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積澱和質變

清晨時分。

凱爾尼特拉著長長的哈欠。

雖是在雪山上，可昨晚的睡眠中卻沒有感覺到半點的寒冷，彷彿就身處在自己家中一般。

「嗯，這是？」

不遠處的留溫瓶引起他的注意，伸出手將其握在手中，他環顧找到旦塔林。

扯扯嘴角，自言自語：「沒想到我還會被當做孩子一樣照顧嗎？真是的。」

商蟠這邊本就沒睡，只是簡單閉目，養著精神。

有人開口，他順勢睜眼。

甚至還能反說對方把自己吵醒，但自己可沒那麼缺德。

不過這讓商蟠回想起曾經魔神戰爭間，在長時間的戰鬥后，也難以得到一次好好的休息的機會，像這樣閉著眼睛，卻不敢徹底入睡已是常態。

幸好自己魔神身軀足夠強悍，不然那樣的高強度戰鬥，一般的魔神估計也吃不消。

阿貝多這裡則是徹夜無眠，手上動作不停，時不時地就能從他那裡看見試管中不斷彌散出的淡而奇異的微光。

「阿貝多先生，你這是，在做葯嗎？」

「是的，不過還需要時間，這段時間你們就在蒙德，不要離開，等我完成後再來找你們。」

商蟠這邊按住凱爾尼特，讓他不要再詢問下去。

「那好，我們就先告辭。」

說完拉著手上的人就是離開，不做半點停留。

凱爾尼特很是不解，但卻因為商蟠手上力量而無法反抗，只能是被拖著出來，嘴裡不斷道。

「好啦，好啦，別拉了，你還有事嗎？」

「當然有。」可誰知，商蟠卻出乎意料地說。

還能有什麼事？

凱爾尼特心中泛著疑惑，這雪山人跡罕至，除阿貝多那邊的會有人跡外，其他地方，無非就是魔物，還有無窮無盡的積雪。

手裡不多時搓出個拳大的雪球，扔向旦塔林，被其側頭躲過。

「還記得勞倫斯家族的長女嗎？」

凱爾尼特這邊玩心正盛，邊扔雪球邊道：「知道啊，失蹤了不是。」

商蟠見他手裡的動作，嘆息一聲。

接著食指彈動。

地上積雪立刻翻起，將凱爾尼特還算高大的身體給淹沒。

噗！

「你想淹死我！」

「反正有留溫瓶，你也不會有失溫之憂，怎麼，還想和我繼續打『雪仗』？」

「不打了，不打了。」

凱爾尼特整個人陷入無語狀態，估摸著對方如果想，怕不是直接能搬來幾噸重的雪來蓋在自己腦袋上。

有神之眼，還是冰的，就是方便！

手裡拳大的雪球頓時不香了。

索性扔在地上，讓它回歸自然。

商蟠見，呵呵笑出聲，接著繼續趕路。

但他並不是按來路返回，而是在某個岔路拐彎。

「你不會要和我說，優菈·勞倫斯在雪山吧？」

「沒準呢。」

「你不是在逗我吧，難不成勞倫斯家族長女是被你綁架的？」凱爾尼特大驚，「乖乖，我告訴你，雖然我見不慣勞倫斯家族，但我可不會縱容你胡作非為！」

雖然自己攔不住，但態度必須端正。

商蟠扶著額頭，「你怎麼就這麼肯定，優菈是被綁架的呢？」

這一問，凱爾尼特露出詫異表情。

接著，恍然大悟佔據五官。

「不是！難道是你和騎士團故意這樣的？」

「優菈·勞倫斯是個很特殊的存在，一，她是勞倫斯家中身負重任的長女，二，她也是騎士團的浪花騎士隊長，如果讓優菈的失蹤和愚人眾扯上關係......」

商蟠沒有說完，將視線偏轉。

凱爾尼特立刻接上：「那麼騎士團就有理由，給愚人眾施壓。」

