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第七章

鹿念簡直覺得這人一開始就對自己有偏見。

沒事兒就提什麼不要早戀，現在又莫名其妙給她安了一個什勞子男朋友。

說完還一副『老子看透了一切』的神態，繼續悠悠哉地插他的關東煮，吃甜不辣還不蘸番茄醬。

鹿念真的有點兒生氣了。

「說說吧，」鹿念昆布也不吃了，竹籤啪的一方，雙手環抱在胸前，神情嚴肅，「你怎麼這樣憑空污人清白？」

傅亦安咬了一口甜不辣，皺了皺眉，把竹籤放下后，才慢條斯理地抬頭，看向她。

小姑娘表情都正經起來，也不笑了，像是真的有點惱。

可能還真不是他想的那種關係。

「昨天，還有剛剛和你一起走的男生，」傅亦安想了想，問，「是叫楊子鶴？」

「對，」鹿念點點腦袋，有些困惑，「有他什麼事兒？」

「那男生，」傅亦安一副瞭然的模樣，懶懶道，「他喜歡你。」

鹿念噎了下，隨即反應過來，眼睛都瞪大了。

「你不會是在說楊子鶴吧？我和他？」鹿念只覺得離譜，耐著性子試圖讓他理解，「巴啦啦小魔仙看過嗎？我和他的關係就是美琪和小龍的關係，純潔到都能拍央視少兒頻道的兒童節目——」

「也許吧，」傅亦安像是沒了興趣，拿竹籤戳了戳關東煮，但又沒有要吃的意思，態度也很隨意，「都行。」

「.....」

鹿念皺眉看著眼前的青年——對方明明也沒比自己大多少歲，卻一副把她這個年紀的少年都看透的模樣，臉上掛著極其欠揍的『你愛信不信』的表情，話語里也透露著爸爸輩的『等你長大就懂了』的輕視。

鹿念沉默了幾秒，乾脆翻出手機開始發信息。

傅亦安百無聊賴地戳著那碗關東煮，想不明白這玩意兒有什麼能吃的地方，抬眼時就看到對面的少女一言不發地拿出手機，手指一頓操作。

他停頓了下，還是問，「你在幹嘛？」

「發信息，」鹿念連頭都沒抬，「我去問他。」

「......」傅亦安戳關東煮的動作都頓了下，頗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你去問他，他喜不喜歡你？」

小姑娘操作沒停，幾秒后，就把手機屏幕對向他這面，懟到他面前。

「你自己看吧。」

小姑娘語氣不怎麼好。

「.....」傅亦安難言地看了對方一眼，嘆了口氣，還是將視線移到屏幕上。

上面對面已經發了幾句，剛好鹿念在和他吃飯，沒有回復。

【鶴崽子：到哪】

【鶴崽子：？】

【鶴崽子：被綁架了你就眨眨眼】

.....

傅亦安一一掠過，視線停在鹿念發的第一條信息上。

【鹿黏黏：有人說你喜歡我】

【鹿黏黏：話筒給你.jpg】

少年幾乎是沒有間隙地秒回了她。

【鶴崽子：？】

【鶴崽子：？？？？？？？？？】

【鶴崽子：誰？？？？？】

【鶴崽子：有病吧？？？？？】

【鶴崽子：地址分享|荔灣區精神病醫院】

【鶴崽子：你推給他】

【鹿黏黏：......】

【鹿黏黏：地址分享|越秀區眼科醫院】

兩人的聊天記錄簡直像兩個幼稚園小朋友對罵。

「看到沒？」鹿念癟癟嘴，「真社會主義兄弟情，懂？」

「...懂，」傅亦從善如流地點點頭，「是我誤會了，向你們的兄弟情道歉。」

鹿念分明就沒從他臉上看到半分歉意，捏著拳頭忍了忍，還是沒開口懟。

對方今天臉色不怎麼好，眼下青灰色很重，一碗關東煮也沒怎麼吃。坐在對面，眼皮半闔著，卻又沒睡，只是無所事事的模樣。

鹿念斟酌了下，還是問，「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嗯？」傅亦安抬起眼，笑了笑，「怎麼了？」

「就是，」鹿念一會兒還有課，也不能和他聊太久，便低頭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感覺你不太開心的樣子。」

傅亦安看著鹿念的動作，沒有立刻回答。等小姑娘看好時間，把手機放回去，抬起頭和他對視時，才慢條斯理地開口。

「是挺難過，」傅亦安沒點兒正形，故作頹然語氣，「被女朋友劈腿，還是和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這事擱你你不難過？」

「哎，」鹿念被對方東扯西扯的，都差點忘了還有這件事，語調立刻軟下來，「哎這也是個倒霉事兒，你...」

「還有，」傅亦安抬眸看她，「出了這種事，還被剛認識的朋友拿來當八卦和別人分享，這事兒擱你你難不難過？」

鹿念眨眨眼，很快把對方話里剛認識的朋友和自己對號入座，一身要安慰他的架勢立刻收了起來。

「哎我不是....我沒....」小姑娘語氣都添了幾分挫敗，認命地垂下頭，「好吧我是，對不起嘛，我真的錯了。」

鹿念這會兒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該不該安慰對方，話到嘴邊也不敢說了。

傅亦安就看著女孩剛還一副知心姐姐的樣子，這會兒已經無縫切換成犯錯的小朋友，沒忍住笑出了聲，抬手拍了拍對方的頭，順著站起身來。

「一會兒是不是還有課？」傅亦安彎唇，語調又重回之前的懶散，「走吧，我開車送你。」m.

