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賭酒贏程立
已經進入了二月,齊魯大地上還沒有一絲chūn天的氣息,以往凌厲的寒風好像比往rì變得更加凌厲了,吹到臉上如同刀子一般,在一些人的額頭上無情地刻下歲月的年輪。
在濮陽西街的一處宅子門口,只不過站了四個守衛,卻個個殺氣騰騰,那眼中的凜冽殺氣,甚至連寒風都要退避三舍了。
這是壽張令程立的住所,宅子雖然不大,但是非常jīng致。
程立做為現任的壽張令,卻已經有半個月沒有回壽張縣了,壽張縣的大小事務都有縣尉與縣丞代勞了。
這倒不是程立被濮陽城中那個小妖jīng勾住了三魂六魄,從而玩起了金屋藏嬌的把戲。而是自曹cāo征討徐州之後,夏侯惇被東郡的繁雜公務搞的焦頭爛額,這才不得不從壽張縣調來了程立,來助自己一臂之力。
這也預示著,只等曹cāo回來,程立就能名正言順地在濮陽城內辦理公務了。
巳時一刻,高幹獨自一人出現在程立的府門前。他依然是一襲不變的藍袍,丰神俊朗的臉上寫滿了笑意,一雙波光粼粼的眼睛里透著無比的自信。
高幹大步流星來到門前,對一個宛若雕塑般的魁梧守衛微笑道:「小兄弟,敢問尊姓大名?「
也許是被高幹的熱情感染了,或者是被高幹非凡的氣場所震撼,守衛臉上的冰河彷彿一下子就解凍了,竟然帶著如同高幹一樣的笑容施禮道:「回先生的話,小的名喚高峰。」
「高峰?真是巧得很兒,某也姓高,你我五百年前還是一家人呢?」高幹拍了拍高峰的肩頭,道:「勞煩高峰兄弟進去稟告你家縣君,就說故人來訪。」
高幹這倒不是吹牛,說起來他與程立還真有一面之緣。
高幹的祖父高賜曾任司隸校尉,在兗州德高望重。大約七八年前,程立慕名到陳留拜訪高賜,高賜不在,高幹代替祖父出來接待程立,人小鬼大的他進退有禮,令程立暗暗稱奇。當晚,還把程立灌得大醉。
程立嗜酒如命,在酒桌上旱逢對手,沒想到卻敗在一個弱冠少年之手,自此後,程立在人前緘口不提高幹二字。
高峰不卑不亢地點頭道:「請高先生在此稍等片刻,小的這就進去稟報。」
時候不大,高峰一溜小跑地出來了,對著高幹深施了一禮道:「高先生,我家縣君有請,請隨我來。」
高幹的臉上笑容仍在,但一顆腦袋卻有節奏地搖了起來:「讓你家縣君親自出來迎接,否則,本公子就坐在門口不走了。」
高幹這一句話讓所有的守衛都驚訝得長大了嘴,如果他此時有四個雞蛋的話,那麼輕輕鬆鬆就能塞進這些人的嘴裡。
要知道,程立如今是東郡太守夏侯惇面前的紅人,正值chūn風得意之時,莫說這個陌生的書生,就是兗州司馬荀彧到此,也不敢如此盛氣凌人。
高幹還在笑,語氣也依然雲淡風輕:「諸位大哥如果腿腳不方便,或者是想偷懶的話,本公子就只好大聲叫了。聽說,你們的縣君脾氣不好,到時候哪一個挨了板子,可別怪本公子沒有提醒?」
高幹說著,竟然真的大聲叫了起來:「程仲德,故人來訪,你還不快快出來迎接,更待何時?莫不是官做大了,架子也變得大了起來?」
眾守衛大驚失sè,方才已經跑了一趟的高峰急忙道:「先生莫喊,小的再去稟告。」
話音似落未落,他就像離弦之箭一般沖了進去。速度之快,連高幹都有些驚訝了,眼裡也露出了讚許的目光,心道:「此人如果生在兩千年之後,倒是個練徒手攀岩和跑酷的好苗子。」
不多時,只聽院子里「咚咚!」作響,一陣有力的腳步聲驟然響起,人未到,爽朗的笑聲卻搶先飄了出來:「遍數天下之讀書人,敢在某門前如此肆意妄為者,除了潁川穎川郭奉孝,就屬陳留高元才了!」
話音聲中,只見一個身材魁偉的五旬大漢大步流星的走了出來。他的頭上雖已有星星點點的白髮,但是稜角分明的臉上竟然沒有一道皺紋,眉如劍,眼如劍,鼻如劍,唇如劍,身如劍,整個人就如同一把出鞘的寶劍那樣鋒芒畢露。
「好強大的氣場!好敏銳的判斷力!東郡程立,果然名不虛傳!」高幹心中讚嘆不已,嘴上卻道:「多年不見,仲徳兄風采依然,竟然一點兒也不顯老,看來歲月這把殺豬刀奈何不了你呀!」
