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霧裡看花花噬命

「二長老是因為探索虛空而死的？」茉莉提出了疑問。

「嗯，她對自己的記憶產生了懷疑，妄圖去窺視那些禁忌的存在，探索所謂的『真理』。」

「那就不叫『自殺』。」

「呵呵，對，你說的對，沒錯、沒錯呀……」

銀杏魔女目光幽幽地盯著原本乾枯的白色茉莉花苞、在玻璃茶壺中舒展開「身子骨」，重新「綻放」，不知在想什麼。

「你知道嗎，茉莉。我們賦予了生命以『神聖』和『至高無上』的定義，但實際上，生命是最不值錢的。沒有任何一個存在，比我們自己更看重自身的生命。」

銀杏的心情不太好，語氣中缺少了往日的活潑：「我們每天吃的飯、菜，原本都是生命，可是我們卻沒有賦予它們『崇高』，我們總愛差別對待生命，對我們有益的，就是好的，對我們有害的，就是『害蟲』，就該死。一個人活得越久，她的……」

「不，老師，我認為食物是崇高的，所以我從來不浪費糧食，更不像您一樣挑食。」茉莉打斷道，她似乎沒聽懂老師的言外之意。

銀杏一愣，隨即「哈哈」一笑，道：「哈哈，對！你說的很對！食物是崇高的，是我矯揉造作了。」

她的笑聲爽朗、洒脫，也不知是不是裝出來的，情緒轉變得也特別快，看起來沒心沒肺的。

「你知道嗎，茉莉。你現在的狀態，跟小二兒死之前很像，都是察覺到了什麼東西，對自身產生了懷疑，抱著一種『若是不知道真相，寧願去死』的心態，去作死。不過你比她幸運，因為你太弱小了。

「你和她真的很像，太像了，簡直是一個模子磕出來的，當然，我指的不是外表，而是內在的某種東西。你們都是那種對『神明』缺乏敬畏之心，為了掌握所謂的真理而不怕死的蠢蛋。

「記住，茉莉，保護我們的，不是我們的強大與智慧，而是我們的弱小與無知。不要試圖去窺視那些不應該由你知道的東西，你在仰望著星空的同時，星空也在俯視著你。」

「不，保護我們的不是弱小與無知，而是女王。」茉莉平淡的說道，她似乎依然沒聽懂老師在胡說八道些什麼。

儘管茉莉知道，她的老師已經知道自己聽懂了。

她的心中確實產生了一些憂慮，不過卻不是對自身安全的擔憂，而是對老師的擔憂。

茉莉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穿越者」的身份暴露，因為擔憂也沒用，除了徒增煩惱、焦慮外，她沒有任何辦法。

而且，聽老師話中的意思，她和女王應該從一開始就知道了自己是「穿越者」這件事。

如果老師和女王想要對自己做什麼不好的事情，大概早就做了。

到現在都沒有對她動手，說明了在老師和女王看來，她的身份確實沒什麼稀奇的，甚至都不值得研究。

自己從小到大的遮遮掩掩、裝傻充愣，或許在她們的眼中，只是很有趣、很好玩，就像當時看待二長老的心態一樣。

茉莉擔憂銀杏的安全，是因為她懷疑，老師對她勸告的話，其實是說給自己聽的。

雖然老師曾經說過，自己是世界上最惜命的人，否則她也不會活這麼久，但是，面對著二長老的莫名自殺，她真的會無動於衷，什麼都不做嗎？

以茉莉對老師性格的了解，她不可能不想為好友報仇，她真的有可能會做出一些「蠢事」。

或許，老師對「真理」、「真相」的渴望，比自己還要強烈。

茉莉認為自己是一個相當謹慎的人，面對危險時，哪怕好奇心再重，她也不可能傻傻地衝過去。

要想好策略后，判斷好利弊后，再衝上去。

「嘿！你這孩子今天怎麼這麼愛懟我？想要造反是嗎？不懂什麼叫做尊師重道了是嗎？」銀杏把短袖往上提了提，似乎想要教訓一下這個不聽話的逆徒。

「學生不敢。」茉莉的神色淡然，根本就不怕。

「你還有不敢的事？」

「有不少，我很膽小。」

銀杏微微愕然，因為茉莉這句話沒有說謊，她好像真的認為自己很膽小。

「二長老叫什麼？」茉莉問道。

銀杏回過了神，道：「莫離。」

說完，她饒有興緻的盯著茉莉的神色，彷彿想要在茉莉的臉上看到點什麼有趣的表情。

可惜，令她失望的是，茉莉依舊面不改色。

「莫離」與「茉莉」在魔女語中，無論是讀音，還是寫法，亦或者是含義，都完全不同，普通的魔女根本就不會把這兩者聯想到一起去。

「很怪異的名字，不像是魔女，反而更像是夏帝國的人類所使用的名字。二長老是拒絕了女王賜予她的名字？」茉莉神色自若的評價道。

當然，表面上雖然泰然，但是茉莉的心中也犯嘀咕，以及產生了一些疑問。

女王為什麼給她起的名字叫「茉莉」？她和二長老之間有什麼關係嗎？

茉莉以前認為，女王就是在喝茉莉花茶的時候，隨便給自己起了一個名字。

看來，她所不知道的隱秘之事太多了。

最起碼，女王肯定確認了，自己是一名「穿越者」，並且知道很多事情。

連老師都看出了這麼多東西，女王知道的絕對更多。

茉莉又對自身的前世記憶產生了懷疑，她的前世，是真的嗎？

自魔女歷1年後，每一位新生魔女的名字都是由女王賜予的。

每隔12年，新生的魔女自世界樹上誕生后，也會先由女王撫養6年，當然，魔女女王是沒有時間帶孩子的，一般會交給手下的一名擁有專業知識的女官撫養，新生兒只是跟在女王的身邊而已。

小魔女6歲后，女王會給她找一個最合適且靠譜的老師，以後的吃住、學習都在老師家，直到力量達到「7級」，也就是成年後，才會得到分配的房子，獨立出去。

茉莉自然也在女王的身邊跟了六年，最初語言不通、什麼都不知道的時候，她還以為自己是一名吃喝不愁，等待著分女王的遺產，甚至是繼承王位的小公主呢！

可惜，現實狠狠地給了她一巴掌。

「沒錯，小二兒長大后，確實是拋棄了女王曾經賜予她的名字，『莫離』對於她來說，或許是有什麼特殊的含義吧，很可能是她記憶中的前世名字。」銀杏解答道。

茉莉一邊在腦中快速進行著思考，一邊問道：「女王原本賜予二長老的名字是什麼？」

「茉莉，與你現在的名字一樣，怎麼樣？驚不驚喜？意不意外？」銀杏笑道，「不過別有什麼壓力，小二兒已經死了，不會來找你要名字，哪怕她就是活著，也沒有權力來管你要，因為她都把『茉莉』這個好聽一點的名字拋棄了。她敢管你要，我都幫你揍她！」

「……」

意料之外，卻又在情理之中的回答，看來女王所掌握的東西，遠超了她的想象力。

「女王會把死去魔女的名字，回收再利用？」茉莉皺了皺眉，她從未聽說過這種事。

魔女的壽命幾乎是無限的，但是不代表不會死亡，死亡的魔女數量少，但不是沒有。

「不，你是第一例，有沒有感到榮幸？」

「……女王叫什麼名字？」

「不可說、不可聽、不可記載……」

「這名字還挺長。」

「這不是名字！」