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現狀
「張大哥,發生了什麼……」
莫約過了二十分鐘,林業背著包,喘著氣,雙手撐著膝蓋,上氣不接下氣。
他是尋著足跡追上來的,感覺差不多是翻了一座山一樣,一步一步跟到了這裡,這少說走了二三十分鐘,真是累得夠嗆。張北山站在身前的雪坡上,不知道在看什麼。
林業抬起頭,張北山已經走了下去。
溫熱的血將雪地融化,駝鹿幾乎埋在了雪地中,只是那灘血色沒有下落。
「將這足跡拍下來,還有它。」
林業也喘著氣跟了上來,他緩緩地走上前,眼睛不斷看向張北山跟身邊的血跡,還有那一坨血跡斑斑的動物屍體,皮沒了,頭也不見了蹤影,一堆血肉被冰雪凍得還顯得生鮮,應該是鹿吧……
林業突然一陣反胃,想吐又吐不出來,他強忍住了。
他意識到,這個山上不僅是存在著珍稀物種的絕景,也有為了利益而不擇手段的偷獵人。
「嗯……」林業不知說什麼,只輕輕嗯了一句,他想問些什麼,可是看到張北山緘默的眉目,又開不了什麼口。
駝鹿的屍體最後應該是被風雪覆蓋了,不知道會不會被其他動物看見,然後捲入腹中,反正林業回頭的時候,天空又飄起了大雪,將他的視線阻擋了許多,依稀只見一灘血紅。
「反正我只是臨聘……」
林業暗自安慰了自己一句,他話不多,剛好張北山也是如此。
兩人基本就工作的時候有些許交談,其他時候都是沉默,各自做各自的事。
回來的路上,林北山走在他前面,跟之前一樣的,一言不發,可是他總覺得氣氛壓抑了許多。
「以後上山的時候最好帶上槍,你有的吧。」
林業跟在後面,突然張北山開了口。
「沒有。」林業可不記得他有這個東西。
他記得來的時候,王主任只給了他一些野外的基本裝備,什麼背包,登山靴,鎬子等一些工具,聽說相機都是因為任務需要從局裡面借來的。
「沒有?」張北山愣了一下,他才猛然想起來,「你不是考進來的吧。」
他這才想起來有這麼一個規矩,臨聘的確是不配槍的,畢竟槍的風險十分大,不管是對別人,還是對自己,他們這種正式編製的才有,而且編號唯一,只有一把。
「對,林業局那邊有個親戚,我媽介紹我來的。」林業撇了撇嘴,那個親戚好像是自家母親的哪個又哪個的親戚,反正他連名字都不知道,來的時候只記得喊她王姨。
至於全名跟關係,他壓根都沒記住。
如果不是沒上岸,兜里也沒什麼積蓄,他怎麼可能來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生活,上周伊伊給他打電話的時候,他除了嘆息什麼都做不到。
「怎麼想著……」張北山回過頭,看了一眼林業,頓了一下,「算了,回去吧。」
「可惜了那鹿。」
「嗯,真可惜……那應該是駝鹿吧,我記得我來的時候我看到樹上掛著標識牌。」
「可惜是保護動物,不能帶回來吃了。」
林業沉默了,這張北山多多少少是帶著一些幽默細菌的,想不到他居然想的是這個,他還以為他在可惜別的呢。m.
「哈哈,說笑的,你且記得,不管你是不是正式的編製人員,來了這裡,都要遵守這裡的規矩,不能做出違法的事情。」
「你可知道那一隻鹿能頂得上你一年的工資。」
「一年!」
「我靠!這麼多!」林業聽到之後,忍不住驚呼道。
他知道保護動物的價值,畢竟盜獵這種事情,新聞多的是,多多少少有看過,只是沒想到這麼離譜。
張北山白了他一眼,繼續說道:「哼,一年都少了,要是一些更少的國家一級保護動物,像紫貂,白鸛這些,那可能還多一些。」
「心動吧。」
「想想就得了,一隻就夠你牢底坐穿了,老老實實工作吧。」
張北山瞥了一眼林業,林業訕訕點頭。
林業當然不敢多想,只是覺得他的價值好像都沒一隻動物高,不覺有些失望。
說話間,兩人到了坡腳上面的一處舊營地,快到山腰的地方,這裡便是兩人駐紮生活的地方,也是他們這半月要呆的地方。
風雪的晚上最磨人,特別是在山間,雖然兩人所處的是一處山腳之上,可是也不過群山中的一處休息之地,一到晚上,那個呼嘯聲伴隨著他們搭建的帳篷搖曳個不停,總讓人覺得不安生。
「習慣就好了。」林業躺在簡易的床鋪上,看著帳頂愣愣發獃,就在他想起自己在學校多麼瀟洒自由的時候,耳邊響起了張北山的話。
「差不多習慣了,只是沒網的日子終究是難過。」
「哈哈,剛剛來都這樣。」張北山熱了一壺酒,坐在摺疊凳上,看著林業,說道。
林業倒是習慣了他的酒味,雖然說這算是工作時間,可是不知道他哪裡帶來的酒,每天到晚上總會來燙上兩口酒,每次喝完還咂咂嘴,好像意猶未盡一般,舔著嘴唇在回味什麼。
三口下去,張北山也一臉幸福,好像酒能給他的快樂比工資到賬更甚,林業轉過頭,「張大哥,你來這裡多久了。」
「六年了。」
「這麼久,工資漲了嗎。」
「嗯……漲了,幾百。」
雖然林業很想跑路,但是眼下這個情況,大學生大把抓,順心的工作又有幾個呢,而且跟女友相戀多年,伊伊多少有在話語中透露出想結婚的想法,可是沒穩定的工作,又拿什麼來結婚呢。
林業可不覺得有情就能飲水飽,所以便加入了考公的大軍,可是這一考才發現,這真的不是一般的難。
備考了一年,還是沒上岸。
「這你都能幹下去,你也是挺有毅力的。」林業對著張北山,笑得有些僵硬。
「呵……」
2016年啊!月薪兩千多,雖然穩定,但是還是少了一些。
林業想考到回山東老家去,但是那裡省會競爭激烈,林業幾百放棄了,可是就連地級市他都考了兩次,最好不過十名開外,他不得不為了生存先出來工作一會,一開始還以為林場事少,方便他複習備考,可是來了才發現,這跟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樣。
來了半個月,他就輕鬆了前一周,後面基本勞碌得不行,幾次都差點放棄了,但是想到有人對他的期待,他忍住了,還是沒辭掉這個職位。
越想越煩,林業抓了抓自己的頭髮,本來還想拿出自己的複習資料來看看,現在是完全沒了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