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第二十章

宋眠欲言又止。

「不行。」沒等宋眠開口，陸遇率先拒絕了。

孟紫然臉上的笑容僵硬住了，站在那裡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過了半天才委屈道：「為什麼……」

陸遇緩緩抬起眼皮看她一眼，重複道：「不行。」

朋友見孟紫然還想糾纏下去，強行把她給到一邊的位置上去了。

「那個人一看就不好招惹，你沒事招惹他做什麼？而且他不適合你。」朋友勸道。

「怎麼不適合我了。」孟紫然不服氣：「你剛剛別拉我，是有機會的。」

「你難道看不出來他很不高興嗎？你還留在那裡做什麼？剛剛那個男生……是我們這種普通人夠不到的，你死心吧。」朋友無奈搖頭：「那兩個人，都不是一般人能配得上的。」

孟紫然失望地念叨著：「也不知道他說的有喜歡的人了是真是假，你說他會喜歡什麼樣子的人？」

聽她還不死心，朋友望天，不再說話。

孟紫然拿出手機，噼里啪啦的打了一通字，朋友見了，隨意一問：「又給你那個網友發消息啊？人家不是都不理你了嗎？前幾天說再也不要給她發消息的是誰啊？」

「可能有事，她高三生，馬上高考，可能就沒時間看手機。」孟紫然笑了笑，忽然發現有了消息回復，她低頭一看，臉色有些古怪。

「怎麼了？回復你消息了？」發覺她神色不對，朋友湊過來一看，就見那很久都沒上線的人回復了孟紫然的消息：「你是綿綿的朋友嗎？」

＊

晚上是宋子文來接的他們。

紅色的跑車停在校門口吸引了一堆人注意力，看到宋子文站在車前瘋狂朝這邊招手時，宋眠還有些沒反應過來。

「姑姑怎麼來啦？」

宋子文揉著宋眠的臉：「我閑著沒事，過來逛逛。哎喲其實就是想見你了，瞧這小臉摸著真舒服，我真恨不得你是我兒子。」

宋眠皮膚白嫩，經不住這麼一通揉，臉很快就紅了，還有些發燙。

他拿下宋子文不安分的手，黑眸輕眨：「謝謝姑姑。」

「沒事。」宋子文：「來，上車，姑姑帶你們回家！」

「周六去哪裡玩你想好了嗎？對了，陸遇，到時候你跟著宋眠一起來。」路上，宋子文哼起了歌。

溫熱的風從窗外吹進，吹的宋眠頭髮全亂了，他一邊整理頭髮，一邊回復宋子文：「都可以。」

頭髮飛的太亂，幾次后宋眠放棄整理，任由劉海遮住了眼睛。

陸遇看到了他因為不適應劉海擋在眼前而掃動的長睫，唇角微揚，露出了一抹誰也沒有發覺的笑。

「那就到時候再定。陸遇，你怎麼不說話啊。」宋子文瞥了眼坐在後面安安靜靜，一句話也沒說過的陸遇，輕笑一聲：「姑姑又不是什麼吃人的老虎，你可以說句話的，不然多悶。」

「嗯。」還真是說了句話。

宋子文笑的合不攏嘴：「你這樣子跟眠眠之前真像，眠眠現在話都多了，你也多說說話。對了，我聽說你們月考一個第一名，一個第二名？太厲害了，我得給你們獎勵啊。等我回家好好想想獎勵你們什麼……」