「果然是你這個人小鬼大的高元才!」程立呵呵笑道:「普天之下,也只有你這個不拘禮節的年輕人敢把老夫比作豬那種畜生!」
在東漢,豬雖然已經被人們普遍餵養,但是有身份的人是不吃豬肉的。
兩個人見禮之後,程立笑問道:「元才賢弟,自從陳留一別,已經多年,賢弟出落得一表人才,越發的英俊了。只是聽說賢弟在冀州令舅那裡高就,怎麼有空來到了濮陽城中?」
高幹笑了:「原來仲德兄也會裝糊塗呀!你再說一遍,說不知道小弟已經到了濮陽!」
程立被高幹擠兌的無比尷尬,搖頭道:「元才賢弟莫怪,愚兄在官場廝混久了,身上未免沾染上了一些惡習。」
高幹此番前來,是有求於程立,自然要給他一個台階下,就笑著拉開了話題:「小弟酒癮犯了,所以想找仲徳兄痛飲一番。」
「好!好!好!自從陳留一別,多年未與元才共飲,愚兄甚為嚮往。」程立哈哈大笑,挽起高幹之手,兩人並肩步入院內。
程立與高幹一路來到客廳,分賓主而坐后,程立吩咐左右道:「上好酒好菜,今rì某要與元才賢弟一醉方休。」
「仲徳兄,且慢!請聽小弟一言!」高幹攔住了看上去熱情好客,實則是要報昔rì大醉之仇的程立。
程立失笑道:「昔rì在陳留對飲,是元才賢弟來定喝酒之法,怎麼今rì到了愚兄的府上,賢弟還要強出頭不成?沒想到,傳說中喧賓奪主的故事也會發生在你我的身上?」
高幹起身施禮,不慌不忙道:「非是小弟喧賓奪主,要奪仲德兄的風頭,而是小弟心想,僅僅是斗酒未免無趣地很兒,不如來一些彩頭如何?」
「彩頭?高元才在典韋那裡沾些便宜,便想故技重施也!須知,某既不是典韋,又不是當年的程仲德了!」程立哈哈大笑道:「無論元才賢弟想玩什麼,愚兄自當奉陪到底!」
程立知道高幹已經答應夏侯惇留在濮陽城了,以他的身份,也不會跟自己提什麼過分的要求,就答應了。
見程立這麼快就進了圈套,高幹意味深長地笑了:「小弟新進學的一招飲酒之法,叫做一口吹,仲德兄想不想開開眼界?」
「一口吹?」程立楞了一下,但是好奇心還是促使著他點了點頭:「元才賢弟儘管展示,愚兄拭目以待。」
「只管拿酒來!」高幹反客為主,沖著程府的下人大聲叫了起來。
不多時,有人端上了兩罈子酒。
高幹腳尖一勾,一個酒罈子便騰空飛了起來,飛到高幹眼前時,被他劈手接住,高高舉在了頭頂。而在接住酒罈子的同時,他已經打開了罈子口,只見一道酒泉凌空而下,正好落入高幹的嘴裡。
高幹宛如長鯨汲水,也不換氣,不多時,便將一罈子酒喝了個乾乾淨淨。
這也是高幹在後世時,參加過喝啤酒大賽,還贏得過一輛拉風的摩托車,所以對這種一口吹的技法運用的相當嫻熟。
而程立就不一樣了。雖然他的酒量此時已經不弱於高幹,但是要他一口吹乾一罈子酒,還是非常有難度的。
程立是一個直到進退的人,尋思片刻,便道:「元才賢弟,愚兄輸了,你這一口吹果然是驚世駭俗,愚兄做不來的。」
聽程立這麼一說,高幹反而大馬金刀地坐了下來,輕輕抿了一口清茶,不緊不慢道:「與仲德兄打交道,就是省心得多。」
「與你高元才對陣,愚兄已經連輸兩場,自愧不如。」程立微微一笑道:「說吧,你想要什麼?」
「爽快!」高幹看了一眼昨rì替自己傳信之人高峰,想起他那敏捷的身手,不由心癢難耐,厚著臉皮道:「兩個條件。第一,仲德兄,這位壯士高峰,小弟甚愛之,不知能否割愛?」
程立苦笑道:「此人乃是山中獵戶,身手不凡,愚兄正要重用。既然賢弟喜愛,愚兄就好事做到底,送與你吧。」
程立接著道:「愚兄想聽聽賢弟的第二個條件,那才是問題的關鍵所在。因為按照賢弟的習慣,重要的事往往都放在在後頭。」
「知我者,仲徳兄也!」高幹站起身來,正sè道:「仲德兄,濮陽城稱得上是花花世界,什麼都好,就是稅收高了一些,所以小弟想要一個三年免稅的文書,不知仲德兄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