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借雞不成借個蛋
低著頭，林雅嵐嘗了一口魚，野生的魚肉十分緊緻，雖然被燉了很久，卻也沒有鬆散，咬著還有些許的彈牙。
魚湯的味道更是鮮美，喝下一口，唇齒之間都洋溢著淡淡的醇香。
可江秋很合時宜冒出來的那一句承諾，竟讓林雅嵐發現，自己早已冷寂下去的心，突然地被融化了幾分。
這一切，都是自己能夠擁有，有膽量去擁有的東西嗎？
怔了一怔，林雅嵐發現自己現在並不是在夢裡，鼻尖還飄散著魚湯的鮮香味道。
而且，自己那個冒著雨，抓來幾條魚回家的丈夫，還正像個乖寶寶一樣的坐在自己面前。
這一次，他不再是口說無憑，他竟做了實事，冒著大雨抓來了魚，還親手給自己母女倆燉了一鍋魚湯。
「你也吃點，剛才淋了雨，喝口熱的不會著涼。」看著江秋被雨水打濕，又乾燥的亂成雞窩的頭髮，林雅嵐的眼睛有些濕潤，也不知是自己想哭，還是魚湯里浮上來的蒸汽飄進了眼裡。
「你和楠楠先吃，你們吃飽了，我吃剩的就行。」聽到妻子的話，江秋比掙到了一百萬還要滿足。
接著，他又揉了揉楠楠可愛的小腦袋，笑著道：「楠楠，魚湯好喝嗎？好喝，爸爸明天再給你做。」
「嗯，好喝，爸爸好厲害，會抓魚！建軍的爸爸都不會！」吃飽了的楠楠很是開心，眼裡也少了當初看到江秋的生疏，皎潔的大眼睛里全是自豪。
建軍是和楠楠同齡大的孩子，平日里總是會拿著糖果在楠楠的炫耀，江秋抓來的魚，讓楠楠第一次感覺自己的爸爸比過了建軍的爸爸。
說著，楠楠就撒下了手裡瓷碗，繞著和自己差不多高的木桌，跑進了江秋的懷裡。
難得的是，林雅嵐這次竟然沒有阻止，一頓溫熱的飽飯雖然沒扭轉掉江秋以往來留給她的印象，可也在無形之間，讓她的心境發生了改變。
至少，她現在對江秋沒了那麼多的防備，不在誤會他這次回來是要打女兒的注意。
江秋終於抱上了女兒一次，眼神中，嘴角上，都掛著內而外散發出的欣慰，這一幕，他朝思暮想了幾十年之久。
吃完了晚飯，林雅嵐收拾起了碗筷，江秋又燒了點熱水，簡單的用毛巾擦拭了下身子，他今天淋了那麼久的雨，身上有些刺撓，不洗澡是很難睡得著覺的。
夜裡，江秋雖然上了床，可兩人中間還是隔著一個身位，沒有尋常夫妻之間的那種親近。
剛結婚的時候，兩人就沒有什麼感情，這幾年來再加上江秋的造作，兩個人更是生疏。
如果不是林雅嵐放不下女兒楠楠，江秋早就成為了個單身漢，哪日醉死在這個土屋子中，也無人知曉。
江秋也很清楚，這得來不易的機會，自己要好好珍惜，也開始在心裡盤算起了，怎麼才能然這貧瘠的日子，儘快的富裕起來。
他要給妻女的不僅僅是基本的溫飽，還把給她們最好的生活，可在八十年代初期，那麼多條條框框的約束下想要致富，還是需要仔細斟酌一番的。
雖然這難不倒江秋，可在突然重生的激動心情下，他夜裡還是有些難眠。
第二天，江秋起了個大早，扯下臉皮，就跑到隔壁老劉頭的院子里，想要借點糧食。
老劉頭是個孤獨了大半輩子的單身漢，雖然娶不上老婆，可憑著一手木匠手藝，在村子里的生活也算安逸，家裡除了自己，還養了幾隻母雞。
他早晨剛起來，正坐在院里的木墩子上抽著旱煙，就看到江秋連個招呼也不打，就急匆匆推開了自己院子的柵欄，一臉笑盈盈的要問自己借雞蛋。
老劉頭臉色一緊，旱煙也忘了抽，平日里都是家裡丟雞蛋，怎麼今天邪了門了，這小子突然要借了？
因為住的離江秋加近，這小子又是個混蛋，老劉頭這些年來可沒少遭罪，他吧唧口旱煙，臉上露出些許不喜。
「小江子啊，你這來的有些不是時候啊，我家裡現在沒有雞蛋了。」瞥了眼江秋，老劉頭苦巴巴的道。
來的不是時候？
聽到這話，江秋並沒有什麼意外，自己以前沒少偷這老頭家雞蛋，他願意借才邪了門了。
可那都已經是往事了，現在的自己可不再會做那種蠢事了。
「劉叔，我家裡斷了糧，老婆孩子身體還不好，您就借我幾個蛋，我中午回來就還你。」沖著老劉頭露出個笑臉，江秋打起了感情牌。
