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第 9 章
顧炎寧一夜好眠,醒來又是不見那狗皇帝的人影,好在那個大太監來喜是個會辦事的,早早知會了蘇嬤嬤,送來了她的行頭。
顧炎寧用了早膳,才舒坦地坐著轎攆回了翊坤宮,恰逢碰上了麗貴妃一行人往慈寧宮去給太后請安。
麗貴妃絲毫不掩對她的討厭和憤怒,氣狠狠地剜了她一眼,顧炎寧最受不得人挑釁,便也沖麗貴妃哼了一聲。
顧炎寧此時坐在轎攆上,瞅著麗貴妃頗有些居高臨下的意味,心裡頓時愉快極了,嘴角也不自覺勾起。
麗貴妃咬牙切齒,最後跺跺腳:「顧炎寧,你這狐媚子!」
顧炎寧只當是在誇她了,還甚是愉悅地點了點頭,麗貴妃氣意更甚,惹得顧炎寧甚至想下去捏一把她氣鼓鼓的小臉。
像極了她家十妹妹得不到糖糕的小模樣。
「顧炎寧,你不要臉!你勾……」
麗貴妃話說至一半,又悻悻地閉上嘴巴,顧炎寧也懶得理她,翻來覆去罵人也就那麼幾句話。
顧炎寧眨眨眼,認真地端詳了麗貴妃幾眼:「我倒覺得我的臉比你的好看些。」
「才不是,你面目可憎,相由心生,本宮自然比你貌美多了。」
「哦,」顧炎寧滿不在意的應下,「那為何皇上不點你侍寢呢?」
「皇上他是……」麗貴妃話說到一半,又閉上嘴巴,看了看顧炎寧來的方向,不可置信地問道,「你是從清心殿來的?你又去勾引皇上了!」
顧炎寧卻認下了:「是啊。」
見麗貴妃被自己氣得說不出話,顧炎寧好奇問道:「你們晉國人是不是都不太懂禮節?」
麗貴妃又惱了:「你說誰不懂禮節?」
顧炎寧揚揚眉毛:「本宮是皇后,豈容你大呼小叫、直呼其名?這要是在徐國,可是得掌半個時辰的嘴,才好長記性。」
麗貴妃終於規矩了些,回了句:「嬪妾不懂禮節,難道皇後娘娘懂?嬪妾可正要去給太後娘娘請安,徐國乃禮儀之國,皇後娘娘如今病好了,怎也不說去慈寧宮瞧瞧太後娘娘?」
按蘇嬤嬤所說,她昏迷前倒是日日都規矩地去請安的,只是沈太后不待見她。顧炎寧越覺得自己這兩年在晉國著實忍辱負重,人不待見還整日上趕著請安。
麗貴妃抬出了徐國,顧炎寧想了想:「哦,本宮也正要去,是他們將轎攆抬錯路了。」
抬轎攆的小太監聞言,很快將轎攆轉了個身。
麗貴妃:「……」
顧炎寧與麗貴妃同路,麗貴妃正恨著自己出門時,瞧著天放了晴,是以才說走動一下,偏偏又被顧炎寧那小蹄子比了下去,這般跟著轎攆走,宛如自己是她的丫鬟一般。
麗貴妃心裡正罵著顧炎寧,便聽那小蹄子又開了口:「還有,你說本宮不去給太后請安,這本宮病了一場,怎麼沒見貴妃來請安?」
她跟在母後身邊這麼多年,還治不了這一個小貴妃。
麗貴妃噎得啞口無言,半天才嘟囔一句:「是皇後娘娘說的,喊嬪妾們都不要去煩您,再說了,嬪妾不是送去一棵千年人蔘嗎?」
麗貴妃態度緩了許多,顧炎寧讚許的點點頭,向下瞧了幾眼,問道:「那日本宮瞧見你時,你身邊跟著的可不是這些人。」
