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第五十二章

第 52 章 第五十二章

212

2018年三月末。

我作為交換生來到久違的香港,目前因為一些原因與甚爾陷入冷戰。

街道上的聖誕氛圍越發濃郁,經常能看見穿著紅白聖誕老人服的商場人員在派發傳單。

提著咖啡和堅果禮包,在收到指導老師發來的郵件后,我快步穿過人群,刷卡進入小區然後向住宅的方向走去。

五條悟的電話就是在那時候打來的。

「傑叛逃了。」

我將裝著咖啡的塑料袋換到左手,然後將夾在肩膀和臉頰之間的手機拿住。

想到這位不值得尊重的前輩曾經做過的事情,不知道是和他聊下去還是直接掛斷電話比較好。

「五條前輩,上次你打電話跟我說傑叛逃了,結果他只是在樂岩寺校長的樂隊當支援吉他手。那麼,這次是他們樂隊要做巡迴演唱會了嗎?」

「傑叛逃了。」

「……嗯?」

「4月1日,百鬼夜行。」

全身的力氣在那瞬間被抽空,反應過來時左手的東西全部跌落在地。

罐子里跌落出來的堅果滾到我的腳邊,又被我用腳掃開。

咖啡打翻,棕色香醇的液體一部分濺到電梯牆壁上,整個空間都是苦澀濃醇的氣味。

拿出手機想查看航班,結果手指哆嗦著不聽使喚按錯了應用程序,看到相冊置頂的當初和父親夏油一家他們一起過生日的照片又差點哭了出來。

隨著一聲叮鈴聲,電梯門打開,我倚靠在電梯廂內壁上,希望自己這副崩潰的姿態不要被陌生人看到。

結果站在電梯外的卻是半個月前和我吵了一架的人。

「哭得好醜。」

「根本沒哭好吧。」

「這副要哭不哭的樣子比哭出來更丑。」

「你很過分啊。」

剛剛慌亂失措的情緒在無意義的扯嘴炮當中消散了大半,但是怒氣卻取而代之地上來了,再聯想到甚爾前段時間做的事情,總而言之就是很火大。

偏偏這個時候,甚爾伸出手臂拉住了我的手腕,稍稍用力便讓我跌撞地低頭小心繞開地上的堅果,然後撲到他的懷裡。

怒氣尚未消散,我立刻踮起腳張嘴朝他的下巴咬了一口。

「嗯?還在生氣?」

甚爾捏住我的下巴,十分色情地將拇指壓在我的下牙齒上——剛剛我就是用那裡咬了他。

「沒錯。」

我瞪了他一眼,直接咬合,狠狠咬住他的拇指,但甚爾跟沒痛覺似的,看著我的表情彷彿是在看著自家貓咪惡作劇一般。

但是這次的冷戰要被迫結束了。

「我現在打電話讓管家訂機票,拿上證件,我們要以最快的速度趕回東京。」

【明明只是——猴子而已!】

那個蟬鳴聒噪的暑夏里,在那個遠離都市的愚昧村莊中,傑曾說過那樣的話。

傑叛逃了,就像是既定的命運一般。

213

因為天氣緣故,我和甚爾抵達東京時已經是4月1日的下午。

五條悟昨晚將一段錄音發給了我,那段音頻當中只有傑一個人的說話聲。

「4月1日,我將隨著日落在東京的新宿、京都放下數百隻咒靈,不想看到地獄一般的景象,咒術師們,就請盡情地咒殺吧。」

