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從地獄回來的人
橫濱,橫須賀市。
織田作之助在橫須賀市居住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當他終於將一切都交代給芥川龍之介之後,織田作之助也離開了那片紛爭之地,來到了附近一處看起來比較安寧的城市。
和往常一樣早早起床,棕紅色短髮的青年將茶葉放入茶杯之中。滾燙的水沖入瓷杯,伴隨著茶葉上下翻滾著,織田作之助的思緒也逐漸飄向了遠處。
手上的也快寫到結局了,最近編輯也催著快點結局……雖然織田作之助早就有了結局的想法,但是他並未想好下一部該寫什麼。
……唔,果然還是出去走走找找靈感好了。
就在他沉思之際,手機鈴聲卻在這一刻突然響起,瞬間打斷了織田作之助原本的思路。
那隻小小的手機在桌子上震動著,說起來這還是他很久以前就已經開始用的手機了,這麼多年也沒有更換過。雖然已經很老了,但是織田作之助也一直沒有去換一部新的手機。
對於他來說,手機的作用至多只是編輯聯繫,除此之外倒是沒有其他的用處。
只是此時此刻為早上六點,正常來說就算是編輯也不該在這個點打電話的。難不成是騷擾電話?還是饕餮會又出了什麼問題?
不太好的預感漸漸浮上心頭,織田作之助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和餐盤,還是拿起了桌子上的手機,他看了一眼手機屏幕上的號碼,身體卻微微一僵。
……是誰的惡作劇么?
這是織田作之助的第一想法。
實際上距離那個人去世已經有一年左右了,雖然他的那位前老闆待他確實不錯,但是在那個人死去的時候,他也並未浮現起過多的悲傷。
羽生燭死得其所,他也終於能夠休息了,死亡總會是最為安寧的歸宿,或許這對於他來說也是一個不錯的結局吧。
——那麼問題來了,為什麼那部電話會落到其他人手上?不可能是芥川龍之介打來的,畢竟以芥川那孩子的性格,就算饕餮會真的出了什麼事,也絕對不可能會向他求助。
織田作之助沉吟了片刻,終於還是落下了手指,摁中了接聽鍵。
……
「果然,你接電話了啊。」
停頓了數秒,電話那頭很快傳來了一個熟悉至極的聲音,甚至讓織田作之助都有那麼一瞬間的恍然。
惡作劇到這種程度也太過分了吧?
這是織田作之助的第一想法。
然而電話那頭的下一句話卻完全將他的設想打破了。
「抱歉,稍微有點事情想要麻煩你。」
羽生燭的聲音輕快道:
「可以麻煩你開一下門嗎?我需要你的幫助,作之助。」
……
這大概會成為織田作之助這一年之內最為震撼的一天。
死去的人,居然真的從地獄里回來了。
……
「這是誰?」
看到熟悉的人將一個男人從背後扔在了地上,以及一旁芥川龍之介微妙的表情,織田作之助一時半會居然不知道該怎麼開口表達自己內心深處的……生草。
「這是港口黑手黨的蘭堂——不對,現在應該叫他蘭波才對。」
羽生燭口氣輕快,看上去似乎相當快樂。或許是這一切表現的太過於自然,以至於織田作之助一時半會還沒有反應過來。
「你是羽生燭?」
棕紅髮的男人一愣一愣的,臉上的表情似乎都變得遲鈍了幾分。
「如你所見,我回來了。」
羽生燭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緩緩起身,突然給了織田作之助一個滿懷的擁抱。
「怎麼樣?是不是很驚喜?」
「……驚喜倒是沒有,但是我承認確實有被嚇到。」
織田作之助強裝鎮定著,卻依舊沒有收斂眼角的笑意,他收緊了手臂,大力回抱住了羽生燭,
「不過——還是歡迎回來,燭。」
……
羽生燭帶回來的人是港口黑手黨的蘭堂。
說起來也很神奇,身為港口黑手黨的重要角色,最終卻因為修飾詞過多而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在即將死去的前一刻,芥川龍之介就和羽生燭一起將蘭堂直接橫刀搶了過來。
血傀儡術——豎式,能夠通過血液為媒介進行等價交換的治療。在變成咒靈之後,所謂的[血液交換]也就變成了咒力的交換。
