若無的哭聲飄進房間，幽暗喑啞令人心生不祥。
次日上午。
何不群送了張銀行卡，整整三十萬，另外記者們還在等著採訪大英雄。
白羽嗤笑：「何院長不用給我戴高帽子，現在有個讓醫院揚名的機會，你肯不肯做？」
何不群訕訕道：「救人的是你，你又不是我院的人。」
「我說的是張小軒。」
「你想讓醫院變善堂？」何不群的臉色變了幾分，「你是救了劉醫生，卻沒有資格對醫院指手畫腳。」
白羽鄙夷：「我只是在給貴院支招。醫鬧殺人，醫院的名聲勢必受到影響，聽說開始有病人要轉院了。」
何不群冷臉：「沒辦法，我院會盡量挽留。」
「化解困局的機會就在眼前，藉助媒體放話，醫院要為張小軒義診，在醫鬧備受關注的當下，院方以德報怨，媒體自會大力幫你們宣傳造勢，外界也會給予好評，到時醫院的好名聲壓過殺人事件的壞影響，還怕人們記不住貴院的名字？」
白羽一番話擲地有聲。
何不群在病房裡走來走去表情逐漸亢奮，「這麼一來，非但能及時止損，還能趁機揚名立萬。」
白羽靠著床墊懶散的說：「何院長放心去做，我不會笑你功利。」
「哼，好意思說我功利？拿好你的錢，我現在就去準備。」
何不群急吼吼的沒了影，他要第一時間聯繫媒體放出口風，而且他想到了一個絕佳的策略，直播救人！
一來挽回聲譽，二來還可以對外彰顯院方的醫療水準。
「江城醫院以德報怨，要為行兇者張國偉的兒子義診，根除癌症腫瘤。」
「醫鬧事件備受關注，江城的醫院的做法廣受社會各界讚譽。」
短短半天，各大論壇頭版便出現了江城醫院的報道，網友們一致好評。
正午時分。
黃靈兒為白羽帶來了親手做的便當，白羽受寵若驚，不過能看出來她心情不錯。
而何不群為張小軒準備的手術在下午三點開始，媒體在手術室架設了設備，就等直播。
黃靈兒下午有課，她會守在屏幕前觀看手術直播。
其實醫學院會留出時間讓學生們觀摩手術，主刀的是何不群，這種級別的觀摩機會可不多見。
白羽吃完了飯便掏出手機等直播開始，直播間里聚集了無數網友翹首以盼。
內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鬧。
叮咚！
三點到了。
畫面中，病懨懨的張小軒被推進了手術室，主刀的正是何不群，他讓護士先給張小軒做了局部麻醉。
詭異的是那孩子始終清醒著，蠟白的小臉寫滿了痛苦和深深的恐懼。
白羽微微皺眉，「不對勁，麻醉怎麼會無效？」
網友們也發現了這個問題，彈幕瘋狂刷屏：「麻醉太水了吧！人還睜著眼呢！」
其實何不群也有點慌了，因為以前張小軒是不抗麻醉的！
他一咬牙乾脆讓護士加大劑量。
時間慢慢流逝，張小軒渾身發抖，他死盯著白熾燈，眼淚跟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滑落，嘴裡含糊不清說著什麼，好像因為過量麻醉導致身體出現了特殊反應，額頭青筋根根暴起，殭屍一樣在手術台上蠕動。
「什麼情況？」
「還有無法麻醉的人？」
網路炸開了鍋，有人鄙夷；「白痴們，世間有一種體制可以抗麻醉。」
「這孩子不是抗麻醉的體質……」
白羽心裡掀起了滔天巨浪，張小軒是情緒出了問題！
他家人傾家蕩產為他治病，而他父親又瘋子般當著他的面殺人，這些畫面足以在他幼小的心裡造成無法抹平的創傷，加上此前孤零零的待在病房裡，情緒從頭到尾就沒平息過。
現在動手術身邊一個親人都沒有，跟怪物一樣被無數人圍觀，他的肌理調節系統被放化療徹底損毀，神經系統也完全失控。
白羽能看透但何不群看不透，他用儀器檢測分析一陣：「劑量達標，病人的身體已經被麻醉，只是長時間放化療讓他的身體機能失調，可以手術了。」
「真的假的？」
「不會吧，你媽的！孩子還睜著眼呢！」
網上的反對聲一浪高過一浪，但何不群被趕鴨子上架，不能在一些小事上糾結，只要手術成功，反對聲自然會消失。
「開始手術。」
舌根腫瘤90％都是惡性，除了放化療，手術無疑是最佳選擇。張小軒的腫瘤個體大的誇張，它位於咽腔頂部，尋常的電刀微創沒用，必須切開下唇到咽腔的皮膚，打開下截面部進行切除。
隨著何不群一刀下去，張小軒滿嘴是血，直播間徹底安靜了下來。
張小軒下唇到咽喉的皮膚被打開，就像一塊布，露出了殷紅的下顎組織肌肉。
何不群看了眼儀器，然後用透鏡觀察裸露出來的肉瘤。
瘤呈青黑色，表層潰爛嚴重，接連咽腔的部位有白斑和化膿現象，這是惡化的表現。
「院長，這……」護士長和幾位輔助醫生臉色變了：「和之前觀察的不一樣啊。」
何不群的額頭冒出了細密的汗水：「一夜之間重度癌變，我沒見過。」
重度癌變是一種專業術語，說的直白點就是，可以回去準備後事了，任何醫療都是無效的，但這種轉變需要時間累積，而張小軒一個孩子，中期癌變已經夠誇張，又怎麼會一夜加重病情！
「喂，還不動手，愣什麼呢？」
直播間的網友們又開始了不耐煩的吵嚷。
白羽看不到張小泉的腔體情況，卻能從何不群和護士們的反應中推斷出來情況不樂觀，不然何不群不會遲疑這麼久。
「事到如今，管不了那麼多了……」
何不群心一橫，接過了手術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