「雖然至冬國這邊國力強勝，真打起來蒙德未必佔優，但他們犯不著在這樣的小事上大動干戈。」

更何況，他們的目標其實已經完成，得到風神的神之心。

既如此，蒙德這邊的部隊稍微吃癟，至冬國也不會太在意。

當然，不能太過，否則就是魚死網破。

商蟠自然不願意看見這樣的結局，所以，優菈的失蹤必定要有一個合理，但又不合理的理由。

算算時間，只要琴能力充足，配合迪盧克的暗中相助。

西風騎士團現在至少也應該和愚人眾在交際地位上達成五五分明的局勢。

商蟠相信，那個女孩有這樣的能力。

至於優菈，以前她和自己說過喜歡來雪山這裡，至於是來做什麼自己則不知。

希望記憶和時間不要愚弄自己。

腳下的冰雪已經變得很薄，雪白和翠綠融合，凱爾尼特看著四周風景，不禁感嘆。

「明明是夏天，卻能看見這樣的分明景色，估計只有蒙德才有啊。」

「以後把雪山上危險排除，做旅行景點吧。」商蟠沒來由地說了句。

凱爾尼特笑著擺手，「沒門，沒門，那得不少人力物力，甚至還不一定能徹除雪山的危險，想想就行。」

「別那麼早下結論，未來可是需要期待的。」

商蟠意味深長地說，而後朝前走去，凱爾尼特雙眸閃爍，抿抿嘴，卻沒有說話。

注意力已經全部放在眼前的景物中，商蟠左顧右盼，卻沒有發現優菈的身影。

「難道不是在這裡嗎？」

畢竟伊斯塔露說過，自己時間被抹除后，發生過的事只會大致相同，而不會一模一樣。

或許優菈沒來過這裡，或者來的次數不多，或許從沒來過，這都有可能。

就在他這麼想時，忽然聽見不尋常的水聲響。

像是魚兒躍出又落下，只是聲音大上很多。

凱爾尼特也靠來，原本只是靜靜地觀看，可忽然目光一動，然後推搡同伴。

「旦塔林，那邊那位是？」

商蟠循聲，遠遠看見在這冰塊未化，溫度不高的水中，優菈卻好似沒事人般在其中暢遊。

動作嫻熟，模樣悠閑。

她朝著這邊游近，見是旦塔林，於是踩著水，略微驚訝。

「你怎麼來這裡了？」

商蟠首先問：「你不冷嗎？」

「嗯，我有冰神之眼，所以不怕，我很喜歡這裡可以一個人待著的感覺，沒人打擾。」

「理解。」商蟠淡淡道。

優菈的生活一直都是處於一種高壓狀態，能一個人好好放鬆的機會，她沒理由放過。

「這段時間的放假，過得還算不錯吧？」

優菈從水裡出來，身上穿著貼身的泳裝，優美的曲線讓凱爾尼特的眼神都不禁發直。

下意識地不去直視。

作為成熟女性，這讓優菈心中略微感到自豪和痛快。

但在商蟠這邊，優菈卻明顯地看出他對自己並沒有什麼過多的興趣。

只是一如往常地看著自己，神色無波無瀾，顯得定力十足。

但其實這並不是什麼定力，反而是商蟠的確對優菈沒抱著什麼特殊想法。

作為魔神，他有自己獨特且怪異的審美。

想吸引他的話，最起碼，你得長出一對麒麟犄角，否則免談。

說白點，商蟠現在審美幾乎是定死在甘雨身上的，其他人長得再好看，在他眼裡也就一般水準。

這些優菈自然不知，只是心中稍微不快，接著隨性開口。

「這個仇，我記下了。」

商蟠微懵，不知自己剛才做了什麼事需要她記仇。

但立刻不去在意，言歸正傳。

「你再不出現的話，你叔父他們，估計真得要急死了在家裡。」

「嗯，我叔父？」優菈宛若聽見天大的震撼，「我沒理解錯的話，是我的叔父，不是你的叔父？」