宋子文是個話癆，就算宋眠和陸遇不說話，她一個人也能一直聊下去，最後車子停在宋家別墅時，宋子文還在說著。

「給我的備註你沒有改吧？」離開前，宋子文拉住宋眠。

「沒有。」宋眠搖搖頭。

「我也沒有給你改。對了陸遇，我還沒有你微信呢，來我們互相加下微信。」宋子文打開二維碼，放在陸遇面前。

那撅著屁股的豬頭像有點眼熟，陸遇添加成功后就聽見宋子文問他：「你給姑姑的是什麼備註？」

正要給她設置為姑姑的陸遇動作一頓，抬眸看著宋子文：「姑姑想要什麼備註？」

「親愛的大寶貝。」

這備註耳熟無比，陸遇設好后看向宋眠：「宋眠給姑姑的微信備註也是這個嗎？」

宋子文點點頭，咧嘴偷笑起來：「對！我給你們的都是親親大寶貝，你們不許改備註啊。」

陸遇想起了之前他說不要早戀，宋眠抬眸看向他時那茫然的神色。

他不禁失笑。

沒有早戀。

也沒有所謂的女朋友。

是他誤會了。

＊

寫完作業已經深夜，宋眠揉了揉腰，關燈躺上床睡覺。

他做了個噩夢。

夢裡的他躺在病床上，身邊坐著一個男人。

他看不清楚那個男人的臉，只能感覺到男人握著他的力道很重，然後一遍一遍的用著嘶啞的聲音喊他「眠眠」，讓他不要睡。

宋眠眼皮很沉，他沒有力氣說話，忍不住側頭看了男人一眼。

男人的臉藏在一片白霧后，他看不清楚，只能看到男人握著他的手修長好看，虎口處有一顆痣。

宋眠虛弱地沖男人笑了笑，不受控制地閉上眼。

渾身的力氣都在慢慢消失，大腦意識混亂不清，就像是線被扯斷一般，宋眠徹底沒了意識。

夢裡的難過多的猶如潮水般幾乎讓宋眠溺斃，他猛地從床上坐起，獃獃地看著眼前的黑暗，衣服被汗水浸濕，心臟如同被一隻大手緊緊抓住了般難以呼吸。

宋眠捂住胸口，輕輕地眨了眨眼，淚水順著臉頰滑落在手上。

他被眼淚燙的醒過神，抬手用指尖輕拭去眼角的淚水，打開燈。

室內一片明亮，驅散了點夢裡帶來的恐懼。

他哭了。

看著指尖的淚水，宋眠有些出神。

夢裡的感覺都太過於真實，以至於他閉眼的那一刻，彷彿真的已經死了般。

直到瘋狂跳動的心臟恢復平穩的節奏，宋眠起身去浴室洗了個澡。

時間才凌晨兩點，他不過睡了兩個小時而已。

肚子有些空，宋眠走出房間，進了廚房煮餃子吃。

窗外漆黑無光，剛剛那場無比真實的夢境讓宋眠不禁想到這本小說里宋眠的結局。

失蹤，生死未卜。

這個夢是不是在預示著他的結局……

宋眠垂眸，抿將餃子盛出，端到客廳里剛坐下就聽見身後響起了腳步聲。

「又沒有睡著嗎？」扭頭髮現是陸遇，宋眠笑了笑。

他神色蒼白，看起來很沒精神，陸遇坐在他身側，蹙起眉頭：「做噩夢了？」

「嗯。」先前噩夢帶來的緊繃感隨著陸遇的坐下全部都消失不見，身體漸漸放鬆下來，宋眠低頭吃了一個餃子，含糊不清地應了聲。

「什麼噩夢？」陸遇倒了一杯溫水放在宋眠手邊。

「記不太清了。」宋眠不想在去仔細回憶夢裡的場景，聲音悶悶的：「就……夢見我躺在病床上……好像快死了，不對，是已經死了。」

杯子落在桌上，發出一聲輕響，宋眠側眸看向陸遇，見他抿著唇，手指死死地握著水杯。

因為太用力，指尖開始泛白，宋眠目光落在他的手上，許久沒有眨眼。

陸遇的右手虎口處也有一顆痣，與夢裡那個看不清的男人手一模一樣。

這是巧合嗎？

「沒事。」陸遇喝了口水后抬手摸了摸宋眠的腦袋：「只是個噩夢，不要怕，夢都是反的。」

溫柔的動作讓宋眠回過神，他忍不住笑出聲，心裡最後一絲受到夢境出現的恐懼也消失，起身問陸遇：「你餓嗎？我煮餃子給你吃。」

「好。」陸遇點點頭。

看著他在廚房裡忙活的背影，陸遇閉上眼睛，過往的一幕幕浮現眼前。

「眠眠，別怕，我在。。」

「天這麼快就黑了嗎？奇怪。陸遇你怎麼不開燈啊？我都看不到你在哪了。」

「陸遇……？你在嗎？為什麼不說話……」

「好了！」冒著熱氣的餃子放在桌上，宋眠遞給他筷子：「給。」

少年的臉乾淨白皙，精緻的沒有一絲瑕疵，唇角笑意柔和溫潤，將陸遇腦海里的景象全部打碎。

他接過筷子，垂眸笑了笑，開始吃餃子。

「好吃嗎？」宋眠問。

「好吃。」陸遇低聲道。

宋眠沉吟片刻，黑眸一眨不眨地望著陸遇：「你不討厭我嗎？」

「不討厭。」筷子一頓，陸遇抬眸，一字一句道：「永遠都不會討厭你。」

被他看著，那種手腳無措的感覺又上來了，宋眠眼睛看向別處，含糊道：「為什麼？……就像他們說的，你不會覺得我搶了本該屬於你的人生嗎？」

「這不是你的錯。」陸遇淡聲道：「跟你毫無關係，我不討厭你，你不要離開宋家。」

宋眠心臟一跳，感覺自己內心所有想法都被看穿了。

陸遇是看出來了他想離開宋家嗎？才這麼說的。

宋眠沉默片刻，才繼續道：「可是我不屬於宋家。」

「你姓宋，永遠都是宋家人。」陸遇溫聲道：「不要多想，我很喜歡你。」

他抬手，理了下宋眠有些凌亂的劉海，又摸了摸他的腦袋，語調柔的讓宋眠聽出了幾許寵溺：「去睡吧。」

宋眠獃獃地，耳邊是陸遇那句「我很喜歡你」在無限重複著。

陸遇喜歡他，陸遇很喜歡他，陸遇不討厭他。

儘管知道陸遇確實不討厭他，但是在聽到他親口說出來的時候，宋眠的心臟還是不受控制的失了節奏。

「我……」他張張嘴，想說什麼，在對上陸遇溫柔的目光時驀然止住了話語，呢喃道：「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好到他都快忘記了自己身在小說世界中，還只是這本小說里會退場的一個炮灰。

「因為你值得。」

＊

耳邊安靜的什麼聲音都沒有，宋眠翻了個身，看著漆黑的房間，又想到了陸遇說的話。

他用手捂住臉，心裡說不出的亂。

和陸遇聊了那麼會兒天，他現在根本睡不著了。

臉頰溫度越來越燙，宋眠深吸一口氣，拍了拍臉。

他哪裡值得陸遇對他好呢？

突然想起這個問題，宋眠一怔。

陸遇對他的好是沒有任何原因，而且有時候總是會盯著他想些什麼。

他把自己當成了別人嗎？

心裡湧出的歡喜在剎那間被冷水澆滅，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無法言說的燥意。

宋眠閉上眼睛，忽略那股子燥意，不再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