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三

紀星澤換上衣服還有點不適應，因為角色是男旦，他現在穿著戲服，生怕踩著裙擺，來個平地摔。

水袖很長，紀星澤一手提著裙擺，一隻手攏這水袖，低著頭仔仔細細看著腳下的路。

梳順的青絲順著他的肩膀滑下去，紀星澤恨不得自己長了第三隻手。

他微微一抬眼，想要求助。

眼尾泛紅的胭脂往他的太陽穴上暈染，塗了唇脂的唇比平時艷幾分，明黃的戲服襯得他更白，片場比外面溫度高，紀星澤的鼻尖冒汗，一縷頭髮黏在上面。

明明是帶著幾分香艷的畫面，可偏偏他的眼神讓人生不出半點令人褻瀆的心思。

乾淨到透明。

一時之間，劇組裡吵雜的聲音都小了不少。

紀星澤沒察覺到這些，他小聲喊，「曼曼姐，你幫我一下，曼曼姐……」

單曼曼掐了一下自己手掌心，方才回過神，她小跑過去給紀星澤攏衣袖。

嘴裡嘟囔著，「什麼情況？又不是沒見過，為什麼今天格外好看呢，奇怪。」

紀星澤聽不清，「你說什麼，曼曼姐。」

單曼曼近距離感受顏值暴擊，她深吸一口氣，頭猛然搖了搖，「沒事沒事。」

紀星澤穿著這一身，小馬扎是坐不了了，這衣服料子摸起來柔軟，應該是值不少錢。

他挺著腰，生怕把戲服弄皺了。

單曼曼看著小少爺規規矩矩坐著，鼻尖的汗越來越多，「紀少，你可以稍微躺一下。」

躺椅上放了好幾個軟墊，都是小少爺之前要求的，硬一點都能在小少爺的皮膚上磨出印子。

紀星澤摸摸臉上的汗，「我怕把衣服弄皺了，劇組讓我賠。」

「這個是紀總準備的，」單曼曼解釋，「紀總怕你穿不慣劇組裡的戲服，專門給你定做的。」

而且你已經弄壞兩件了。

這句話單曼曼放進心裡。

紀星澤小心撫平衣服上的褶皺，「那就更不能弄壞了，太敗家了。」

可喜可賀，小少爺居然還知道敗家這個詞。

劉嘉致等了半天，也沒看到紀星澤鬧事，他這回真的不自在了，小心地往紀星澤方向瞄了幾眼。

「他居然今天不鬧事了，還沒有纏著林塵，不會是昨天磕壞腦子了吧。」

「紀星澤出事，紀陽朔會不會搞死我啊。」

顧行川現在就覺得有幾百隻蒼蠅在他耳邊「嗡嗡嗡」地叫個不停。

「閉嘴。」顧行川忍不住低聲呵斥。

紀星澤雙手都放在胸前，嘴裡還一直念念有詞。

這不是挺可愛的。

「他前段時間真不是這樣的。」劉嘉致是挺喜歡今天的紀星澤，他整個人巨大的轉變，讓劉嘉致感覺，除了昨天摔壞了腦子，沒有別的解釋。

顧行川翹著腿，目光順著紀星澤的眼睛移到嘴唇，悠悠然地道，「那你就是功臣，怕什麼？」

劉嘉致被他噎的差點一口氣沒上來，「遲早有一天被你氣死。」

「你，」顧行川上下打量一下他，語氣里沒有一絲嘲諷，「生命力頑強。」

劉嘉致深吸一口氣，抄起旁邊的大喇叭，「最後一條，結束吃飯！」

劇組人來人往都開始去拿盒飯，單曼曼一直沒有動。

紀星澤拖著衣服不好走，他小幅度地拉拉單曼曼的衣擺，「曼曼姐，我現在有點不方面，你能給我拿一盒飯嗎？」

「啊？」單曼曼不解，「紀少今天要吃劇組的飯嗎，可是聞晴姐已經讓小蔣給你送飯過來了。」

好傢夥，原來是有錢人不吃劇組的飯，還有人專門送過來啊。

紀星澤小幅度搖頭，「那我等飯。」

他要體驗一下有錢人的快樂。

來的不止有小蔣，聞晴也跟著過來。

兩個人手裡提著各種飲料和點心，自從紀星澤出現在這個劇組裡，劇組的工作人員經常會接受聞晴的各種投喂。

俗話說，吃人家嘴軟，拿人家手短。

「大家喜歡吃什麼自己來拿啊。」

聞晴招呼一聲，劇組一大片響應，「知道了，知道了，謝謝。」

劇組上下一片歡樂和諧的氣氛。

聞晴問單曼曼今天情況，「紀少今天沒鬧出什麼事吧。」

「沒有沒有。」

單曼曼擺手，幫著紀星澤說了句話，「紀少今天挺好的，可能是認識到自己以前不對。」

聞晴點頭，「希望如此。」

她被紀總派過來帶他寶貝弟弟幾天，自己都老了好幾歲。

聞晴把手裡單獨一份小食遞給單曼曼，「你把這個給劉導送過去，再和劉導道個歉。」

單曼曼還沒準備接，聞晴又收回來了，「算了，還是我去吧。」

「要不然，」紀星澤鼓著腮幫好不容易把嘴裡的飯咽下去，他自告奮勇舉手，「還是我親自道歉比較有誠意吧。」

他昨天道歉都沒來得及去買點東西，還是聞晴姐想得周到。

