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為師什麼沒見過

正午的陽光總是過分的熱情，不需要人們的邀請，便主動穿過了門窗，光明正大地走進了房間，在以白色為主的屋內，鋪下了一層「聖潔」。

「愣著幹嘛？去給老師我取點糖來啊！你不知道我愛吃甜的嗎？」

「哦。」

沉思中的茉莉回過了神，起身去了廚房。

須臾，

待銀杏把洗茶的水倒進了空杯內，茉莉拿著一瓶蜂蜜和一罐冰糖走了回來，她平時喝茉莉花茶的時候，也愛加一兩勺蜂蜜，偶爾還會加一點檸檬。

家裡沒檸檬了，老師就這麼湊合喝吧。

「老師，我的精神狀態出問題了是什麼意思？」茉莉幫銀杏把蜂蜜的瓶蓋擰開后，遞了過去，不解的說道，「我沒有感覺自己的精神狀態有哪裡不對。」

「呵呵，當你察覺到了，就晚嘍～當然，最有可能發生的是，你永遠都不知道自己的精神狀態出問題了，但即便如此，你的『內在』依然會在潛移默化、不知不覺間發生改變，甚至會變成……另一個人。」

銀杏魔女低頭調著自己喜愛的口味，很隨意的說道：「不要以為自己的精神力很強就沒事，更不要認為自己的記憶是絕對正確的，在我提醒你之前，你應該沒覺得自己的行為與以往哪裡不一樣吧？」

「嗯。」茉莉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若有所思，「您的意思是……我的思維是被什麼東西影響了？您指的是哪方面的不同？」

她用雙手從後向前，輕撫了一下長裙，優雅的坐在了白色的沙發上。

茉莉的坐姿很標準，樸素的淡綠色長裙下，穿著白絲的修長雙腿併攏，中間沒有一絲縫隙，上身挺得筆直，雙手很自然的放在了膝蓋處。

這樣坐著其實挺累的，但是相對而言對身體比較好，而且茉莉已經習慣了，不會覺得很累。

她的一舉一動不是在老師的面前裝模作樣，而是她從小獨自養成的習慣，茉莉平時獨處時與現在並沒有什麼區別。

很多見過茉莉的人，心中或多或少都會產生一些詫異與疑惑：這能是不正經的大長老養出來的孩子？

「你不應該前往莫蘭格帝國的。」銀杏蓋好透明玻璃質的茶壺蓋子，說道。

「可是……」茉莉沉吟道，「確實是我的意志，讓我去了那裡，我是真的想阻止帝國惡劣的強盜行徑。」

「但那只是想，而不是行動。」銀杏豎起食指，輕輕晃動了一下，意味深長的笑道，「如果是以前的你，可能會覺得很麻煩，也不願平白無故的樹立一個弱小、微不足道的人類帝國的敵人，所以大概率會一拖再拖，最後沒去成。我知道你的心中有所謂的正義感，本質很像是一個人類，但是我同樣也知道，你這個小傢伙不愛出遠門，甚至不喜歡與陌生人交流。」

見茉莉平靜的看著在陽光下閃耀的玻璃茶具，陷入了沉思，銀杏直言說道：「你在試圖了解與探索虛空吧？」

她的語氣與之前相比嚴肅了不少。

「……」

茉莉遲疑了幾秒，點了點頭：「對不起，老師。」

在茉莉很小的時候，銀杏就對她警告過不止一次，不到大魔法師的級別，不要與所謂的神靈或深淵接觸，以及……永遠不要去窺視、接觸虛空。

「向我道歉是最沒用的，或許你應該向自己道歉。」銀杏為自己倒了一杯茉莉花茶，淺嘗了一口，然後又往杯中加了半勺蜂蜜，「說說吧，最近碰到了哪些讓你難以理解的事情，不要說沒遇到，你肯定是遇到了。」

