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第29章

最後一縷餘暉隱沒在山的那頭。

訓練營的室外網球場上，一排排高壓鈉燈接連亮起，照得整片場區亮如白晝。

網球場開始熱鬧起來了。

趙空來得早，選了個僻靜的紅土場，獨自練習擊球。

他沒去健身房，因為下午的高強度體能訓練已經讓他感到有點吃不消了。今天的訓練量快趕上他之前在B組的兩倍了，讓他完全沒有「開小灶」的餘力。

趙空在器材室登記借了兩台發球器，拉到球場上，分別擺在左前場和右底線，調了一下機器設置，走到另一側球場的一個點站定后，緩緩吐出一口氣，輕輕摁下了遙控開關。

只見左前場的那個發球機以高速上旋噴出來一個球，趙空以左腳為軸，轉體向右，右腳后跨一步，同時手臂向後引拍至最高點。一瞬間，球已飛至身前，趙空正拍迎上，只聽「啪」地一聲脆響，球被拉出一個長長的弧度，「碰」地一聲打在了對面底線反角上。

幾乎是在這顆球落地的同時，右底線的那個發球機以極速下旋射出一個球。

球還未到，趙空已收回右腳，回到起始位置，仍然以左腳為軸，但這次是向左轉體，右腳踩前。此時，小球已飛到距離一個身位的地方。

趙空反手一抽，又是「啪」的一聲，球以反斜線的軌跡落在對面前場邊線上。

兩台機器分別以每分鐘15個的頻次發球，頻率不算多高，但一個發上旋球，另一個發下旋球，不僅球速極快，且來球方向完全不同，稍不留神就會手忙腳亂。

趙空凝神吐納，球拍彷彿是他手臂的延申，正反拍連續切換擊球之間，身體的凝滯之感在一點點淡化，甚至趙空隱隱感覺進入心流狀態，一種玄妙的放鬆感充盈在心胸，進而化入四肢。

如果此時有人旁觀，他一定會讚歎，這個看起來瘦弱矮小的少年，揮拍動作如行雲流水，仿若一副極其寫意的書法。再看他腳下，則會更驚異發現，無論步法如何變換，少年卻從未踏出起始位置一步之外。

訓練營的健身大廳里，光潔的玻璃反射著一排跑步機，其中一台上面，一個尖下巴少年正在上面揮汗如雨。

「喲，麻生，一個跑步多沒意思啊，一起去球場上玩玩唄。」

聽到這個聲音，麻生太郎猛地回頭，看到騰城壽三人站在身後，踉蹌了一下，差點沒摔下滾動帶正在運轉的跑步機。

麻生太郎低聲道，「騰城君，我沒帶網球拍，要不下次吧？」

騰城壽嘴角勾起，指了一下身後的跟班，兩個人立刻圍到麻生太郎的身後，騰城壽邪氣地笑說，「我的球拍借給你，但是，你要拿什麼來謝我呢？」

突然，一顆網球飛來砸到騰城壽的腳邊，高高彈起擦著他的臉飛過。

「拿這個謝你如何？」一個栗發少年站在他們不遠處，笑眯了眼睛看著他們幾個，手上還有一顆網球正在不停對地彈接。

他身後還跟著一個寸頭男生，見此情景，輕輕嘆了口氣。

騰城壽轉身就要衝上去。兩個跟班連忙拉住，壓低聲音說，「是青學的人。」

騰城壽冷笑一聲，「青學又怎樣，上一輪不還是被我打敗……」

他的話戛然而止。

他看清了那兩個青學的人。

是的，他上一輪的確打敗了一個青學的人，還為此專門打電話報告給騰城家的養父，說打敗了上屆的全國冠軍隊伍。但他自己清楚，他打敗的那個只是青學網球部的一個非正選隊員，真正的青學正選隊員那可都是A組裡金字塔尖的人物。

而映入騰城壽視線的這個笑臉少年，正是青學前正選隊員，1號雙打選手，菊丸英二。站在他旁邊的平頭少年，則是他的雙打搭檔，大石秀一郎。

滕成壽感覺左臉火辣辣的疼，他冷著臉收起球拍往外走，在經過麻生太郎時，滕成壽用肩膀撞了下他，低沉著聲音，「下次你就沒這麼走運了。」

菊丸嘟囔一聲，「切，最討厭恃強凌弱的人啊。」緊接著他三步並作兩步跳到麻生太郎的面前，「嗨呀，小不點，你有見到一個比你更瘦小的小不點嗎？」

麻生太郎看著這位十分跳脫的網球前輩，楞楞地搖了搖頭。

菊丸臉上便顯出十分失望的表情，「乾跟我說那個小不點體能弱，晚上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會來健身廳鍛煉身體的，可我都找了一圈了，也沒看到他的影子。」

雖然菊丸沒提名字，但麻生太郎的腦海里立刻就浮現一個身影，他的那位瘦小沉靜而又讓人感到異常強大的室友。

那個名字在他心口轉了一圈，但他沒有說出來。他下意識地覺得，那位室友可能並不喜歡受到太多關注和打擾。

此刻的趙空站在球場邊上，場子被三四個少年給佔了。

一個人高馬大的少年俯視著趙空，眼神睥睨，「這場子一直是我們占著的，小孩一邊玩去。」

這個球場極其偏僻，需要繞過一片樹林才能找到，場地老化也很嚴重，一般人就算髮現了也不會到這裡來打球，因為隔著樹林之外就是寬曠熱鬧明亮的新場，而且經過一輪淘汰后，現在場地也不緊缺。

趙空有點疑惑，自己是圖個安靜才選這裡的，而這群少年打這箇舊場又是為什麼呢？

這幾個少年手腳很快地把趙空的發球器拖到一邊，又把土場清理了一遍，被沙土覆蓋的白線顯露出來。

弄好后，他們瞪一眼還在球場邊觀望的趙空，「還不走？」

趙空立刻一副虛弱無力地樣子，指著兩個鐵質發球器說，「太沉了，搬不動。」

幾個少年對視一眼，估摸趙空那小身板真是沒啥力氣，那個開口趕趙空的高壯少年便走出來，「我給你送回去。」說完一手提一個發球器就往外走。

趙空沒法，只得跟在他後面離開。兩人剛走到球場外圍，便見到前面小樹林拐角處一隊十三四個少年走進來。

趙空身前的大個子立刻停下來放下發球器，對著這一隊人垂首而立。

原來這四個少年是他們的先遣軍來清掃戰場的，這些人才是正頭部隊。

趙空站在大個子的背後，看了一眼這群少年，個個背著精良的球具，與趙空他們擦身而過。

其中一個瞟了一眼趙空，冷漠的眼神閃過驚喜，「sakula!」

趙空一愣，這是，不動峰的人

「喂，神尾，你認識這個小不點？」隊伍中有人道。

神尾明對那人冷笑一聲，並不答話。倒是站在他旁邊的伊武深司用流利的英語問趙空怎麼回事。

趙空沒說是你們的小夥伴要趕我離開，他用不太流利日語磕巴道，「你們這是要打比賽嗎？」

伊武深司點點頭，也開始用日語，「街頭制的，這邊沒有監控，所以過來。」

街頭制的網球不必避開訓練營的監控，除非裡面參雜了賭博。

趙空抬頭問他們兩個，「你們也參與嗎？」

他們倆同時搖頭，神尾明說，「我們過來看比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