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納蘭妮V（四）

「總指揮大人。」一名頭戴白纓頭盔的高大雇傭兵走到她的面前，他的面部被鋼鐵面具遮蓋。「請讓我的人在攻城塔下進攻。」

「你是誰？」

「白纓團的團長，索斯·奧坎波。」面具下傳來低沉的聲音。「人們叫我『告衰者』。」

「有人向我說過白纓團是最好的傭兵團，但你們卻不敢第一批上城牆嗎？」納蘭妮有些失望地質問道，雖然她早就知道傭兵們靠不住。

「完全相反，大人。」男人搖了搖頭，「我們會是第一批殺入城門的人，在攻城塔下是為了用盾牌掩護拉著塔的戰士們，待攻城錘衝破城門之時，我會是拿下第一滴血的人。」

納蘭妮揚起了眉毛，「看來是我誤會你了，當然，你的請求被允許了，索斯·奧坎波，白纓團的團長。」

男人稍稍低下頭以示敬意，然後便轉身離開。

納蘭妮重重地呼了一口氣，將頭盔拉下遮住臉，她有些口渴。

「前進！」

騾子拖著投石機的部件，人拖著比他們高上十倍的攻城塔，他們把繩子在胸前打結，並把自己綁在後面的龐然大物上，開始在固定塔底的吊索上用力。

攻城塔開始蹣跚前行，雇傭兵們拿出盾牌為拉著塔的騎士們掩護，他們安全地走到了第二道溝壑前，躲在後面的僕從們拿著鏟子，迅速地跑到最前面開始填平障礙。

另一部分人則負責投石機的組裝，在最後面的隊伍則將從附近收集和從城裡運來的石頭準備就緒，一旦投石機準備完畢便可以使用。

納蘭妮透過頭盔的眼縫抬頭看著迷霧后的城堡，隨著距離的縮短，之前模糊的城牆現在也開始變得清晰，而且周圍的霧氣似乎正在消散。

「再快點！」她有些著急地喊道。

等她再看向東邊的血誓堡時，納蘭妮眯起了眼睛，因為她看到了一些漂浮在空中的黑影正慢慢向他們飛來。

但下一刻，它們便以閃電般的速度衝下，這些石頭不是什麼鵝卵石或是拳頭大小，而是像人一樣重的巨石。其中一個石頭砸中了她身後的騎士，直接將他的胸甲凹陷，人則被擊飛了幾米遠。

她蹲了下去，身邊的騎士們則被這突如其來的投石嚇傻了，站在原地發獃。「蹲下！」在驚慌之餘，納蘭妮維持著鎮定命令道。「填平溝壑，繼續前進！」

這些奴隸軍是怎麼有投石機的？而且是能夠投擲十幾石重石頭的投石機？神聖帝國最好的攻城器械，需要兩百多人運作的牽引式投石機都沒法將這麼大的石頭當做彈藥。

但木已成舟，現在的形勢容不得她多想，大軍迅速將阻擋攻城塔前進的溝壑填平，他們繼續拉著塔樓前進。

又一輪投石襲來，這一次數量更多，且更為精準。一個石頭砸中了拉著攻城塔的部隊，將整齊的陣型撕裂，一個人的腦袋像西瓜一樣被砸碎；另一個石頭在落地前將五個人連著擊倒，人們跑去把巨石從攻城塔前面移開，而倒下的屍體則被留在了塔的車輪之下任其碾壓。

就這樣，這場攻城戰變成了巨人之間的戰爭。

攻城塔像一個失明的巨人一樣跌跌撞撞地前進，而迷霧與城牆后看不見的巨手則像孩子們在湖水上扔石頭一樣將巨石扔出去。

不久后，納蘭妮身後也開始有巨石掠過她的頭頂，騎士團的投石機也組裝完畢，開始反擊。但在前面突進的戰士們只是在巨人們腳下亂竄的甲蟲，死亡突如其來，

又無處不在。

又有幾塊巨石迅猛地從空中飛馳而下，擊中了她前面攻城塔的兩側，將其表皮撕開。另一個巨石從攻城塔中穿過，把裡面的一個騎士撞了出來，摔在地上。

在不斷有騎士被壓碎、被砸碎、被撕碎或是被撞倒后，地面上的陣型開始亂了，白纓團們舉著的盾牌和之後一些跟上的騎士們抬起的用柳條和皮革覆蓋的木製屏障都是用來擋箭的，而不是用來擋這種巨石的。他們除了給戰鬥增加更多的戰場廢墟外，什麼作用都起不到，戰士們的身體才是真正擋在攻城塔之前的盾牌。

納蘭妮能做的只有低下頭，和其他騎士們一樣祈禱石頭不要砸到自己，並時不時地高喊鼓舞軍心，但她能感覺到人們的戰意正在不斷地減少：奴隸軍們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他們怎麼可能有這麼先進的投石機？

漸漸地，她不再害怕，她仍然可以聽到巨石劃破空氣，在她頭頂飛馳的聲音，而且已經可以聽到城牆後面投石機繩索的斷裂聲，向他們襲來的巨石數量好像變少了。

她謹慎地抬頭一看，發現血誓堡里投石機的轟炸仍在繼續，但巨石只是從納蘭妮的頭頂飛過，從她身前的攻城塔飛過，他們已經近到投石機無法擊中的距離。

戰士們的隊伍中響起了一陣嘶啞的歡呼聲，然後又迅速消失。他們並沒有從危險中逃脫，只是從一個糞坑跳到了另一個糞坑。

納蘭妮拔出腰間的長劍，他們現在已經離城牆近在咫尺，牆上的守軍開始向他們砸石子和射箭，瞬間這些東西像蝗蟲一樣充斥著空氣，向拉著攻城塔的騎士們襲去。

「盾牆！」前面的隊伍傳來了「告哀者」索斯·奧坎波的吼聲，白纓團的戰士們高舉圓形盾牌，在拖著攻城塔的騎士前面形成了一堵三層盾牌的木製高牆以抵擋敵人的遠程攻擊。

攻城塔要比血誓堡的城牆還高出七八尺，在頂層的弓箭手開始向城牆射擊，牆上的守軍開始發出慘叫，沒有辦法將攻擊集中在攻城塔上。

這時，斷魂騎士團的騎士們將木頭屋頂保護著的攻城錘從右邊推來，將它送到城門口，開始拉著攻城錘想要攻破防禦。

攻城塔也到了離城牆的最後一段路，但這段路並不輕鬆，因為城牆之下不是平坦的地面，而是人工填造的陡峭斜坡，稍有不慎，攻城塔便會在前進的過程中翻倒，或者撞到牆壁上碎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