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入鄉隨俗
日子一天天過去，天氣越來越冷。
王章每天都按時操練收外氣入內，周身運行，日日不輟。自我感覺百脈皆通，身體越來越飄逸。自從小試身手，擊倒阿喲洛之後，王章知道劍術可以保護小小的自己，更加悉心揣摩，八節十六式劍術也練得意到劍到。
看著王章頭頂兩個羊角動來動去，孟姄心裡的母愛充溢。可那認真勁頭，一比一劃，完全就是個大人的樣子。這個不貪玩的童兒一點點長進，孟姄看在眼裡，樂在心裡。
「阿婆，我們要在這裡住多久？」王章搓著雙手，走向孟姄。
「我哪知道？也許三年五載，也許永遠住這裡也未可知。」孟姄想不到王章會問這個。只有今上大赦，才可以光明正大地回鄉，否則就是自投羅網。是否大赦，何時大赦，又豈是草民能知道的？
「既然這樣，阿婆可有長久之計？」王章暗裡想了很久，這次總算有機會問了。
「哪有什麼長久之計，把巫術交給你們，我就無牽無掛了。」孟姄嘆息，摸著王章頭頂的髮結。
「我能看見殺氣，是不是已經入門了？」王章笑著靠在孟姄的身上，有幾分自豪。
「那是慧眼入門，比常人強點。只有積累靈力，求神靈開天眼，才是巫師入門，離你還有十萬八千里。到時候我會教你的。」孟姄說著拍了王章的腦袋兩下。
「人言『入鄉隨俗』，既然縣官容不下我們，我們乾脆在越人聚落里討生活，再也不用擔驚受怕。」
「你以為我不想？但我們與越人差得太多，難啦。」孟姄說完，眉頭緊鎖。坐吃山空的道理，她能不懂？
「我和阿姊都會越語，你乾脆聲稱「越巫」，別人聽聞，肯定找你救治，這樣我們的生活就有著落了。」
「外婆是我們宜春大巫，怎麼還要裝『越巫』？虧你想的出來！」寧妘不知何時走來，聽他們對話，忍不住插嘴。
「你天天自己關家裡，誰還認你大巫？越巫也是巫，阿婆施展巫術，總比躲在家裡強。」王章憋不住了，也不管阿婆怎麼想，竹筒倒豆子，把心裡話全說出來了。
「外婆怎麼就躲在家裡了，你瞎說！」寧妘叫嚷著上前揪著王章的衣服，幾乎就要出手打人。
「放手，阿妘。阿章說得在理。」孟姄也不是沒有考慮過，只是顧慮小孩們的感受，所以沒有下決心。現在既然王章提出來了，孟姄反而坦然，乾脆攤開來說，「你們覺得做越巫，可行嗎？」
「怎麼不行？穿上越人服飾，馬上就是。」王章立即笑著回應，仰頭看向阿婆。
「越人又窮又壞，磨破嘴皮也賺不了錢，還受氣。」寧妘心裡還是抵觸。畢竟以前大巫出場，都是人們前呼後擁，很風光。
「我們自己種田採藥就能活，不是缺錢。阿婆行巫醫，救治土人越人，我們跟著才能又長進。」王章想這些不是一天兩天了，什麼都想過了。
孟姄一聽「哈哈」大笑，拍了王章的肩膀，「阿章說到點子上了！就這麼辦。」
「可是，越人都臨水而居，外婆怎麼翻山越嶺？」寧妘還是擔心，但說的是實情。
「我們買條小船吧，我來撐船。」王章摩拳擦掌，興奮地來回走動。
「你這麼小，以前也沒有學過。」孟姄有點猶豫。雖然小孩有勇氣，但光靠勇氣也不行。
「阿姊知道，我上次撐船多快。」王章說著興奮看向寧妘，眼裡閃光。
「快倒不快，但還真是撐到了坑口圩。」寧妘雖然不太同意王章的想法，但他可以撐船還是沒有疑問的。
「那可是第一次，還是帶著賊人。我以後會和阿真差不多。」王章手舞足蹈地跳開孟姄的手臂，回頭信心滿滿地保證。
「好，先買船。」孟姄一錘定音。
幾天後，阿段就幫著物色了一條半新的船，要價千錢。
孟姄翻出一直保存的珠子，加上六百現錢，好說歹說終於從賣家手裡買了下來。
阿段順便教了一些行船技巧，這樣王章就成了船夫。
回家的路途上，王章開心地唱了歌，而且還是越語。
「桃江流水波連波，望山望坡想唱歌，
驚濤打頭風吹過，十里八里無人和。」
「哎呀，長了一歲，心思長毛了。」寧妘坐在船上，忍不住譏諷，全跟越人學壞了。
「他唱的什麼啊？蠻好聽的。」孟姄聽著那麼起伏的聲調，很陶醉。
「他唱的是，他要有人來陪他唱，你說他什麼心思？」寧妘莫名地憤怒。
「哈哈，」孟姄開心笑起來。「蠻好，妘兒你也要學，你也不小了，春遊就要唱歌跳舞。」
「外婆，我們楚人唱的多婉轉啊。」寧妘原來是看不上越人的歌而已。
「我看都一樣，男男女女的事情而已。」孟姄笑著安慰寧妘。
對面一船飛馳而來，同時來的還有歌聲。
「有心唱歌就唱歌，對面大哥想太多，
從來歌聲隨流水，流到大江有人和。」
「那個大哥在唱？」對面人吼著嗓子遙問。
「小弟在唱，見笑了。」王章笑著回應，擺擺手。
那人不以為意，一唱而過。
「對面小弟在唱歌，這邊大哥來應和，
只知唱得魚飛起，跳到船頭來聽歌。」
王章瞥一眼寧妘，沒有心思對下去。
「這樣蠻好啊，阿章你以後出來唱楚語，我想聽。」孟姄悶了這麼久，現在是真開心。
「好啊，只要阿婆你喜歡，我就唱。」王章一口答應。
「你唱楚語，不怕越人笑話？」寧妘找機會又插話。
「越人來，我就唱越語。」王章也在興頭上，想不來那麼多。
「蠻好！」孟姄當今同意。這出去的途中，聽著歌聲，自然是快樂的。
船終於到家了，三人都興奮不已。
此後幾天，王章有空就去河上撐船，練習技巧，不亦樂乎。
孟姄也先給王章縫製越人的衣服。可惜暫時沒錢買斑布，她自己與寧妘的衣服只能往後拖一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