茉莉想了想，欲言又止，再次猶豫了片刻后，才說道：「學生最近的睡眠質量不太好，頻繁夢到了……曾經。一些曾經發生過，或曾經沒有發生過、但我卻在夢中親身經歷著的事情，夢境很真實。」

「會出現幻聽的癥狀嗎？更準確的說，有沒有什麼東西，在你的耳邊嘮嘮叨叨、賊煩人地低語？」

「沒有。」茉莉搖了搖頭。

「那還行……嗯……曾經么……」

銀杏咧嘴笑了一下，用調侃的語調說道：「我猜不是曾經，而是『前世』吧？！」

「？」

茉莉一臉淡然：「學生不懂您在說什麼。」

「嘖嘖，不錯，真不錯，連精神力都沒有出現波動，很會裝嘛！」

「……」

「從小到大，你幾乎沒說過幾次謊話，又何必在這件事上遮遮掩掩的呢？」

「……」

「還裝？跟我還裝？拿我當外人了是不是？」

「……」

此刻，茉莉看老師的眼神彷彿是在看傻子。

「嘖，裝的還挺像那麼回事，行吧，不想承認就不承認。」銀杏大大咧咧地拍了拍茉莉的肩膀，道，「每個人都有自己最獨特的小秘密，既然你不想說，那我就當不知道好啦。」

「您老是小說故事看多了吧？」

「不，我是見多了。」

銀杏用兩根修長嫩白的手指、指著自己清澈的碧色雙眼，道：「我這一輩子見過太多不可思議的事情，有些事情可能你連想象都想象不到，包括所謂的『穿越者』，而且不止一兩位。」

「……」

銀杏自顧自地說道：「真的，沒騙你，更沒逗你玩兒。那些自以為的『穿越者』們來自不同的世界、不同的時代、不同的文明……但是有一點卻出奇的相似，那就是骨子裡的傲慢與自大，以及難以割裂的『前世』習慣，如果那真的是『前世』的話。

「大多數『穿越者』們最初都天真的認為自己是這個世界的主角，殊不知她們只是被命運擺弄的棋子，無知又可悲。

「你不是一直都對二長老很好奇嗎？老師我今天就滿足你這個好奇心。」

銀杏看著從茶杯內升騰出的熱氣，似乎陷入了回憶：「小二兒曾經是我的好友，雖然我們的年齡差距很大，但是關係特別好，自降生以來，她就認為自己是一名『穿越者』，那時，她或許就已經被……嗯……

「她其實很年輕，比小三兒年輕很多，如果現在還活著的話，大概才3000多歲吧？也很可愛，像你一樣可愛，小心翼翼的隱瞞著自己『穿越者』的身份，以為別人都不知道，呵～

「但事實上，我和女王早就看出來了，嗯……小三兒、小四兒和小五說不定也都看出來了。

「我這一輩子什麼沒見過？想瞞我？呵～

「說起來，小二兒的性格雖然開朗，但是和別人的關係都不太好，大概是因為她後來居上，搶了二長老這個位置。」

銀杏拍了拍沙發的靠背，繼續講述道：「你知道嗎？你現在所使用的很多東西，其實都是她發明出來的，比如說這種類型的沙發。

「不過她也發明了很多沒用的東西，比如說，不需要魔法就能使用的冰箱、烤箱、微波爐、全自動洗衣機等等。

「那些東西既笨重，操作起來又麻煩，還費電，總之特別不好用。不過不可否認的是，她腦海中的前世記憶，看起來是真實的，最起碼，那些憑空出現的知識是真實的。」

「看起來……」茉莉的眼眸一閃，猜測道，「您的意思是，二長老的前世記憶還有可能是虛假的？」

「那誰知道呢？」銀杏攤了攤手，道，「不過，在她死亡前的那一個月里，她的確懷疑過自身的『前世』記憶是虛假的。」

「二長老是因何而故去的？」

「自殺，連即使是死亡，都無法得到解脫的……自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