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第 42 章
唐揚被沈扶澤召喚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他坐進車內就開始彙報工作:「明天的表決會我已經通知所有董事和股東,相關文件已經整理成郵件發到所有人郵箱,還有老大你要的那幾個報表也已經……」
話到這裡戛然而止,因為唐揚突然回頭,看到後座的情形。
後座的兩人看起來沒有任何的不對勁,一人坐一邊,一人因為冷身上蓋著另一個人的外套,查德一看挺正常的。
但是仔細一看,哪哪都不對勁。
許景末低垂著頭神情睏倦的縮在沈扶澤寬大的西服外套里,露在外面的一截細白脖頸上有一處清晰可見的曖昧痕迹,而沈扶澤襯衣胸口和衣袖上都有多處褶皺,昂貴的金絲眼鏡不架在鼻樑上而在座椅下躺著,還斷了一條腿……
兩人嘴唇都微微紅腫,許景末更甚,兩人頭髮都有認真整理過,但仍然可以看出凌亂過的痕迹……
「也已經……已經……」唐揚嘴巴一開一合,已經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他看了看沈扶澤,又看了看許景末,最後又看向沈扶澤,終於定了定神,說道:「停車場那邊的櫻花開得很美,老大你真好,讓我足足看了四個小時美麗的櫻花。」
「四個小時」被著重強調。
話畢唐揚還向沈扶澤遞過去一個「老大牛逼」的眼神。
沈扶澤:「……」
許景末:「……」
只是接吻而已,想什麼呢?
車發動起來后,唐揚和沈扶澤兩人正經的說著工作,許景末靠在座椅上閉著眼睛裝睡,誰知裝著裝著就真的睡著了。
醒來的時候,她已經回到了酒店的大床上,沈扶澤並不在。
緊接著她發現自己身上的衣物都不見了。
她抓緊被子,雙頰和耳朵都開始發燙,沈扶澤在車上說的話縈繞在耳邊久久不散去。
「……癢?這樣呢?」
「這麼害羞?只會讓我想得寸進尺,知道么?」
……
慵懶低沉的嗓音忽而帶上幾分濃重的警告意味:
「別動。」
然後她就真的偎在他的懷裡一動都不敢動,帶著粗繭的指腹一遍遍描摹著她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唇……她有些呼吸困難,微微張開唇小口的吸著氣,而後呼吸再次被攥奪。
明明平時挺禁慾一個人,怎麼一確定關係就變成這樣了?
她張口罵了句髒話,嘴唇突然好疼。
嘴唇一疼,她更想罵髒話了。
外面天已經黑了,她摸著黑拿過放在床頭的襯衣往身上一套準備去洗澡。
站起來的時候才發現衣服裡面空蕩蕩的,這衣服寬度明顯太寬,衣擺也明顯過長,一直垂到大腿,甚至可以當裙子穿了。
啪!
床頭燈一亮,她低頭一看。
果然,這件襯衣是沈扶澤的。
她正準備換下來,就在這時沈扶澤回來了。
「景末你醒了?正好我買了晚……」
話到這裡戛然而止。
沈扶澤站在門口,目光落在她身上的時候好似有一瞬間的僵住,緊接著那種僵硬被另一種更加古怪又難以形容的東西取代。
許景末赤腳站在地上,看了看沈扶澤,又看向地毯,看了看地毯,又看向沈扶澤,手指緊攥著一直往下掉的襯衣領子。
一時,脫也不是,不脫也不是。
她咽了咽唾沫,解釋道:「我不小心穿錯了你的衣服。」
沈扶澤:「嗯。」
嗯?
嗯是什麼意思?
知道了?沒關係???
