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第十章

第 10 章 第十章

036

煙草不是他的朋友。

禪院甚爾倚靠著陽台的玻璃門,吐出了一個煙圈,看著白煙消散在眼下夜如白晝般燈火通明的城市夜景。

他將指尖已經快到盡頭的煙掐滅,然後丟進一旁的垃圾桶里。

他忽然想起來剛離開禪院家的那一年,他吸煙、喝酒,但發現自己完全不會像別人那樣在這兩樣東西中尋找到慰藉。

後來,禪院甚爾明白了,煙酒是俗人拿來消愁的東西。而他不會有「愁」這種想法,他對現世沒有任何留念,但又沒有到想死的地步。

回望客廳里的時鐘,現在已經是夜晚八點了,而羽原沙也加還沒有回來——這不正常,需要上學的日子裡她都在下午六點左右到家,然後和他一起吃鐘點工做的晚飯。

羽原沙也加將他買回家,合同的內容簡單得與報酬產生了極大的參差。

簡單、隨意,像小孩子過家家,而其中有一項要求是他們必須一起吃早餐和晚飯。

但禪院甚爾今天已經獨自把晚餐吃完了,然後躺在沙發上換了好幾個頻道找不到想看的節目,然後又到陽台上吸煙。

等他終於想起那個人時,她還沒回到家。

「14歲了,晚點回家也正常啊……」

禪院甚爾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自言自語著。

然後衷心地希望勾走了自己主顧的小男生不要毀了自己的這筆交易。

羽原沙也加就是在他自言自語著的時間裡推開了家門,背著學校統一的單肩挎包,披散著頭髮走了進來。

站在陽台上的禪院甚爾能清楚地看到她,白色的校服襯衫上是鮮紅的血跡,血跡從左胸口一直到腰部,沙也加在門口處換鞋,彎下腰時黑髮垂下,將白皙小巧的臉遮住了大半。

禪院甚爾拉開陽台的玻璃門走了進來,看了沙也加一眼。

「……萬聖節嗎?」

「學校的萬聖節party,一下子玩得太瘋了所以回家的時間比預想中的要遲很多。」仟韆仦哾

「然後你就這樣從學校走回家,衣服上的血還沒有消散啊。」

「不是,那個是在附近那家超市,他們舉行活動時不小心把道具血漿濺到我的衣服上了。」

禪院甚爾又看了一眼那個位置,上面的血還是濕的,沒有完全凝固。

他受過傷也流過很多血,也曾讓別人流血,所以什麼傷會導致怎樣的血跡,他非常清楚。

一把他幻想出來的刀插進了沙也加的胸口,揮刀的人很快就把刀拔了出來,而血則從那裡噴濺而出。

然後,沙也加回到家,隨口編了超市萬聖節活動的謊話。

「這樣啊……看來這邊萬聖節的氣氛還挺濃啊。」

管她呢,合同上又沒說沙也加受了傷,他還得噓寒問暖、幫她處理傷口。

既然沙也加不想說實話,他又何必那麼熱心。

「那我先去洗澡了。」

037

洗澡前,我聽到了客廳電視的聲音,女主持人在報道今晚在中西區街頭髮生的持刀傷人事件,最後點出犯罪人仍在逃逸中的事實,並提醒民眾出行時要注意安全。

聽了那篇新聞報道后,我緩緩掛上了浴室的門,餘光在門關閉前看到了走出客廳的甚爾的背影。

然後下意識地觸摸自己的胸口,半個小時前被尖刀刺入的地方。

隔著校服襯衫觸摸到的是正常的光滑的皮膚,沒有傷口,也不再流血。

就和上一次一樣,能讓自己斃命的傷口會在瞬間治癒,疼痛仍然在燃燒著神經末梢,但是生理上的傷口消失不見。

我是……不死之身……

但我總還是覺得那裡在發熱作痛,疼痛的感覺並未隨著傷口的治癒消失。

熱水填滿了浴缸,我沒有將衣服脫下便走進了浴缸,衣服上的血在水中融開,化作血絲然後變成了透明的水的一部分。

溫熱的水,像是懷抱,像是記憶中並不存在的出生前在母親肚子內的感覺。

屏息閉眼,沉入水中。

疼痛在熱水的懷抱中消散了。

038

等我醒來的時候,浴缸里的水早就變冷了,冷得和自來水沒什麼區別。

站在浴缸旁邊的禪院甚爾跟提小孩一樣,把我從浴缸里撈了出來,然後一塊乾燥的浴巾被他扔了過來。

我雙手抱住浴巾,然後甩了甩滿是水的頭髮,但甚爾也沒躲那些飛濺的水珠。

他的上衣在剛剛把我從浴缸抱出來的時候就被我衣服上、身上的水打濕了,被打濕的上衣貼著皮膚,顯露出肌肉線條,勻稱而結實。

他和我一樣也變得濕漉漉了。

「我還以為你掉下水道了呢。」

「我只是不小心睡著了。」

甚爾從浴室出去后,我放棄了泡澡,用花灑洗了個澡。

換上乾燥而柔軟的衣服后,洗澡前亂糟糟的心情也變好了許多,感覺自己身體上都是沐浴露的香味。

