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照顧
夏徽音第一次從顧錦嘉眼裡看到了明晃晃的擔憂,而且是對她的擔憂,以至於她愣神片刻。
顧錦嘉將她額上的錦帕拿下來,觸之溫熱。
他重新將錦帕浸到水裡,再提起來擰乾覆到她額上。
「你發熱了。」
夏徽音愣愣的看著他,「你為何會過來?」
顧錦嘉定睛看她,低聲道,「你今日淋了雨,我不放心,所以過來看看。」
他也慶幸自己過來了,因而才能及時發現她發熱了。
夏徽音對上顧錦嘉專註的視線,下意識往右側偏開頭,避去兩人的視線交接,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思及今天發生的一切,更不知道能說什麼。
因而,室內有一瞬間的靜謐。
顧錦嘉凝著她的側臉,「你睡得很不安穩,可是做噩夢了?」
夏徽音蹙眉,許是因為發熱和做噩夢的緣故,總感覺渾身乏力,腦袋也很沉,有種失重感。
「是做了一個不太好的夢。」
「什麼夢?是否與我有關?」顧錦嘉斂眉低聲詢問。
「沒有。」夏徽音側頭說話間,額上的錦帕不小心滑落下來,落在她臉頰右側。
她默了一瞬,從被子里伸出手,打算將錦帕放好,然而,她的手指剛碰到錦帕,另一個人也同時碰上了錦帕。
兩人的手指在同一處相觸相交,夏徽音一怔,手指輕動便要縮手,可顧錦嘉的動作卻比她更快,他順勢覆上了她的手,寬大的手掌輕而易舉的籠住她的整個手背,將她整隻手盡握掌中。
他的手指溫熱,連帶著夏徽音都覺得自己冰涼的手指好像可以這麼被他捂熱。
察覺到自己所想,夏徽音的神情登時變得更為複雜。
她為什麼要想到這些,她應該掙開他才對。
夏徽音想著,不耐的屈指握拳撞上他的手心,心神煩亂,「放手。」
可她卻不知,以她此時的力氣,在顧錦嘉眼裡,她並不是在撞他的掌心,而是在輕輕柔柔的蹭著他的掌心,類似撒嬌的貓兒。
可想歸想,顧錦嘉也不想在她生病之時還故意惹她生氣,因而觀她面色,適時放開了手。
他重新撿起被兩人冷落的錦帕丟進水盆中,伸手覆上夏徽音的額頭,手掌輕貼,查探她額上的溫度,又在夏徽音想拍開他的手時,自己主動收回手。
似乎沒有那麼燙了。
恰巧此時門外響起了三下叩門聲,顧錦嘉心中瞭然,和夏徽音解釋道,「是顧七,應該是你的葯已經煎好了。」
「你等等,我去把葯端進來。」
顧錦嘉走到門外,從顧七手裡接過湯藥,穩步端進屋內。
他把葯碗放在桌上,步至夏徽音床前,彎腰想扶她起來。
手剛觸到她的肩膀,就被夏徽音阻開了。
夏徽音不太自在的提高被子掩好自己,她外面只穿了寢衣而已。m.
「顧錦嘉,你回去吧。」
「我已經好多了,不喝葯也可以的。」
顧錦嘉眉頭緊鎖,顯然不贊成她的話。
他單手撐在床沿外邊,俯身看著夏徽音,束起的長發隨著他俯身的動作傾滑而下,落在夏徽音枕邊,與她的几絲黑髮交纏在一起。
「徽音,你是自己喝還是由我喂你喝,你從中選一個。」
「沒有第三個選擇,你若拿不定主意,便由我親自喂你。」
夏徽音望著顧錦嘉近在咫尺的臉,莫名的壓迫感驟降,大約是為了緩解這種壓迫感,她突然伸出雙手蓋住了他的眼睛,就勢把他的臉推遠。
推開之後,雖稍感輕鬆,可因此而觸到他臉龐的那種觸感卻一直殘留在她手上,溫溫熱熱的。
他整個人好像都是暖的。
顧錦嘉看著夏徽音,愣愣的伸手撫上自己的臉頰,他也沒想到,夏徽音會這樣推開他。
這是她第一次碰自己的臉。
她的手軟軟的。
雖然顧錦嘉極其留戀臉頰上的觸感,可他依舊還惦記著正事。
顧錦嘉手指輕壓,「徽音,你可做出選擇了?」
夏徽音攤手在被子上揉搓了一會兒手掌,聞言道,「我自己喝。」
她若是不喝的話,真的怕顧錦嘉會強行親自喂她,那場面,光想想便極為不自在。
顧錦嘉雖早知她的答案,可她真說了之後,心內又不可避免的生出一絲失落。
因為她未說之前,他確實存著可以親手喂她喝葯的可能。
無他,他只是想與她多親近一些罷了。
雖然這次不行,可他有足夠的耐心,不急於這一時。
顧錦嘉想著,去桌邊把葯碗端了過來。
他端著葯碗坐在床沿邊,對夏徽音道,「徽音,起來喝葯吧。」
夏徽音應聲,抱著被子坐起身,倚在床柱上。
也因而,能清楚的看到顧錦嘉端著葯碗,提勺緩緩攪動碗里的湯藥,漸漸把碗中的熱氣散去。
整個過程都很認真。
夏徽音看著他好看的眉眼以及他認真的神情,雙手不自覺的揪住了被子。
「我自己來吧。」夏徽音道,嗓子微干。
顧錦嘉抬眸看她,把葯碗遞了過去,「葯還有點燙,你小心些。」
「我知道。」夏徽音應,好歹她也喝過那麼多次葯了。
夏徽音接過湯藥,輕輕吹了吹,接收到顧錦嘉投在她身上的目光時,捧碗的雙手下意識收緊。
她抿唇看他,輕聲道,「顧錦嘉,無論如何,今晚還是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