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你先睡，大人還有正事要辦。
胤祜急紅了耳根：「額娘這是何意？是在笑話兒臣嗎？兒臣就知道肯定有許多人笑話兒臣不自量力，才沒有立刻回稟汗阿瑪的。沒想到連親額娘都如此，兒臣、兒臣……」
「咳咳……你別急啊！額娘只是沒想到。」秀敏趕緊安撫胤祜。
她這個大皇兒平日里總是裝出一副小大人的樣子，話少得可憐，看這會兒把孩子急的。
「你可知你實際才八歲多？」
「我來年就十一歲了！」
「你拿什麼打？」
「兒臣騎射和兵法都學得很好！汗阿瑪和少傅們時常誇我。」
「……」秀敏想掐死給胤祜這種傲慢自信的人。這是沒經過社會的毒打啊！
但她不知道，她想掐的罪魁禍首，為了給她『驚喜』，恰好悄無聲息地來到了門前。卻因為剛好聽到兩人的對話，停住了腳步，在外面好奇地聽著。
秀敏：「你能有幫你汗阿瑪打鄭經的抱負，挺好的，但不一定要去前線。」
「不去前線如何伸展我成為大清巴圖魯的抱負？」
「你汗阿瑪不會讓你去的。」
「那我就求他，天天求他！歷史上多少英雄出少年……」
胤祜列舉少年英雄事迹，侃侃而談，門外的康熙都頭疼了。他大清又不是沒人了！
他已經在思考，要如何拒絕太子，才不傷到他的自尊心？
秀敏：「你學了這麼多經史子集，應該知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長處，在合適的位置上，才能發揮自己最大的作用，你現在明顯不適合去打仗……」
「兒臣的騎射和兵法，就是所有功課最好的！」
胤祜的聲音越來越高，顯然額娘的不贊同引起了他的叛逆心理。
秀敏還想繼續與他講道理，一個小奶音冒了出來：「哥哥膩害~哥哥好棒！」
兩人一看，胤祁捧著果盤，不知道什麼時候摸了回來，呲著牙奶凶地沖他額娘道：「崽崽、幫哥哥，嗷嗚~壞人都吃掉！」
緊張的『辯論』氣氛倒輕鬆了不少。
胤祜把他抱到膝上，「祁兒也覺得哥哥應該去打壞人對不對？」
胤祁：「對，哥哥膩害~」
秀敏頭痛地揉揉眉心，冷靜了一下，倒是被小兒子啟發了。
「崽崽想玩遊戲了？」
「嗯嗯！」
秀敏笑道：「那咱們今天就玩打仗的遊戲吧。」
「好耶好耶，崽崽要吃掉壞人！」
「額娘……」胤祜擰眉不贊同，他們的談話才談到一半呢。
秀敏卻不管，笑著給每個人分配角色，「崽崽，你就是代替汗阿瑪御駕親征的太子，胤祜，你就是前線的大將軍，曹嬤嬤徐嬤嬤，你們就是敵軍。」
胤祜聞言，頓時來了興趣，這種扮演的遊戲他們經常陪祁兒玩，但這是第一次讓他如此感興趣：「額娘呢？」
秀敏：「額娘是裁判和解說。」
門外的康熙挑挑眉，滿臉的興味，恨不得掀開帘子進去，當面看看，皇后葫蘆里究竟賣的什麼葯？
但他又擔心進去了，他們就不能放開了玩了，只好繼續偷聽著。
秀敏開始解說：「敵人水師專打海戰，士兵熟知水性，船隻和大炮都比大將軍的軍隊厲害，大將軍如何應對呢？」
胤祜立刻代入大將軍角色：「本將軍熟讀兵法、運籌帷幄，將對方打得節節敗退，主動求和。」
秀敏：「不對，若是大將軍如此厲害，還需要太子親征嗎？」
胤祜：「那就……雙方勢均力敵，僵持不下。」
秀敏沒有去更正他現在海峽真正的形勢如何，順著他繼續往下道：「於是太子祁兒率領精兵五千，糧草萬石，前來支援。」
「哈哈！我來啦~」胤祁終於可以出場了，他可太開心了，騎在小太監背上做出騎馬的動作，笑聲咯咯咯的十分興奮。
「大將軍心裡會怎麼想呢？」」
胤祜：「感恩戴德，士氣大振！太子天縱奇才、精於兵法，精兵五千正好組成先鋒利劍，糧草萬石解了燃眉之急。我必以太子馬首是瞻，我們強強聯合，殺得鄭經片甲不留！」
這小子，還在暗中誇自己呢？
秀敏好笑，對胤祁道：「太子，你半夜到了，大將軍都得聽你的話，你要馬上發起進攻敵人嗎？」
「要要要！」