麗貴妃沒想到顧炎寧敢這麼明目張胆地提那日之事,身形頓住,微不可查的抖了一下。
才有些悲戚道:「她們不比嬪妾,有個做國公爺的父親。」
麗貴妃的聲音很低,顧炎寧愣了神,轎攆在慈寧宮前停下,小蝶將顧炎寧扶下來,顧炎寧抬手屏退了跟上來的丫鬟太監。
低聲問:「你是說他……」
顧炎寧還沒說完,麗貴妃斜晲她一眼:「你自己招惹了什麼人,自己不清楚么?」
「……」
她還真的不是特別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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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太后瞧見顧炎寧同麗貴妃一前一後走進來,面上微露訝色。
顧炎寧進去掃了一圈,朝沈太後行了禮,自然坐在最前面的椅子上。
除沈太后外,大殿上坐著的女人也依次起身朝顧炎寧行禮。李逢舟的妃子倒是不多,除了她和麗貴妃,也只才坐了四個女人。
請安這檔子事最是無趣,其餘四個女人她也叫不出名字,她們也只是慣例詢問了一下她的傷勢如何。
看著很是友好。
顧炎寧有一搭沒一搭地喝著茶,一一敷衍了過去。
沈太后瞧了她一眼,道:「哀家聽聞,昨兒個皇后宿在了清心殿?」
沈太后話音剛落,顧炎寧便察覺到了麗貴妃羞惱的視線,冷不防被茶水嗆住,但還記得之前蘇嬤嬤教她的規矩,拿帕子掩著唇,故作嬌柔般垂下眼。
「昨兒雨下得大,兒臣在清心殿躲雨,懶得回了,便順道在那兒睡了一宿。」
沈太后眼睛亮了一下,抬抬手道:「你們都回吧,哀家有話要同皇后說。」
幾個女人一一站起,行禮告退。
顧炎寧甚至感覺到麗貴妃走前狠狠剜了她一眼,奈何沈太后在,顧炎寧也只能在心裡沖她吐了吐舌頭。
沈太后細細打量起顧炎寧,起先有人過來說皇后是從清心殿方向過來的她還不太信,問了敬事房,那邊並未記寵,她再三同皇帝提選秀一事,皇帝也從未放在心上,總是三言兩語敷衍過去。
沈太后其實也聽聞前朝這陣子不太平,由韓國公牽頭,不少官員不間斷地遞摺子言明廢后一事,意欲改立麗貴妃為後。甚至不少世家聯合施壓,想要逼得皇帝早日在幾位王爺的血脈中尋得合適的世家子,擇入宮以作太子備選。
沈太后的母家沈家早已沒落,本身也算不得世家大族,兒子坐上皇位一事也便是先皇子嗣不多,養到成年又很中用的就這一根獨苗,也算得上是運氣好。
沈太后心裡明白,若真廢了顧炎寧,改立麗貴妃為繼后,韓國公權勢滔天,屆時擇一個聽話的世家子,難免會外戚獨大,屆時他們孤兒寡母,又無可依仗的外家,只能任人魚肉。
倒還不如留顧炎寧這麼一個沒依仗的在後宮待著,雖沒什麼用,倒也沒什麼壞處。這丫頭雖然心黑,最起碼管理後宮至今,未出什麼幺蛾子,雖然嘴巴壞,面子功夫總還是過得去。
難就難在這子嗣一事,逢舟這孩子偏偏就遺傳了先皇這點,怎麼在床上就不行呢?