我走到客廳,倒了兩杯熱牛奶。

一杯給甚爾,一杯給我。

以前的夜晚也是如此,那時候是夏油阿姨會倒兩杯熱牛奶。

一杯給我,一杯給傑。

我們那時候還是溫馨的家人。

我走到陽台上時,甚爾剛好把自己叼著的那根煙掐滅,然後扔進垃圾桶。

我用餘光看了一眼,陽台的垃圾桶里全是煙蒂,不知道他今天吸了多少煙。

怪不得陽台上有股煙味。

味道會隨著煙消散,但仍有焦油和煙草混在一起,有些像草木灰的氣味。

我把裝著熱牛奶的玻璃杯遞給甚爾,他接過去后並沒有喝。我們住在一起的這將近兩個月的時間裡,我從來沒看他喝我給他的牛奶,或許他一直都是在我離開后倒掉了。

「聽說今晚可以看見流星。」

我抿了一口牛奶后,跟甚爾說道,然後走到他身旁和他一起俯瞰這座城市的夜景。

我和我的同學,也正是為了一起看流星才在學校里待那麼久,但直到被巡邏老師趕走都沒看到流星。

我問甚爾:「你會向流星許什麼願望?」

「我才不信這種騙小女生的東西,我不信流星,我只信我自己。」

「畢竟,到最後,都只剩下你自己。」

都只剩下你自己。

我反覆琢磨甚爾這句話,然後側過頭去看他的臉,並沒有任何落寞的神色。

悄悄地、慢慢地歪過身子,我靠在他身上時,甚爾也伸出手攬過我的腰。

039

夜,日本京都府,加茂宅。

「憲真的長子覺醒術式了,如何?」

坐在長桌主座的男人向在座的人訴說道,並沒有指明讓誰來回復,但卻將視線投向坐在次席的人。

加茂家的下任家主,繼承了加茂家祖傳術式的加茂憲真。

與在座其他正襟危坐、身著和服的人不同,加茂憲真右手手肘撐在桌子上,托著腮,完全沒有嚴肅感。

「反正不是大家希望的術式。」

他咧嘴嗤笑了一聲。

作為注重傳承與血脈的御三家之一,加茂家向來只重視能夠繼承赤血操術的後代,但現在加茂家只有加茂憲真繼承了赤血操術,而他的正室生下的兒子卻沒有繼承。

「憲真,在長輩面前,你這是什麼態度?」

主座上的大家長發話訓斥道,但加茂憲真聽后也只是象徵性地坐直了。

「今天在百忙之中召集各位,實在抱歉。但現在出現了意見重要的事情須待確認。」

在一旁跪坐的侍從將一旁的報告書放給這場家族會議的參會者。

「兩年前在青森縣發生的二級咒靈傷人事件,原本只是不足一提的小事件,但這起事件極有可能跟我們一位加茂家的後裔有關聯。」

加茂憲真隨意翻看了上面的記載信息,然後扔到一邊。

「兩年前的事情,怎麼現在才提起來?」

「畢竟有人想瞞著加茂家把這件事壓下去啊。」坐在主座上看似在閉目修神的大家長突然睜大了自己的眼睛,直直望向加茂憲真,「外國間諜偷竊檔案的時候,我們的人才發現這個檔案。」

「當事人之一的羽原……我記得憲真,你那逃出家門的母親後來嫁的男人也是姓羽原,對嗎?」

明知故問!

加茂憲真咬了咬牙,將目光重新投向那份檔案。

他聽到坐在主座上的大家長的說話聲,沉穩中蘊藏著幾分迫切。

「那麼,一個13歲的孩子是怎麼樣才能做到……與二級咒靈同處一處一小時,然後毫髮無損的呢?」

040

「喂,流星來了,快許願吧。」

甚爾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後將我整個人抱起來,把我放在陽台的欄杆上。

這裡接近頂樓,坐在欄杆上,看到下方的城市如同璀璨的萬花筒。

「大小姐,別看下面啊,看著流星許願吧。」

我雙手合十,也沒閉上眼睛,直愣愣看著流星,許了個願。

「我希望,香港下雪。」

再過一段時間,青森縣的第一場雪就要降下了。

傑那個時候會做什麼呢?我前幾年說要為他織圍巾,和夏油阿姨一起,但圍巾還沒來得及織完我就不得不離開了。

甚爾用手指輕輕談了談我的額頭,說:「白痴嗎?願望怎麼能夠說出來呢?」

我嗅著夜風中的氣味,回答:「本來就不可能實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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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咒回]包養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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