胤祜：「不行，兩軍交戰不能如此草率，必須先制定好戰略，況且五千精兵也要跟原來的軍隊練好配合。」
秀敏：「可是你得聽太子的，太子，你覺得要怎麼打？」
胤祁跳下馬，奶凶奶凶地呲著牙，揮著雙臂，「我會飛~」
胤祜：「？？？」
胤祁：「嗷嗚~吃掉了！敵人沒有了！」
胤祜：「祁兒，人不會飛，也不能吃掉敵人。」
胤祁頓時不高興了，「崽崽會飛~崽崽能吃！」
胤祜：「這次不能的。」
「嗚哇哇哇哇——」直接一屁股墩坐在地上，耍賴地哭起來，「崽崽會！」
之前都是玩打怪獸的遊戲，胤祁會飛，會發射動感光波，會吃掉怪獸，這次不一樣了，他什麼都不會，他不厲害了，當然不幹了。
秀敏卻也不哄他，而是對胤祜道：「太子殿下覺得自己天縱奇才，不服氣大將軍對自己的質疑呢。」
胤祜臉紅了一下，「太子才不會那樣的，太子會騎馬射箭、會兵法，還會虛心向前輩大將軍請教的。」
秀敏這才去哄小兒子，告訴他，他新的能力，就是能騎馬射箭，指揮軍隊幫他打戰。
秀敏：「不過大將軍，你作為打了不下五十場戰役的將軍，願意聽一個沒有打戰經驗，甚至沒有做官經驗的十一歲皇子的戰略部署嗎？」
「當然，因為我和太子殿下一起做出的全新戰術，實在太厲害了……」胤祜語氣越來越弱，說完，整張臉都紅了。
秀敏：「那你確定此戰有十成的把握大獲全勝嗎？如果輸了，皇帝顏面受損，還打擊士氣，太子的聲望也會大降哦。」
胤祜語塞了一下，胤祁在旁邊一直催：「不要說了，開始了、開始了~」
被催得頭大，胤祜匆匆道：「有。」
話落，就被弟弟扯著去『前線』了，『戰爭』一觸即發。
胤祁沖在最前面，『拉弓射箭』：「biu、biu、biu！」
嬤嬤太監們配合著，一個個中箭倒地，「啊啊啊……」
胤祁：「哈哈哈……看崽崽膩害！崽崽最棒~」
秀敏：「我軍果然大獲全勝，敵人落敗潰亡。大將軍奏報皇上，太子戰功赫赫，是少年英雄。」
胤祜的臉更紅了，但更多的是興奮。
門外的康熙卻聽得連連皺眉，打勝戰這麼容易，多可笑？
他差點進來斥一聲荒唐，卻又聽見皇后的話，知道這『遊戲』還沒完，他才強自忍住了。
「太子殿下，接下來你繼續打，還是回京？」
胤祁也很興奮：「打、打、打！」
秀敏：「於是，在太子的帶領下，我軍勢如破竹，每戰必勝，短短數月，一舉收復台wan。」
嬤嬤和太監們再次配合著倒地，胤祁玩得不亦樂乎。
「歐~崽崽贏了！崽崽膩害~」
胤祜的眉頭卻緊緊皺了起來，秀敏笑問：「怎麼了？」
胤祜：「打戰不可能每次都贏的。」
秀敏一副很勉強的樣子，「那好吧，有一次，我軍戰敗，損失了五艘戰船，死傷數千人，太子也受了傷。不知道大將軍給皇上的戰報，該怎麼寫？」
「總結失敗教訓，照實寫。」
秀敏：「是太子的錯嗎？」
胤祜愣了愣，開始思考，「……不是。」
如果說是的話，不就損害了皇帝和太子的聲望了嗎？
「那就是你的錯了，大將軍，你竟敢冒進，害得我軍戰敗，太子受傷，士氣大傷，你該當何罪？！」
胤祜噎住了。
他忽然覺得大將軍好冤枉啊！
他還好累，不但要保證每場戰爭都要勝利，還要保護好太子不要受傷，一旦有事，他就難辭其咎……
而每場都勝利，根本不可能！太子和他都不能保證！
額娘卻在笑說：「通過這次遊戲，額娘明白了，其實你去前線，對於你個人來說，絕對是有利可圖的。贏了，戰功都是你的；輸了，自然有人幫你背黑鍋。」
胤祜心裡不舒服極了，什麼『個人』，什麼『有利可圖』，他聽著很不舒服。
他去打戰可是為了大清啊！可不是為了搶功勞、鍍金，或者拖後腿的！
他爭辯道：「兒臣不會這樣貪功的，如果戰敗有兒臣的責任，兒臣會一力承擔，告訴汗阿瑪的！」
「那你汗阿瑪就會昭告朝堂，處你的罪嗎？」
「兒臣自當一力承擔！」
「不——」一道深沉宏亮的聲音卻在殿外響起，康熙掀簾而入，「你代表的是朕的臉面，你如果真的代朕出征，朕不會讓天下人知道你錯了、你敗了，錯的只能是別人。」
屋裡所有人一驚，匆忙行禮。