從夏油傑那裡得到的咒力確實有不少,通過傀儡術的豎式,羽生燭才勉強讓蘭堂脫離的生命危險,並且在港口黑手黨的追殺下逃來了這個地方。
「不想去饕餮會是因為希望港口黑手黨別將這一切和饕餮會扯上關係。」羽生燭攏著雙手,一字一句嚴肅道:
「好在他們估計也沒認出我們來,畢竟我們動手的相當之快,加上大戰之末,計劃倒是比想象中的要順利。」
「……所以你們費盡心思將港口黑手黨的叛徒搶過來,只是為了得到一句情報?」織田作之助臉上的表情有些頹喪。
「而且你們這樣做很明顯干擾到了我的生活啊。」
「為此我很抱歉,作之助。」羽生燭的表情有些無奈,
「我會做出一定補償的。我在東京為作之助買了一套靠近市中心的房屋,環境非常不錯,想必作之助應該會很喜歡那樣的地方。」
「你怎麼知道我想去東京?」織田作之助愣了一下。
「因為你的啊,我一直有在追。」羽生燭笑眯眯道,
「一看就知道是作之助的風格呢,我很喜歡。」
「所以你是哪裡賺來的錢?」織田作之助繼續沉默。
「龍之介給的啊,饕餮會大半都是我打下的基底,稍微用點錢不算過分吧。」羽生燭坦然。
「……」
可能是太過於坦誠了,一時半會居然不知道該怎麼反駁。
「所以呢?你來找我到底想幹什麼?」
織田作之助終於妥協了,他看著躺在沙發上昏迷的蘭堂,心情一時半會有些複雜。
「很簡單,我想要殺死一個混蛋。那個混蛋很有可能偷走了我的屍體並且用來做了不少糟糕的事情。」羽生燭收斂起笑意,表情也變得嚴肅了起來,
「我要殺死那個傢伙,就這麼簡單。」
「你是說有人用你的屍體去做了糟糕的事情??」織田作之助愣住了,
「說起來我之前確實有聽到你復活的傳言,沒想到居然是真的嗎……」
「我和他應該是老相識了。可惜那傢伙狡猾的很,在我復仇之後第一時間逃離了我的身邊,否則我很可能會連帶著他一起殺死。」羽生燭的臉上露出了幾分惋惜,
「不過也沒關係,那傢伙遲早會死在我的手上。現在的我早已不是人類了,大部分的能力早已無法使用,所以我需要你的力量,作之助。」
「……芥川君也是為了幫助燭才留下來的嗎?」織田作之助抱著手臂看向了坐直身體的芥川龍之介,而後者也目不轉睛地點了點頭。
「龍之介這麼可愛的孩子怎麼會拒絕我呢?」羽生燭撐著下巴笑道。
「實際上你早就計劃好一切了吧?包括芥川君和我。」織田作之助看著他,終於將隱藏在心中已久的話說了出來,
「你並不是一時興起的善良,那個時候你的願意帶走我,願意救下芥川,都是為了未來做準備,難道不是嗎?」
「不愧是作之助,不過我想你和龍之介應該都知道這一點吧?」羽生燭感嘆道,
「只是——就算知道這一點,你們也不會拒絕我的幫助,不是嗎?」
「……被你說中了啊。」織田作之助沉默了片刻,終於嘆息道。
「我所做的一切確實帶著目的性,但是我也確實沒有做錯什麼。」羽生燭笑道,
「我只是做了我覺得應該做的事情罷了。我想這對我們而言都是互利互惠的事情不是嗎?」
「但是你並非冷血之人。」織田作之助平靜道。
「這個嘛……就不知道了。」羽生燭別開了目光,看上去也並未有什麼起伏,
「那麼,作之助願意幫我嗎?」
「幫肯定是要幫忙的,房子無所謂,我只希望你能答應我一個請求。」織田作之助道。
「哦?什麼請求?」羽生燭興緻勃勃地問道。
「我想把你的故事寫下來,作為我的下一本素材,可以嗎?」
「……」
這下嚇到的人倒是變成羽生燭了。
「把我的故事寫下來?作之助,雖然我知道你很可愛,但是這種事情果然還是有點——」
「不會寫成一模一樣的故事,只是作為藍本而已。」織田作之助道,
「如果這都不能答應的話,那麼恕我拒絕幫忙。」
羽生燭的臉頓時像是吃了檸檬一樣皺起來了。
「作之助也太過分了,居然拿這種事情來威脅我,會讓我很難受的啊。」
織田作之助靜靜地看著他,沒有回答。
「好了好了,既然作之助想的話,拿去寫也無妨。」大概是看到事情應該是沒有轉折的可能性了,羽生燭才勉強妥協。
「那麼作之助,請務必將我寫的帥氣一點,可以吧?」
「我是紀實主義。」
「糟了,連作之助都開始黑化了,這個世界已經不能更糟糕了啊——」
「最糟糕的人才沒有資格說這句話吧。」
……
是誰在說話?
蘭堂迷迷糊糊地睜開雙眼,只聽到一陣討論的聲音,以及落在自己身上的蒼白陽光。
……這裡到底是哪裡?他居然還活著??