「我叔父為什麼會關心你，你誰啊。」商蟠扯著嘴角，「就是舒伯特·勞倫斯！」

優菈站在原地，怔了怔。

依然對他們還在震撼於他們關心自己這個消息中。

從小到大，自己在家裡聽見的，無非是振興家族，推翻騎士團，至於那些所謂的關心愛護，優菈一直以為不過是貴族間利益交換，做不得真。

「是害怕我不在，勞倫斯家族後繼無人嗎？」優菈冷笑，用自嘲的語句訴說心中的不滿。

雖然語氣平靜，但已是刺骨冰冷。

凱爾尼特沒說話，已經是覺得氣氛變得詭異無比。

雪山上的刺骨，此刻不及眼前半分。

但商蟠搖搖頭，走過來，自然而然地伸出手，在優菈的腦門上重重一彈。

「嘶....喂，很疼的！」

「嘴上說著復仇，心裡期待家族能有改變，可現在它的確出現和你印象中的不同時，反而是你不敢接受了？」

商蟠搖擺手指，「你還差得遠呢，浪花騎士。」

「你！」優菈感覺被折辱，先是震驚，再而質問，「難道你對我的家族很了解嗎，冒險家。」

「我不了解，」商蟠做出肯定地否認，「那你了解嗎？」

這話一下就把優菈問住。

她很想直說了解，可優菈說不出來，因為在瞬間時，她發現自己也並不是很了解。

「嚴厲，迂腐，不知進退，不知局勢，這的確是勞倫斯家族，但也僅僅只是勞倫斯家族。」

「什麼意思？」

商蟠抱胸，一字一句，「你的確了解你的家族，但卻不了解你的家人，你想要改變勞倫斯家族，要做的，可不只是單單加入騎士團的反叛那麼簡單，你還要加入你的家人，讓他們知道，明白！在優菈·勞倫斯的帶領下，那怕不去推翻西風騎士團，那怕丟掉那些繁瑣的貴族禮儀，勞倫斯，依然還是那個屬於英雄的勞倫斯。」仟韆仦哾

優菈沉默著，良久良久。

「你說的，我都知道，但我做不到，我只有一個人.....」

啪！

雙肩被商蟠忽然拍下，震麻感傳來。

優菈抬頭，和商蟠的雙眸對視，那雙深棕帶著海藍的炯炯瞳孔。

「你....幹什麼......」

「錯！不是一個人，你有騎士團的夥伴，你有我這位冒險家，還有旁邊這位凱爾尼特，還有空，還有派蒙，安柏，琴，優菈，我們會支持你，從始至終！」

大約是被這高聲的宣告弄得不知所措。

優菈大概過去半分鐘后才是回神。

五官上的表情有些複雜，但匯聚一起。

無非二字。

謝謝。

「或許我還是做不到，」優菈僵硬的身體逐步放鬆，「但你說得對，那是我的家族，曾經的英雄勞倫斯能創造奇迹，那優菈·勞倫斯，或許也能做到。」

將如今勞倫斯風評扭轉，再創輝煌。

這樣的行徑和當年那位英雄，已是別無二致。

原存於優菈身上的重擔此刻彷彿消散大半，或者說，她卸掉的是那些本不應該存在的壓力。

一心改變，反而寸進不得。

為什麼一定要靠自己一個人呢？

夥伴，朋友另說。

那些勞倫斯的後輩們，自己難道就不能從小改變他們對於蒙德的想法，從基本的改變死水般的勞倫斯嗎？

步步積澱，如當年家族。

「旦塔林，要不要幫我個忙？」

「無聊的展開，我不幫。」商蟠這時轉過身，揮著手做著告別動作。

順道還把凱爾尼特一起拖走。

反正他知道，優菈已經想得足夠明白。

而優菈站在原地，神色中只有驚訝還有微微尷尬。

接著冷哼一聲。

「這個仇！我記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