鹿念沒有靈魂地點點頭，莫名覺得自己的出現還給對方勾起不好的回憶。她跟著青年路過收銀台前，才想起什麼，示意傅亦安等一下。

「...你等我買個口香糖，」鹿念蹲下來，在收銀台旁邊的展柜上找，最後拿起了一條草莓味的結賬，邊和傅亦安解釋，「今天我分了我們班同學這個，楊子鶴怪我沒給他留，念叨了我一天了，我一會帶給他。」

傅亦安挑眉，站在她旁邊，看著小姑娘把粉紅色包裝的口香糖遞給收銀員。掃碼槍的紅色激光在口香糖的條形碼停頓時，他忽然不知道自己哪根筋兒打錯了，還沒來得及思索，就開了口問。

「給那個小男生的？」

鹿念點點頭，邊調出付款二維碼的界面，「對，給楊子鶴的。」

收銀員正要用掃碼槍去掃女孩的付款碼，剛要按，一隻修長的手就擋在了二維碼面前。

「等等，」傅亦安垂下眼，看著鹿念，眼角彎了彎，「我也要。」

…………

……

…

傅亦安只覺得自己魔怔了。

他此刻兜里揣了一瓶36粒裝的草莓味口香糖，隨著他走路的動作還發出清脆的響聲。另一個口袋裡手機震動個沒完，他愣了會兒神后，才伸手去接。

「傅大少爺你是去買煙還是去艷遇了？」電話里蔣江都快崩潰了，「甲方讓給的方案你整出來了沒有？人家經理都在你辦公室坐著了你知不知道？」

「老蔣，」傅亦安抬頭，覺得陽光有些刺眼，抬手擋了擋，「你下周六有沒有空？」

「...都什麼時候了！」蔣江恨不得從屏幕里揪著對方衣領說話，「你再不回來咱們都沒有周六！！天天都禮拜一！！你別廢話趕緊——」

「下周六，暗戀桃花源，」傅亦安把手機拿遠了點兒，耐著性子問，「去不去看？」

那邊憤怒的吼聲瞬間一收。

「...你不要告訴我，」蔣江沉默三秒，緩緩道，「你說的是我侄女演的那個話劇。」

「她已經邀請你了？」傅亦安嘖了聲，有些頭疼，「行吧，那沒事了。」

他現在還真有些後悔自己當時為了逗鹿念說了要三張票，現在一張都還沒處理出去。

傅亦安還在這邊斟酌票分配的事兒，那邊蔣江已經人都氣沒了。

「傅——亦——安——！！！」蔣江幾乎是扯著嗓子吼出聲來，一字一頓撕心裂肺，「你——別——碰——我——侄——」

傅亦安直接把電話掐了。

-

鹿念在老劉板那兒一直訓練到晚上十點，才開始排練話劇。

一月的時間，大部分藝考表演的學生都已經開始了集訓，老劉板屬於不走尋常路的，但這一次話劇也是他帶的這屆學生高三最後一場演出。

練完形體和台詞，一伙人已經累癱下了，老劉板才准了十分鐘的休息。少年們在排練室把服裝換上，三兩成群的湊伙聊天。

鹿念的服裝最好換，換好之後就攤在地上嘲笑楊子鶴系不緊衣服的腰帶，片刻后才想起什麼，從自己的書包里掏出那條口香糖，遞給少年。

楊子鶴接過那條嫩粉色的口香糖，有些愣，隨即轉頭問她：「這裡面有幾片？」

鹿念還真沒在意這個，湊過去看了看包裝，上面清楚印了五片裝。

「五片。」鹿念老實地告訴他。

「......」楊子鶴用看智障的眼光瞅了她一眼，轉過身，拉開了書包的拉鏈，接著又打開了層，從那層里又開了一個夾層，把口香糖放了進去。

動作還偷偷摸摸的，要提防著她偷一樣。

「.....」鹿念剛想說不至於，自己送出去的東西從來不偷回來，就看到少年邊拉上書包拉鏈，嘴角就莫名其妙地揚起幾分。

「崽，」鹿念難言地看他，「你笑什麼？」

楊子鶴迅速收回嘴角的笑意，咳了聲，又恢復平常那副臭臉，見小姑娘沒有要罷休的意思，才言簡意賅地解釋。

「我這條，五片。」

鹿念挑了下眉，點頭示意他繼續說。

楊子鶴看著她，像是憋不住，唇角又飛了起來。

「你今天給鍾秋傑的，」少年語氣都添上幾分耐心，「是三片。」

「.......」

鹿念反應過來，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少年此刻的表情只能用春風得意來形容。

「所以，」楊子鶴難得地笑了聲，說：

「老子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