「平身。」康熙走進來坐到皇后旁邊，笑道：「你們這遊戲有意思啊。」
胤祜的臉已經紅成了辣椒，不知道為什麼，他羞臊欲死，結巴著問：「汗、汗阿瑪，什麼時候、來的？」
康熙覺得平時小大人一般的太子，窘迫起來真是有意思極了，惡劣地笑著答道：「你們遊戲開始之前。」
胤祜：「…………」
他竟不知該說什麼好，腦子裡不停復盤著剛剛的遊戲，回憶自己有沒有說什麼特別可笑丟臉的話，然後他發現，他說的，都挺不要臉的……
好在汗阿瑪沒有揪著他不放，轉頭就去逗祁兒了。
「祁兒這麼厲害啊？」
胤祁咧嘴一笑，手腳並用比劃起來：「嘿~嘿！崽崽膩害~」
說著，胤祁就撲通一聲，沒站穩整個人趴在榻上。
但他也不挫敗，立刻抬起一條腿，自認為擺出了超級高難度動作，十分自信的樣子，「看崽崽膩害~」
康熙忍不住哈哈大笑。
秀敏在一旁鼓掌：「哇啊，崽崽真厲害！再來一個！」
胤祜：「……」
胤祜：「…………」
為什麼他感覺，剛剛的自己，跟眼前的胤祁，在汗阿瑪和額娘眼裡沒有區別？
胤祜冷靜了半天，才羞臊地主動去康熙面前承認錯誤，「汗阿瑪，您儘管笑話兒臣吧，兒臣太不自量力了。」
太子是康熙親自教養的，哪能看不出他心裡如何想？八成認為自己被額娘戲耍了，又被他看了一場好戲，才不得不承認錯誤，心裡定然不服氣的。
康熙拍拍他的肩膀，卻道：「不，汗阿瑪沒有笑話你，相信你自己肯定已經有所領悟了。但汗阿瑪要告訴你一個事實，我軍在與鄭經的水軍交戰中，連連落敗，但為了安定鎮藩軍軍心，消息到了京城，輸的也對外說成贏的。」
胤祜難以置信，「為、為什麼會落敗？」
康熙笑:「朕不告訴你。」
胤祜愣住：「？？？」
胤祜對汗阿瑪突如其來的『頑皮』有點不知所措，求助地看向額娘。
秀敏笑道：「你汗阿瑪的意思，是讓你自己多聽多問多思考。你有那麼多老師、侍衛、還有索相可問，何不聽聽別人怎麼說？」
胤祜若有所悟，隨即迫不及待就要告退了。
胤祁捨不得哥哥，抱住他大腿不讓走。
康熙把他抱起來，忽然舉過頭頂，笑道：「汗阿瑪陪你玩。」
胤祁一開始嚇了一跳，但很快他發現自己是安全的，汗阿瑪力氣好大，舉高高好好玩！
「汗阿瑪~膩害！哈哈哈哈哈……」
胤祁的又奶又脆的笑聲，在寂靜的雪夜裡格外好聽，走遠的胤祜忍不住勾起唇角。
他要做一個真正的巴圖魯，把他最可愛的弟弟和柔弱的額娘保護起來，而不是像遊戲里那樣，靠著汗阿瑪的庇佑，享受著不屬於自己的功勛。
當晚，胤祁玩嗨了，直到康熙手臂都累壞了，還不肯停下舉高高的遊戲。
胤祁牢記著小白的建議，多跟汗阿瑪『互動』，才能刷好感度，遲遲不肯入睡。
康熙無奈極了，「祁兒是小孩子，該早點睡了。」
胤祁：「汗阿瑪、額娘，一起睡！」
康熙：「你先睡，大人還有正事要辦。」
已經睏倦的胤祁，卻還知道趁機提出要求：「崽崽餓餓，要吃、小糕糕~」
康熙：「你看這麼晚了，小糕糕早就睡著了。」
胤祁：「沒關係啦，小糕糕、睡著了，大糕糕、有正事，還沒睡呢！」
康熙：「……」
秀敏：「撲哧……很有道理呢。」
最後，康熙的正事也沒有辦成。而且第二天三點鐘，又被他的好大兒一腳踹醒，好在這次，沒有踢到臉上。
但是這件事還是讓康熙想起了上次的黑眼圈。
那天他出了汗，雖然梁九功很快送上墨鏡，可還是讓好幾個親王看見了，丟人！
他本來要來坤寧宮算賬，卻被佟佳氏的事情打了岔。
看見胤祁被抱出去，皇后在偷笑，康熙終於忍不住了，冷不防欺身上去，在她『欲拒還迎』的抵抗中，將她的驚呼都吞到了唇齒間。
一刻鐘后，康熙聽到胤祁要回來的動靜，才心滿意足地放開了她。而後意氣風發地下床更衣，回乾清宮去了。
赫舍里秀敏呆在原地，一副風中凌亂的表情。
皇帝老兒，最近發什麼瘋？！
難道後宮的美人們已經失去了新鮮感？
看來她真的要考慮，效仿歷史上的佟佳皇貴妃，給康熙獻美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