真是不可思議,受到了那種致命傷居然還能活下來,這也算是相當幸運了吧。
「你醒了?太好了,看來我們很快就能知道那傢伙的下落了。」
男人的聲音在耳畔響起,蘭堂有些迷茫地瞪大了眼睛,他沉默地看了眼前湊近的那張臉,一時半會陷入了沉默。
一定是醒來的方式不對。
果然還是躺回去再來一次吧。
「看到自己的救命恩人就是這種反應嗎?蘭堂,你這樣可不行啊。」羽生燭的語氣中帶了幾分悲痛。
「我不記得我欠過你什麼。」蘭堂有氣無力道。
「沒事。」羽生燭親昵地拍了拍他的臉頰,笑道:
「畢竟現在的你無法做出任何反抗,你已經中了我的血傀儡術了,所以——就算是為了活下去,也請把你知道的一切告訴我。」
「……什麼?」
蘭堂愣了一下,他嘗試著想要動彈自己的身體,卻發覺身體在某一個瞬間突然僵硬住了——甚至連異能力都無法釋放。
為什麼不能動了?不是說那位[羽生燭]的傀儡術早就消失了嗎?
「很好,那麼第一個問題。」羽生燭坐在沙發旁邊,開始盤問:
「距離你上一次和我見面是在哪裡?你和[我]之間到底經歷了什麼?」
「為什麼要問我這樣的問題?」蘭堂的語氣聽上去有些無奈,
「你自己沒有記憶嗎?」
「如果我說,沒有呢?」
羽生燭微微挑眉,眸子里卻並沒有開玩笑的意味,
「假設我確實在半年前記得你,那麼你現在也不會活下來了。蘭堂君,或者——蘭波君,你真的以為我有那個閑心思拿你來開玩笑?」
「……」
確實,無論是傳聞中的那位[羽生燭]還是他所遇到過的[羽生燭],都不會是那種輕易拿這些事情來開玩笑的性格。
能夠讓他嚴肅到得罪港口黑手黨的地步也要將他救回來,想必是真的相當重要的事情了。
「……如果您一定要知道的話,應該是在仙台。」
蘭堂沉默了半晌,終於再度開口了,
「我不確定他現在還在不在那裡,畢竟我也只是於執行任務之時遇到過他。」
「我不在的那段時間,[羽生燭]都做了些什麼?」羽生燭繼續問道。
「這我就不清楚了……不過也就是半年前的事情,他偶爾出沒在這一帶,鮮少出面,卻得罪了不少人。」蘭堂道,
「我也只是偶然聽聞了[羽生燭]的大名,和他見面也沒幾次。」
「是這樣啊。」
難不成腦花那傢伙知道自己快要復活了,才故意搞出這麼多事情好讓自己死於[意外]?
這種可能性也不是沒有。腦花知道的事情比自己多太多了,雖然最開始是抱著和他合作的意思搭檔的,但是羽生燭從未信任過腦花,而腦花也從未信任過羽生燭。
總而言之,腦花一定知道些什麼,而且他大概率還留在仙台。以羽生燭對他的了解,那傢伙絕對不會做無用功,既然他去了仙台,那麼也一定有他自己的原因。
「我想問一下,難不成那位[羽生燭]實際上並不是您嗎?」蘭堂困惑道。
「不是,只是穿著我的屍體導出搞事的神經病罷了。」羽生燭冷漠道。
「啊這樣……等,等一下?您剛才說什麼?」
蘭堂的臉似乎僵硬住了,連帶著臉上的表情也刷的變得蒼白了起來。
「怎麼?終於開始緊張了嗎?」看著蘭堂一時間變得有些糟糕的臉色,羽生燭內心也起了幾分戲弄之意。
「不是,我只是覺得您就這樣隨意地將真相告知於我,好像不是什麼明智的行為……」
「我不覺得這是什麼需要被隱瞞的事情。」羽生燭冷笑道,
「事情的真相本就該宣告天下,就算那是我的身體,我也絕對會毫不猶豫的下手殺死他。可笑,以為奪走了身體就奪走了我的一切么?那傢伙還真是有夠噁心的。」
看來GSS對他的追殺應該也和腦花有關了。他知道自己會在橫濱復活,所以才想惹出這一系列的事情好不知不覺的殺死他。如果不是中原中也最開始收留了他,現在的他還真的不知道是死是活了。
「之後要直接去仙台嗎?」織田作之助沉默良久,才在一旁開口詢問道。
「嗯,要去。」羽生燭點點頭,
「不過在那之前,我還得去做一些我該做的事情。」
「該做的事情?」蘭堂的臉上露出了幾分茫然。
「蘭堂也會和我一起去的,嘛,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羽生燭眯起眼睛,露出了一個神秘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