為了這事,沈太后愁得生了好些白髮。
今日見顧炎寧這狐媚樣子,沈太后覺得說不準有戲,激動地三兩步從最上方走下來,握住她的手,真切道:「同哀家說實話,皇上可寵你了?」
顧炎寧搖搖頭。
沈太后立刻將她的手推開:「你怎這般沒用!」
顧炎寧心裡翻著白眼,沈太后恨鐵不成鋼地看她一眼:「快走快走,怪礙眼的,瞅著就招哀家煩心。」
「……」
「以後別再來哀家這裡請安了,算哀家求你了,你離哀家遠些吧。」
「……」
當她願意來呢。
顧炎寧覺得外頭跑場子賣藝的師傅都沒這太後會變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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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後天晴,難得出了太陽,從慈寧宮一路回去,顧炎寧懶洋洋地躺在院里墊了軟墊的躺椅上,有一搭沒一搭的問著:「嬤嬤,你可認得麗貴妃?我同她關係好么?」
蘇嬤嬤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這乃晉國後宮,哪裡會有同娘娘關係好的妃子?」
「那她們可有站隊?」
「也沒什麼站的,除了娘娘,便只剩麗貴妃了。」
顧炎寧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你是說,她們五個人,欺負我一個?」
除了那麗貴妃,其餘四人瞧著都乖順得很呢,瞅著不像是欺負人的樣子。
蘇嬤嬤懶得理她了,自顧自去院里剪梅花枝。
顧炎寧躺了一會兒,又翻身起來:「嬤嬤,那個方侍衛……究竟是個什麼人啊?」
她覺得麗貴妃好像很害怕他,也不知道那日的宮女太監,是不是被他殺了。
顧炎寧心裡擰了一下,難受得緊,蘇嬤嬤搖搖頭:「老奴沒怎麼接觸過方侍衛,他只聽公主的話,平日里也不愛說話,就一個人在角落裡待著。」
顧炎寧喃喃自語:「那應當不會害咱們,他說上元那夜他未能赴約是有苦衷的,可我約他做什麼呢?」
顧炎寧敲敲小腦瓜,緊張地看向蘇嬤嬤:「嬤嬤,你說我不會是真跟他好上了吧?」仟韆仦哾
她這兩年不太正常,眼光變了,也情有可原。
顧炎寧越想越覺得脊背發涼。
提起上元夜,蘇嬤嬤拿著剪刀的手頓了頓,思緒回到那夜娘娘說要去看鐵水打花,還囑咐了她們不用跟著。
娘娘一個人也沒有帶,再然後便是有路過的太監見娘娘跌倒在了假山旁。
方侍衛……蘇嬤嬤陷入沉思。
「嬤嬤,你說話啊。」
顧炎寧喊了她幾聲,蘇嬤嬤才回過神:「娘娘亂想什麼呢,娘娘和方侍衛怎可能會有私情。」
顧炎寧悶悶不樂地揪著毯子:「嬤嬤,我總覺得你有事瞞著我。」
「怎會呢。」
「那嬤嬤同我詳細說說我當初是怎麼嫁來的?」
「娘娘當初是自願來晉國和親的,兩國結了徐晉之好,停了戰亂,還允了通商……」
顧炎寧打斷她:「既然允了通商,為何五哥和母后都不寫封信給我呢?」
顧炎寧像是想起了什麼,從躺椅上坐起:「我昨兒翻遍了匣子,五哥還有母后從未寫過信件給我,可是五哥出什麼事了?母后呢?母后可還好?」
蘇嬤嬤沉默了下來,顧炎寧眼眶一酸:「嬤嬤,你不要瞞我好不好?你明知我最最在意的便是母后和五哥了。」
良久,蘇嬤嬤才嘆了口氣,將剪刀放入簍內,在顧炎寧身旁蹲下。
「娘娘,五皇子沒事,五皇子……已經是太子了,皇後娘娘也很好。」
顧炎寧眼睛亮起:「五哥做太子了?我便知道五哥這麼厲害,比大哥哥厲害得多!父皇只要是個清醒的,就一定會立他為太子的!」
顧炎寧說著又嘆口氣:「我倒是沒想到,我能為百姓做出這般大的犧牲,我平日里心眼兒很小的,不愧是母后的女兒,我果然同母后一般大氣,以我一己之身,換取兩國和平,我真是太不容易了。」
蘇嬤嬤:「……」
顧炎寧:「可是嬤嬤,我還是想不通,為何五哥都是太子了,我卻還要來和親呢?」
「這個……」蘇嬤嬤緊張得很,遲疑著,「自是娘娘先來和了親,聖上欣喜,五皇子才做了太子的。」
「這樣啊,」顧炎寧眼睛亮起,「那五哥欠我的人情可大了。」
蘇嬤嬤見她終於把寫信這件事忘了,心裡暗暗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