傑那微妙的聲音,帶著機械般的呆板,如同被人控制了一樣,讓我感覺到一股不祥感。

飛機剛停穩,我就打開手機給五條悟打了電話,對方表示他已經請冥冥監視東京都內的情況,一旦發現傑的蹤跡就會立即告訴我。

「但是,你現在已經失去了咒力,就算見到了傑也無計可施吧,倒不如說會讓自己陷入危險的境地。」

「五條前輩,意外地正經了許多,是因為當上了老師的緣故嗎?」

「誒~難道在你眼中我就是那麼不靠譜的前輩嗎?」

「是。」

「嗚哇,對前輩毫無尊重啊你這傢伙,話說回來,你這樣貿然去找傑,會很危險的。」

我嘆了一口氣,看向身旁的甚爾,他一臉無聊地坐在候機室的椅子上。

我別過頭,小聲地朝電話那邊的人說道。

「沒事的,甚爾在我旁邊。」

我知道,再怎麼小聲地說悄悄話,都會被甚爾的耳朵捕捉到,但我還是彆扭地不想當著他的面說這樣的話。

「呵,可惡的情侶。」

「五條,找到傑了嗎?」

「喂喂,現在你是直接把『前輩』這麼重要的稱呼給省略了嗎?」

「找到了嗎?」

我聽到電話那邊的颯颯風聲,五條悟似乎在進行高速移動。

過了片刻,我感覺自己拿著手機的手因為候機廳的冷氣而微微發抖,對面才傳來回復。

「烏鴉找到他了。」

214

在冥冥的指引下,我找到了被特級咒靈所傷,倒在陰暗小巷內的傑。

巷子內被鐵鏽般的血腥味籠罩,我向前踏出一步,感覺腳底沾到了半乾涸的血液。

原本就因為長途飛行和焦躁痛苦的情緒而緊繃的神經,在看到傑的那個瞬間,在與他目光對視的那個瞬間,徹底崩潰了。

雜亂無章的建築完全遮擋住了太陽光,唯一的光源來自巷子的出口處,甚爾雙手環抱倚靠著一邊的牆壁,逆著光看著我這邊。

我和傑之間的事情,並不希望被別人打擾,即使是甚爾也不可以。

「真的好嗎?做這種事情。」

「沙也加,十年前那個夏天,你還記得嗎?」

「■■村那件事情嗎?」

「你還記得啊,明明發生了那樣的事情,你覺得我還能毫無芥蒂地保護那些所謂的『弱者』嗎?」

「我知道,你心底里認為普通人是沒有咒力的猴子,那麼夏油阿姨——你的母親,還有父親,還有現在的我對你而言又是什麼呢?都是猴子嗎?」

我蹲下來,與傑平視,又覺得膝蓋發酸無力。

有一個瞬間,我想跪下來,雙手合十對著我這長相猶如佛祖般的義兄,祈禱一切為虛,皆為夢境,沒有所謂叛逃,沒有怨恨,沒有鮮血。

傑伸出手臂,食指撥開垂在我臉頰的一縷頭髮。

殺意自巷口處無聲地瀰漫開來,只要傑有任何一絲對我不利的舉動,甚爾就會從那裡直接殺過來。

「不是,怎麼可能是呢?你怎麼可能是猴子呢,你明明是我最重要的——」

「喂喂喂!這和劇本寫的不一樣吧!」

熟悉而聒鬧的聲音從巷口的地方傳來,不知何時出現的五條前輩朝我們氣勢洶洶地走了過來,而跟在他後面的家入前輩則是一臉無奈,看到我的時候舉起手隨意地揮了一下權當打招呼了。

不是。

什麼劇本?

這是在搞什麼?!

