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平庸」
春季賽剛開賽，每天只有兩場BO3，留給觀眾的時間很充裕。
閑著沒什麼事的玩家很快湧進各大直播間，觀看Flame的對局。有個今天沒活兒的官方解說也開了直播，給大家分析場上的局面。
「焰神使用厄斐琉斯……等等，大發明家走下路？！」解說月明驚訝出聲。
【你來晚了，Flame打到現在，一個射手英雄都沒用。】
【大發明家也算半個ADC。】
【這就喊上了？還焰神？可真能舔啊。】
……
直播間人氣呈指數上漲，不乏混入幾個故意想帶節奏的人，發幾條引戰彈幕。
月明挑了一條攻擊他的彈幕，慢慢念出來。
「對我稍稍有了解的人都知道。」
「我的確是焰神粉絲，哦不，是舔狗。謝謝你的肯定。」
【哈哈哈哈哈哈哈。】
【月明老焰吹了，明牌的那種。】
【y1s1，月明是解說里情商最高的。】
聊著聊著，遊戲已經開始了。
「焰神天賦帶的是巫術、奧術彗星，副系啟迪。」
「大發明家跟洛搭配起來不是很順手。」
「洛可以開團，但不能給焰神提供有效的保護。」
「反觀對面卡莎加牛頭的組合，既有輸出又能開團，還不容易被抓。」
井焰不停查看小地圖情況，發現對方打野在上路露頭，連忙給自家上單ping了個信號。
也不知道是隊友沒看見，還是故意為之，上路厄斐琉斯不退反進，把兵線壓進了敵方塔內。
「FirstBlood」
一血誕生。
上路徹底陷入劣勢，給敵方打野提供了更多遊走機會。井焰只能退守塔下，使用炮台補兵。
「對面輔助不簡單。」
通過OB，月明清楚地看見，牛頭繞過Flame這邊的河道視野，成功入侵野區插眼，直接掌握了打野動向。
【黃金也吹？你的遊戲理解也就到黃金了。】
【嘴強王者來啦？】
每個賽季，玩家的段位都會被清零，需要打十場定級賽，按勝點和隱藏分決定起始段位。
十場全勝，最低都是黃金段位。
也就是說，這局比賽，只有高手。
井焰這邊的情況愈發不樂觀。上路被單殺三次后，直接掛機。經濟差距不斷拉大，他只能盡全力去補自己的經濟。
月明看在眼裡，急在心裡。這厄斐琉斯擺明了是個演員，專門狙擊針對Flame，可現在是直播，一言一行都要注意，不能發表沒有實錘的主觀意見。
逆轉發生在第23分鐘。
井焰在龍坑和紅buff之間的草叢放了一個炮台，直接打殘對面的打野，讓他們喪失了大龍爭奪權。
隨後借著大龍buff，井焰快速推掉中路防禦塔，補出了必需裝備，英雄正式成型。
「牛頭閃現衝進人堆里了！」
「WQ二連失誤！牛頭開啟大招，可架不住大發明家的爆發！」
「焰神三殺！！！」
直播間頓時充滿了快樂的空氣。
【我的胃來食。】
【這牛頭不經誇啊，不多說，先給大家拜個晚年。什麼？年已經過了，那沒事了hhhhh】
【牛頭鐵內鬼。】
井焰帶著隊友一路高歌猛進，推平了對面的基地。
遊戲結束，大家發現Flame並沒有急著退出房間，而是找到掛機的上路，點擊舉報。
月明嘆了口氣，說。
「論遊戲精神，誰也比不上焰神。這麼多年，始終如一。」
——
楚君杭看著屏幕上紅紅的「失敗」，悔恨撓頭。
啊啊啊啊啊啊！
平常WQ絕對不會失誤的，為什麼偏偏在焰神面前……
丟臉丟大發了。
尷尬歸尷尬，但楚君杭對偶像的愛慕不會因此少一分一毫，反而坐著火箭往上竄。
在上路掛機的情況下還能贏，不愧是他焰神！
蘿蔔同學猶豫了半天，最終還是小心翼翼地發了好友請求過去。
又是Wood？
井焰態度不變，再次拒絕。
看時間差不多了，他關掉遊戲，準備去叫小老闆下樓吃飯。
整個一樓都充盈著火鍋的香氣，阿姨忙裡忙外，把洗乾淨的蔬菜、超市裡鮮切的牛肉、各種手打丸子，全部端到餐桌上。
「好香。」
就連井焰也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我也不知道井先生吃不吃辣。」阿姨用毛巾擦擦手，不好意思道：「所以做的是鴛鴦鍋。」
井焰剛想開口說自己不吃辣，就聽見楚君杭說。
「一個成年人，連辣味都忍受不了？」