她抬頭看向沈扶澤,沈扶澤卻好像不再準備開口說話,就這樣看著她。
那目光似有溫度,在她身上巡視著,一寸寸灼燒著她的皮膚。
逐漸的,沈扶澤的神情也有了變化。
那是他們在車上時,沈扶澤對她說「別動」時流露出來的神情。
她突然有些害怕,往後縮了縮,快速補充道:「剛才沒開燈。」
「嗯。」
沈扶澤點了一下頭,突然大步朝她走過來。
她步步後退,退到了床邊,退無可退,膝彎撞到床沿,她重心不穩摔坐在床上。
沈扶澤順勢撲了過來,兩條手臂撐在她兩側的床沿,將她圍困在臂彎和胸膛之間,他問:「你知道女朋友偷穿男朋友的襯衣,通常會是哪兩種情況下嗎?」
她想往後退,可是已經退到床沿沒有辦法再退,想往旁邊逃,沈扶澤兩條手臂將她堵得死死的。
她只能乖乖呆在沈扶澤臂彎下。
「哪兩種情況?」她順著沈扶澤的話問。
沈扶澤傾身貼過來,溫熱的氣息牽動她耳畔的空氣。
「這兩種情況,通常指的是……」他語速緩慢,每一個字都咬得很清晰,「事前、和事後。」
沈扶澤說完這句話,房間內陷入久久的沉默。
直到許景末被欺負得連腳指頭都紅了,沈扶澤才鬆開她。
「我去洗澡。」
許景末怔愣的坐在原處,直到沈扶澤進了浴室,直到浴室里水聲響起,她才回過神。
這才反應過來,沈扶澤去洗澡了?
他就去洗澡了?
真的去洗澡了???
她以為……她本來以為……
不,她沒有以為,她只是……只是……
沈扶澤這個混蛋!
混蛋洗澡出來了,許景末還坐在床邊沒有動,她一肚子的氣,也不知道自己在氣什麼?
沈扶澤走過來摸了摸她腦袋,傾身湊過來啄了啄她的唇,問:「要先洗個澡嗎?」
洗……什麼?什麼……澡?
難道沈扶澤是要洗了澡再……
!!!
「我說我買了晚飯,你要不要洗個澡再吃?」腦袋又被揉了一把,沈扶澤好像是輕笑了一聲,「小腦袋裡整天想什麼呢?」
一貫的不正經語調中,多了幾分溫柔,幾分寵溺。
在許景末聽來更氣了。
她說:「我沒想。」
「哦?」低沉慵懶的嗓音,尾音拖得長長的,沈扶澤眯起狹長的眼睛俯視著她,「你沒想什麼?」
「我什麼都沒想。」
她斬釘截鐵,卻是心虛至極。
她已經知道沈扶澤後面一句話會說什麼,他肯定會說「你強詞奪理哦」,然後她會回「明明是你摳字眼」,然後兩人又會懟起來,懟半天。
可是這次沈扶澤卻沒有這麼說,他用那雙在燈光的陰影下晦暗不明的眼睛看了她一會兒,突然舉手投降:「好,你沒想,是我想多了。」
沈扶澤問:「那我們現在要吃晚飯了嗎?」
她說:「我還沒洗澡。」
「那你先去洗?」
「可是飯一會兒就冷了。」
「那我們先去吃飯?」
「可是我沒洗澡……」
說了半天又繞回來。
這一瞬間許景末對自己非常的無語,她以前明明不是一個會無理取鬧的人啊?
她這是怎麼了?
她忙說道:「還是先吃飯吧,我等睡覺前再洗。」
沈扶澤笑著說:「好。」
她頓了頓又說:「那個,要不還是等我洗個澡吧,不洗澡有一點難受。」
「……」
她都對自己無語,她今天好像是吃錯蘑菇了,不僅說些奇奇怪怪的話,還整個人都變得弱智了。
算了,沈扶澤要笑就讓他笑吧。
沈扶澤發尖還沾著洗完澡后的水氣,略有些濕的劉海貼著額頭,襯得皮膚雪白,劉海下,他眉眼彎了起來:「好。」
許景末:「……」
沈扶澤今天是怎麼了?既不與她爭論,也不嘲笑她,說什麼他都「好」?