215

「叛逃是怎麼一回事?」

「做做樣子而已,悟這邊有個特殊的特級過咒者,想設計一個機會讓他解咒。」

「百鬼夜行?」

「那個啊——特地吩咐好咒靈們不要下死手,帳也提前布置好了,就當是給咒術師們一個集中考核的機會,表現好的咒術師可以晉級哦。」

「為什麼要特地瞞著我?」

「沒想到你這麼好騙——」

我拿起蘋果,作勢要往傑還未痊癒的傷口砸過去。

然而傑快一步把病床旁邊的果籃一股腦塞到我的懷中,欠揍地笑著說。

「不要生氣,愚人節快樂。」

總的來說,傑這次的叛逃只是做做樣子,一方面是為了幫助東京校的一個學生解咒,另一方面也是在試探高層。

五條悟這個喜愛搞事的人,為了讓傑的叛逃更有真實性,特地找了目前國內比較火的不幹咒術師轉行畫漫畫的芥見先生,讓他負責傑的台詞和出場布置。

之所以那段錄音當中傑的語氣那麼僵硬,也是因為他在照著劇本念台詞。

「跟我說實話,傑,有沒有那麼一個瞬間,你想假戲真做地叛逃?」

「說實話,有。」

我微微側過頭,看著與我一同度過了十二年時光的義兄,我們早幾年前就踏上了不同的道路,現在對視覺得現在的傑對我而言陌生得可怕。

「但沒過幾秒鐘就打消了念頭,因為有很多人會為我難過,你,我的父母,還有——我的學生們,所以又壓下了那些念頭。」

我俯下身,用手指撫摸傑手掌的紋路。

好多年前的一個夏天,因為暑熱難以入眠的我,是數著傑手掌的紋路入睡的。

某個瞬間,我總覺得記憶當中的傑又回到了我面前。

「傑,一直都是這樣呢。」

216

「話說回來,伏黑甚爾那傢伙呢?他不應該時刻在你身邊嗎?」

「被我趕走了。」

「吵架了?」

我看了一眼傑,他臉上洋溢著歡快的表情,根本不打算掩飾。

「沒有吵架,我單純膩了而已。」

睡膩了,也看膩了——好吧,這些借口都是假的。

真正的原因我絕對要守口如瓶,我可不想讓第三個人知道我們冷戰的原因。

那一次,玩得太過火了。

全身上下每一處都顫慄著沐浴在快意當中,卻遲遲達不到頂點,一次又一次被肆意玩弄,到最後被迫說了很多言不由衷的話,以為要結束了結果又被按在浴室的牆壁上。

結果就是第二天起不來床,集中不了精神錯過了報告的提交日期,又被導師罵了一頓。

就是這樣,和甚爾冷戰了。

所以說,絕對不想讓第三個人知道這件事情!

「我說過吧,我喜歡純情青澀的。」

我從果籃里拿出一個橘子,開始剝皮。

哐地一聲,醫療室的門被推開了,五條悟用手臂夾著一個穿著校服的黑髮少年,直接將他拋在隔壁的病床上。

「祓除咒靈的時候太拚命,結果受傷了呢。」

一邊解釋,一邊拿出手機對病床上的少年開啟自動連拍,五條悟說完這句話后就風風火火地離開了。

過了一會兒,額頭流血的黑髮少年從病床上坐了起來。

我看清了他的臉,雖然頭髮與甚爾不同是會翹起的類型,但是面孔卻與他有七成的相似度,拿出手機翻看之前津美紀發來的照片。

不難想到,這個少年就是甚爾血脈相通的兒子伏黑惠。

純情青澀版本的甚爾……?

我聯想了一下,然後甩甩腦袋把這個恐怖的念頭拋出腦外。

然後轉過頭跟傑開始用眼神和嘴型交流。

傑用下巴示意,又挑了挑眉毛,意思大概是「你看,純情青澀的類型來了」。

我笑了笑,然後瞪了他一眼,告訴他別亂開玩笑了。

傑用口型告訴我,「今天是愚人節」。

最後兩個成年人對著隔壁病床上的未成年開始下臟手,用手機交流把賭注下好了,仗著今天是愚人節就準備口無忌憚準備無聊的惡作劇。

「五條前輩跟我提起過你,禪院家的十影法使用者。」

我想了想,準備以這樣的話作為開頭。

「據說五條前輩為了你,向禪院家付了十億日元。」

結果伏黑惠一臉興趣缺缺的樣子,不知是不是受傷之後精神不足,還是單純地對我提不起興趣。

「我可以出到二十億,如果你願意和我在一起。」

我將手覆在伏黑惠的手背上,結果被受驚的伏黑惠一手揮開了。

儘管臉上表情沒有多大變化,但是驚慌失措已經從眼睛那裡表現了出來,他轉移視線不去看我最後抓起了放在床邊的幾顆檸檬糖放在我手上,然後鄭重其事地拒絕了。

我低下頭數了數,正好五顆。

不知為什麼,總覺得有點受傷。

儘管這只是骯髒大人的愚人節笑話。

吱呀一聲,醫療室的門打開了,靠在門板上的人朝這邊看過來,臉上帶著幾分不悅。

「我都聽到了,沙也加,你這是準備做什麼?」

甚爾朝這邊走過來,手臂壓在我的肩膀上。

「搞父子丼嗎?這麼變態,是覺得我一個人滿足不了你嗎?」

看到甚爾,聽了他一番話,伏黑惠的表情更糟糕了,臉上彷彿寫著「骯髒的大人離我遠一點」。

夏油傑,這傢伙在大爆笑,我祈禱他的傷口立刻裂開。

我坐在椅子上,仰起頭看著甚爾,露出一個自認為足夠可愛的微笑,對他說——

「我換口味了,不要你了。」

讓愚人節的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一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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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咒回]包養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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