他低下頭，若有所思地看著盤子里的切片水蘿蔔。
「當然能。」
不如說忍著不把你片成片兒更難。
楚君杭洋洋得意。
「那你呢？」
井焰抬起頭微笑。
「你也是成年人，不會連辣都吃不了吧？」
他早研究過楚君盛給的資料，發現小老闆口味清淡，喜歡酸甜咸，基本不吃帶辣味的食物。
最重要的一點，小老闆不對辣椒過敏。
所以他才可以肆無忌憚地回擊。
「呿。」楚君杭不屑道，「我當然能吃。」
只是略有些飄忽的眼神出賣了他。
「可惜。」
井焰夾起一片肉涮在菌湯鍋里。
「我對辣椒過敏。」
「看來這紅油鍋只能讓你享受了。」
兵不血刃，把楚君杭殺了個片甲不留。
當然，他井焰也不是什麼惡毒男配，看白蘿蔔吃了兩口辣椒，馬上就要變成胡蘿蔔，好心給了楚君杭一個台階下。
這頓飯吃得還算比較愉快，飯後井焰還做了份小甜點，送給楚君杭解辣。
他們現在的關係很微妙。說朋友，過了；說仇人，也不準確。
周末迷迷糊糊過去，廣大人民群眾又迎來了痛苦的周一。
井焰作為小測的監考老師，時刻盯著楚君杭的動向。試卷他看過，全都是教授上課講過的內容，答起來應該不難。
開考後40分鐘，陸陸續續有學生交卷，楚君杭還是坐著那裡，埋頭苦寫。
等教室里差不多一半的人都交卷離開，他才停筆，慢吞吞拿著卷子走到講台前，看都不看井焰一眼，拎起書包就走。
成績出來，楚君杭的名次不高不低，正好卡在獎學金外。
中庸。
井焰貼在楚君杭身上的標籤又多了一個。
無論是交作業的時機，還是考試的結果，無處不體現著「平凡」。
一個學生可以次次考滿分，這並不難；可要是有一個學生，次次都考72分，這幾乎不可能。
楚君杭就是那個「不可能」。
井焰拜託同辦公室的導員，拿到了楚君杭的答卷。
——
回到家，井焰沒著急把試卷拿出來，而是在楚君杭下樓喝水的時候隨口提了一句。
「你每天在樓上，都幹些什麼？」
「打遊戲。」楚君杭灌了兩大口水。
「你不就是我哥派過來監督我的嗎？」
小蘿蔔蔫兒壞蔫兒壞的。
「某人好像一直沒管過我，如果我哥知道了，會不會辭退他呢？」
「我管你聽嗎？」井焰坐在沙發上說。
「不聽。」
那不就行了。
井焰本來也沒打算強制讓楚君杭戒網癮，適當玩遊戲有益身心健康。
「下午我要吃草莓。」
說完，楚君杭就上樓去了。
自從遇到Flame，他日夜不停地守在遊戲里，等偶像上線。
可一次也沒狙中。
與此同時，微博的一條視頻被玩家頂上了熱搜。
視頻是某個主播直播時的剪輯，不長，只有幾十秒。
「我輸得心服口服。」
「太可怕了，他像個怪物。」
「這不是普通人能有的洞察力。」
說話的主播，正是那天排在井焰對面的打野。
他的這番話，也向大眾解釋了輸掉遊戲的原因。
前期，井焰不停查看上路，並不是心態崩了，而是在觀察敵方打野的路線。
僅僅23分鐘，他就看出了打野的一個小習慣——從紅buff草叢過龍坑。
草叢中的放置炮台不是偶然，是深思熟慮后的必然。
有關Flame的討論又火了起來。
大家都想知道，Flame到底在哪裡，在幹什麼，將來還打不打算重回賽場。
楚君杭作為資深粉絲，自然不會錯過有關偶像的任何消息。
他還在鍥而不捨地狙擊Flame，結果先等來的卻是親哥楚君盛的電話。
「……72分不錯，但哥哥相信，這絕不是小杭的真實水平。」
「嗯，嗯，我下次努力。」
井焰看著對面的小朋友一邊應付電話，一邊還不忘睜大眼睛瞪他，肚子里的壞水兒就忍不住往外冒。
「你除了跟我哥告狀，你還會什麼！」
掛斷電話后，楚君杭惡狠狠地對井焰說。
「算賬之前，不如先來說說你的卷子。」
井焰像變魔法似的，從背後掏出一張紙。
「請簡述文藝復興時期文學作品的特點，並用實例佐證觀點。」
井焰放開氣勢，步步逼近。
「答案是『具有鬥爭性』。」
楚君杭愣在原地，眼看著井焰壓過來。
「以人文主義為武裝，矛頭直指宗教和神學。」
「你，你怎麼知道答案……」楚君杭啞然。
井焰緊緊盯著他的表情，薄唇輕啟，緩緩吐出一句話。
「因為教授上課講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