這人雖然不正經,但是是一個挺有原則的人啊,怎麼今天變得這麼沒有原則?
最後許景末還是先去洗了澡,她洗好出來,沈扶澤剛把冷掉的飯菜熱好,兩人解決了晚飯,沈扶澤去加了一下班,許景末背了會兒台詞,然後睡覺。
按照車上那會兒的走向,許景末以為他們今晚會發生點什麼,結果一夜過去,什麼也沒有發生。
只是被沈扶澤抱在懷裡睡了一夜。
許景末還想在米國多陪沈扶澤兩天,結果第二天一大早接到蘇彤電話,《七點半咖啡屋》要準備開機了。
今天晚上導演安排了一個飯局,有《七點半咖啡屋》的製片方,有投資人,她是劇中女主角,不能缺席。
出道以來,她一直給人「佛系」的印象,說「佛系」其實是好聽了,實際上她是呆在自己的舒適圈不願意出來。
她要走出舒適區,要改變大眾對她的看法,《七點半咖啡屋》這部劇對於她來說尤其重要,姜嫣這個角色會是她演戲生涯的一次挑戰和突破。
時間倉促,她甚至來不及跟沈扶澤當面告別,只能在電話里說了聲再見后,趕最早的一趟航班回國。
飯局后的第二天,劇組召開開機發布會。
緊接著演員正式進組開始拍攝。
許景末身為主演,每天的戲份被排得滿滿當當,而陳瀾導演對於這部劇要求極高,一個鏡頭被卡十次是正常的,連續一天一夜不睡覺趕進度也是正常的。
她有時候忙起來連沈扶澤的簡訊都來不及回。
當然,沈扶澤也忙,而且兩人有時差,正式進組后她和沈扶澤通話的次數寥寥,信息基本是隔天回復。
就這樣過了一個月。
這天要取日出的景,所有人早晨5點就抵達片場,還未開始拍攝,許景末突然接到沈扶澤的電話。
他語調是一貫的隨性慵懶:「景末,我想來探你班,可以嗎?」
她好久沒有聽到沈扶澤聲音了,難得接通電話,忍不住想跟沈扶澤多說幾句話,她拿著手機走到人少的角落,看著滿地的粉色櫻花花瓣,笑著說:「可以啊,等你回國,隨時可以來探班,我這段時間的戲份就在橫店拍攝。」
「嗯,我還要二十分鐘到橫店。」
「什麼?!」
驚喜瞬間變成驚嚇,她問:「你……你回國了?公司事情都處理完了?」
「嗯,飛機四十分鐘前剛落地,米國的事情都理順了,十二個小時前,我和新上任的CEO交接完最後的工作。」
米國飛Z市至少要十個小時。
沈扶澤說他十二個小時前剛交接完工作,他現在已經還有二十分鐘就到橫店,也就是說,他幾乎是交接完工作的那一刻就馬不停蹄趕去機場然後乘坐時間最近的一趟航班飛回來……
路上有多趕,可想而知。
不倒時差連軸轉有多傷身體不說,他這麼趕,萬一路上出點什麼事……
許景末心裡一陣后怕,緊接著一股火氣騰騰往上冒,她直接吼道:「沈扶澤你瘋了是不是?你處理完事情不會休息兩天再回來?至少好好睡一個覺!你把自己身體當什麼?你要回國也不差這一天!你這麼趕做什麼?趕這幾分鐘很開心是不是?嗯?你說話啊!」
電話里的人靜靜的聽她發泄完才開口:「我錯了,沒有下次,我發誓,你別生氣了。」
頓了頓,沈扶澤又說了一句話。
慵懶低沉的嗓音透過電流聲傳來有些失真,卻依然好聽。
他說:「我想你了。」
瞬間,有什麼火氣都煙消雲散了。
許景末將手機貼在耳側,聽著那邊安靜的電流聲音。
她想說,我也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