聞晴不太放心，不過紀星澤今天很乖，他仰著頭看著聞晴，聞晴猶豫了一下，還是答應了。

「那你今天和導演好好說。」

紀星澤扒了一口米飯，小雞啄米似地點頭，「我知道，我知道，你放心吧聞晴姐。」

「只剩下一份了嗎」

劉導好像是和顧影帝一起，他拿一份過去顯得很小氣。

「還有，你想吃的話，我都給你房車裡面了。」

聞晴讓小蔣又拿了一份。

「好，謝謝聞晴姐。」

紀星澤轉悠到屬於顧行川的房車附件，敲了敲玻璃。

「誰啊？」

劉嘉致拉開門，對上紀星澤的眼睛，他的表情沒那麼好看了，紀星澤今天再老實，一時半會也改不掉他在他心裡的形象。

「什麼事？」

紀星澤露出臉頰邊的小酒窩，抬起手晃了晃，「這個是我經紀人帶過來的，我看到你和顧影帝不在，想給你送一份。」

劉嘉致眉心一擰，剛想拒絕。

他斜後方伸出一隻手，「謝謝你。」

劉嘉致回頭，看到的是顧行川俊美無暇的臉。

顧行川邀請道：「要進來坐坐嗎？」

紀星澤察覺到劉導立馬緊繃起來，他嘴角笑容不變，「我穿的不方便，下次再說吧。」

紀星澤的長發被剛剛單曼曼的巧手挽在腦後，他穿著戲服沒有絲毫的違和感，像極了一個眉眼盛極、受人追捧的角。

「劉導，顧影帝，你們慢慢吃，我先走了。」

顧行川拎出裡面的咖啡，「正好想喝，小朋友懂我心意。」

劉嘉致提著袋子左右看看，他暫且相信紀星澤懂事了一點。

下午第一場戲，就是紀星澤和林塵戲里第一次見面。

紀星澤所演的嵇青是京城裡名角，林塵演的紈絝世子沈珏闖進後台就為了見他一面。

紀星澤原來都是專業演花瓶，他就負責好看，劇情尬不尬，經紀人不在意，導演不在意，他自己在意也沒用。

原主沒拍過戲，不知道怎麼就能選中這麼一個角色。

不遠處的林塵閉目養神，紀星澤盯著劇本在心裡唉聲嘆氣。

要不然去找林塵對對戲？

紀星澤很快打消這個念頭。

因為林塵的助理察覺到他的目光，整個人跟護小雞崽一樣，擋在林塵前面。

算了，他還是再背背台詞吧。

沒過一會，劉導一個人過來，舉著他的大喇叭，「開始工作啊，燈光道具準備好。」

紀星澤懷著壯士赴死的心態過去。

劉導掃他一眼，「劇本都看了吧。」

紀星澤；「看了。」

劉導也不想這句話有多少水分，「行，林塵，你這場戲帶著點他。」

林塵笑笑，「我知道。」

「好，準備——」

嵇青剛下台，頭上的鳳冠卸了一半，門外吵雜的聲音引起他的注意。

「小柱子，發生什麼事情了？」

「沒事，有人想闖進去，」小柱子答，「爺，你真不能進去，我們先生累了。」

沈珏手裡的扇子敲在小柱子胳膊上，懶洋洋道，「你知道爺是誰嗎？爺是忠義候世子，你也敢攔我，讓開！」

早聽說，忠義候世子紈絝，小柱子放鬆了一點，不敢使勁。

沈珏一扭身，從他旁邊繞過去。

他用扇骨敲敲門框，「嵇先生，我可以進來嗎？」

假模假樣的。

嵇青鼻腔里發出一聲哼笑，「進來吧。」

「卡——」

劉嘉致盯著顯示屏，不得不說，紀星澤很會找鏡頭，每個機位拍到都是最佳的模樣，但是這個表情變化，是真少。

俗稱，演技很差。

「再來一遍。」

紀星澤深吸一口氣，他捏了一把自己的手腕。

這個劇情主要戲份在林塵那邊，第二遍劉嘉致也勉強過了。

「怎麼不見人？」

嵇青背對著沈珏，沈珏也不在意，望著銅鏡里嵇青模糊的臉。

嵇青冷淡，「我不太愛見人。」

「那怎麼又見我？」

沈珏斜倚在桌上，手裡的扇子轉了好幾個圈，猛然湊近到他面前。

嵇青不意外，兩個人對視。

林塵發現，紀星澤的眼神很乾凈，如琉璃一樣泛著光彩，可惜沒有入戲。

果不其然，劉導很快喊了卡。

「紀星澤，你在幹什麼，稍微入點戲行不行，別人調戲你，能不能給點反應！」

紀星澤哭喪著臉，「導演，我沒有演技啊。」

劉嘉致：「……」

現在倒是誠實了。

劉嘉致頭髮揉成一個雞窩，「你找找感覺，那種厭煩又有點無奈。」

紀星澤：「我努力努力，」

林塵抽出扇子給他扇兩下，「慢慢來，你可以的。」

嗚嗚嗚，小天使啊！

被原主騷擾這麼多天，現在又被他的演技連累，現在還來安慰他。

果然，成為一書之男主不是沒有理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