可老劉頭就住在江秋家旁邊，很清楚江秋日常的所做作為，他對這話根本就不感冒，搖了搖腦袋，有些不為所動的道：「小江子，你為了老婆孩子借點吃食我也能理解，可前些天我家院子里進了黃鼠狼，母雞受了驚，好幾天沒下蛋了，現在確實是沒有雞蛋。」
說完，老劉頭還指了指那幾隻雞，一臉憤憤不平的表情。
可當江秋的眼神飄到了那幾個母雞身上，卻發現，這幾隻雞比自己還要精神，哪裡像是收過驚嚇？
這老頭子就是不想借，竟然還找些彎彎繞繞的理由來矇騙自己。
「劉叔，沒雞蛋也成，不行你就借我只雞，我給老婆燉了補補身子，下午回來就還你。」指了指雞，江秋記得魯迅曾經說過，中國人的性情是總喜歡調和折中的
「什麼！這可不行！」果然，聽到江秋突然改主意要借雞了，老劉頭蹭的一下就從石墩子上站了起來。
這年頭，家家戶戶都沒啥存糧，雞更是比什麼都珍貴，別說吃雞了，就是吃倆個蛋，老劉頭都得斟酌個好幾天，然後還得不惜血本弄上碗酒，才不至於浪費了這寶貝疙瘩。
自己蛋都捨不得吃，這小子竟然要吃自己的雞，老劉頭頓時就不幹了。
可看到江秋，正眼巴巴的看著自己院子里的母雞時，老劉頭生怕她生出什麼壞主意，不敢直接趕他走。
畢竟，除了偷蛋，雞，江秋也是偷過的。
「你站這等著，我去屋裡瞧瞧，說不定還能找到倆蛋。」對著江秋挑了挑眼皮，老劉頭雙手背在身後，滿臉肉痛的弓著腰進了屋子。
沒過多少功夫，老劉頭又弓著腰走了出來，只不過，他手裡多了四五顆雞蛋，可嘴角處卻直抽抽，心疼的嘴裡直吸著涼氣兒。
「拿回去給你婆姨吃吧，我也不要你還，你只要別打我家雞的主意就行！」一向在村裡心高氣傲的老劉頭，面對江秋這種混球也是服了軟。
其實，這蛋他不是不想要江秋還，而是江秋家裡那條件人盡皆知，自己整天出去鬼混，一個子也不往家裡拿，妻子帶著孩子吃一頓餓三頓，面黃肌瘦的那叫一個可憐，別說雞蛋了，就是連雞毛他都還不起。
「好嘞，多謝劉叔了，不過您放心，這蛋我肯定還你，不光還你，我要是下午掙得多了，我還多還你倆！」笑呵呵的接過老劉頭手裡的雞蛋，江秋小心翼翼的裝進了兜里。
裝好雞蛋，他又走向了老劉頭的石墩子旁，一把揭起了上面蓋著的麻皮口袋，又笑呵呵的說：「劉叔，這口袋你也借我用一下，我到時候跟雞蛋一起還你！」
「行了，行了，趕緊走吧！」不耐煩的擺著手，老劉頭鬱悶的又抽起了旱煙，蛋都沒了，一個破口袋，他反而也不在乎了。
回到家，江秋找了個碗，把老劉頭借來的那五個雞蛋都放在了裡面，小心心翼翼的擱在了桌子上。
現在天蒙蒙亮，林雅嵐和楠楠都還沒醒，江秋準備好了早上的飯，也沒去叫醒她。
把麻皮口袋卷了卷，江秋夾在了胳肢窩下，轉頭就出了門，朝著後山的方向走了過去。
昨天晚上，江秋琢磨了一夜，也沒找到什麼賺錢的好路子，雖然前世，他在商業上混的順風水水，可那些操作在現在這個改革初期的時代大多都不適用。
更關鍵的是，現在自己身無分文，口袋裡一個子兒沒有，都說天下沒有無本的買賣，他想搞點營生，也被條件所束縛。
不過，江秋腦子裡還是生出了些想法的。
都說八十年代，社會上遍地都是黃金，這話說的確實不錯，這個時候，莫說是手機了，就算是座機都是種稀罕玩意，由於建立不起有效的信息網路，很多東西，有人想買找不到賣家，有人想賣，更找不到買家，
他們清源村靠山近水，天然條件很是優越，滿上遍野，田邊地頭長著不少野生棗樹。
這野山棗在村子里不值錢，荒年裡最多也是摘來打打牙祭，吃多了還會脹腹，容易消化不良，在村民眼裡也不是啥稀罕玩意。
可此物卻是實打實的一味中藥，藥性與大棗區別不大，皆有著養肝，寧心，安神，斂汗，滋補壯強的功效。
江秋仍記得前世在城裡鬼混的時候，看到有家中藥店，掛牌收購這東西，可自己那時只忙著喝酒尋樂，不覺得滿山都是的野棗值什麼大錢，對此事並未放在心上，白白的錯過了一條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